蘇子澈不浪費時間,既然說了進宮,幾乎是快馬加鞭就到了。
看守宮門的見陵王居然沒有坐車入宮,還很驚訝。
看陵王的架勢,別是和王妃吵了嘴,來找救兵了。
不過,嘴上誰也不敢多問,誰不知道,陵王看著溫吞好性格,其實比誰都厲害。
眼睜睜看著他出了天都城,被貶到荀陵郡那樣的地方,結果說回來就回來了,還很風光,連大婚都是皇上親自出席。
有人居然事先一步,想到他會進宮,上前攔住了他。
蘇子澈一抬眼,是皇上那邊的侍衛。
“陵王,皇上有請。”
“太皇太后病了。”
“皇上有請。”
“請皇上也去看看祖母吧。”
蘇子澈說完這句話,揚長而去,那個侍衛根本不敢上前阻攔。
要是真要動手,蘇子澈倒是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皇上這是試探,還是知道太皇太后的病,事有蹊蹺。
太皇太后身邊已經沒有常見的宮女,蘇子澈眼前的這個,還是他安排下的,叫做黃絹。
想必已經接到他進宮的消息,忙不迭的趕了出來。
“太皇太后可安好?”
“一直頭疼,昏昏欲睡。”
“有沒有異樣的地方?”
“太醫來看過,下的藥方都是滋補的。”
“嗯,好好伺候著。”
“太皇太后有個客人在。”
蘇子澈猛地停住了腳步,用黃絹的目光來看,他幾乎是一分一分回過頭來。
“你說什么?”
“太皇太后請了個客人過來,就住在宮里。”
“幾時來的?”
“前天晚上。”
蘇子澈心里咯噔一下,前天晚上,到這會兒,阿四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發出來。
“什么樣的客人?”
“女客,不年輕,也不很年長。”
“長什么樣子!”
“看不清楚。”
“眼睛白長了嗎!”
“王爺,那位客人一直戴著厚重的面紗,什么都看不清楚。”
黃絹沒見過陵王這般凌厲,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先進去看看母后。”
蘇子澈瞬間把怒氣收了起來,人都已經到了太皇太后身邊,他再發作也于事無補。
厲害,真是厲害,居然能夠把阿四都給魘住了。
他自己培養的侍衛,什么能力最清楚。
當時派了阿四過來,就是因為阿四善于暗殺,善于隱藏,潛伏在宮中最好不過。
沒想到,連確切的消息都傳遞不出來。
他沒有聽上官清越的話,只身前來,是不是有些魯莽了。
不過,他不是會退縮的性格,當時知道皇上因為虎符的事情,恨不得親手掐死他,都毫不猶疑的來了。
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可能還與他有花解不開的淵源,又有什么值得畏懼的。
“客人沒有給太皇太后看病嗎?”
“王爺怎么知道……”黃絹咽了口口水,“王爺怎么知道客人也會看病?”
難不成王爺有通天眼,不過太皇太后不肯喝客人配制的那副藥,非說太醫的更好。
蘇子澈的腳步更快了,他沒有把白棠帶來,是對,還是錯?
黃絹匆匆忙忙上前推開了太皇太后的寢宮。
蘇子澈先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成年的王爺,哪怕是生母,也要避嫌。
“阿澈,你終于還是來了。”
太皇太后的聲音,從重重疊疊的帳子后面傳了過來。
“母后,我來得遲了。”
“不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這一句話,明顯不是太皇太后說的。
蘇子澈目光如炬,見著角落中,還坐著一個人,選的位置太好,大半個人都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再加上全身黑乎乎的一片。
被黃絹說中了,真是看不清絲毫的長相。
“阿澈一點不顯驚訝,看樣子是宮女們已經告訴你了。”
“母后這里難得有客人來,而且一來數天,興致不錯。”
“故人重返舊地,的確是興致不錯。”
那一位居然笑了,方才說話的時候,還沒覺得什么,這會兒一笑起來,語聲柔和,說不出的動聽。
蘇子澈難得有種,不知道該怎么說話的尷尬。
“你既然已經來了,就該猜到我是誰了,對不對?”
他是差不多猜到了,可他該怎么說,怎么稱呼,他更加后悔沒帶白棠來了。
否則的話,場面要容易控制的多。
“太后,我本來以為,這輩子能離這兒多遠,就離多遠,沒想到,老天爺呀,喜歡和我開玩笑,兜兜繞繞這么個圈子,居然還是回來了。”
太皇太后同樣不說話,而是自己慢慢坐起身來。
能夠這樣稱呼太皇太后的,蘇子澈真不想往細了想。
可是,這位不速之客,實在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的不舒服。
如果說,在黃絹口中聽到的,他還有些危機感。
那么,面對面見著人的時候,完全就不存在了。
“阿澈,阿澈。”
對方輕輕喚了兩聲,再仰起頭時,笑語盈盈:“還是應該稱呼陵王才是。”
“不敢當,你是長輩,喜歡怎么稱呼都可以。”
“哎呀,這個孩子會說話,一點不招人恨,和太后的脾氣完全都不一樣。”
好吧,客人的臉色看不出來,太皇太后的臉色就放在那里。
真是姹紫嫣紅的,實在熱鬧。
“你說的這話,這話……”
“這話怎么了,雖說我早早就出宮了,太后不是一直還在宮中嗎,難道十幾年不見,非要生分嗎?”
太皇太后的手,抓著帳子的一角,不住的抖。
“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沖著我來,別拿孩子下手。”
情緒波動太大,居然連本宮都不用了,直接你啊我啊的。
客人忽的站了起來:“太后以為我來是為了什么?”
“你,你迷惑了先帝還不夠,魘住了宮中的侍衛,太醫,宮女還不夠,你還想害我的兒子。”
“陵王是你的兒子,那不也是我的女婿嗎。”
她盈盈幾步,走出陰影,但是她身上不知穿的是什么衣料,非常吸光,依然看不清面紗底下的面容。
蘇子澈聽她坦言說了這一句,等于是徹底承認了身份。
這一位就是白棠以為難產早逝,始終沒有見過一面的母親。
或許,還有另一個身份,先帝極為器重,卻終于放手歸去的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