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慧之回到家,胡六爺問她可想到法子軟化那夏家的不肖子弟,康慧之得意地道:“夫君不是說我是女諸葛嗎?女諸葛出馬還有什麼事情辦不了呢?”隨即告訴胡六爺自己是怎麼聽出那人的真實想法進而叫他鬆口的。胡六爺抱住康慧之親了一口以做獎賞。康慧之窩在胡六爺懷裡感嘆道:“真好真幸福,尤其是跟那些人比較起來我更得知足。”
胡六爺不解道:“好好地怎麼說出這樣感觸的話,跟那些人比起來,卿卿是指哪些人?”康慧之將碰到謝綠衣的丫頭荷珠,然後偷聽了她和那產婆的談話以及謝綠衣的身份,包括之前在齊王府算計夏采芹不成這些往事都說給了胡六爺聽。
女人們後宅的算計,康慧之自己做得比這個謝綠衣多多了,狠辣程度也不遑多讓。胡六爺想到自己前頭的兩個兒子不就是死在康慧之和陰婆子的手中。不過他本來就不看重那兩個孩子,更不看重那兩個孩子的親孃,反倒欣賞康慧之這種爲了保證自己孩子的地位殺伐果斷的作風。所以對謝綠衣的行爲不做評價,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這女人再陰險狡詐,卿卿也不用擔心吧,你現在跟她八竿子也打不著。”
康慧之笑了笑:“夫君說得是,我不過是見這個過去高高在上輕視我的人過得不如我,心裡頭感到快意罷了。”
快要下雪了,天氣驟然變冷,夏家族學的夫子就提前散了學,讓學生們各自回家。齊哥兒和雲哥兒相攜走出族學大門,安南王府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口。齊哥兒自從開始來族學唸書,顏秋霜就讓他的奶哥哥方家寶跟著他。方家寶已然成親,兒子都有兩個了,爲人穩重,顏秋霜對他比較放心。齊哥兒照例又要騎馬,方家寶說下雪天太冷極力阻止。主僕兩個正在爭論,旁邊一個婦人忽然抽抽噎噎地哭出了聲。
齊哥兒看向那婦人,發現對方約莫四十歲上下,穿著不算寒酸,應該出自中等人家,右胳臂被一個梳著雙丫髻大概十一二歲的姑娘緊緊扶著。來夏家族學門口等候的,該是夏家的族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
他的替身小廝長生悄悄地附在他的耳邊道:“那是福三太太,宗九爺的娘。起先奴才聽人說,宗九爺與人擲骰子,輸了幾十兩銀子,叫他老子一頓好打,跑出去幾日不回家,他娘這幾日一直在尋他,今日宗九爺還是沒在族學露面,她娘這是著急了。旁邊扶著她的是宗九爺的妹子。”齊哥兒皺眉,這個夏承宗極端的不成器,在族學裡很不得先生喜歡,可是因爲懂得許多玩的門道嘴皮子又利索,在那些淘氣貪玩的子弟當中卻頗受歡迎。
“娘,娘,您怎麼了。”那邊那姑娘忽然驚惶大叫,福三太太卻是搖搖欲倒,那姑娘瘦小的身板根本撐不住。齊哥兒趕緊讓自己身邊的人過去將福三太太扶進了族學,方家寶瞧出那婦人彷彿是發燒的樣子。夏承宗的妹子抽抽噎噎地說自家老子這回大發雷霆,說是要將哥哥逐出家門,嚴令家裡人尋找哥哥。母親卻焦
急擔心非要尋找,自家老子就撂下狠話,家中下人一個都不準幫著,誰幫賣了誰。母親沒法子只好親自奔波,此刻是又累又凍撐不住了。
夏家族學附近就有郎中,齊哥兒讓長生即刻去請,郎中來了診斷了一通,說是染了風寒,開了方子,齊哥兒付了診金。又讓長生立馬去藥鋪抓藥,藥抓好後他命人將福三太太母女送回了家。
夏承宗雖然不成器,但對他老孃卻還算孝敬,聽說他娘病了就跑回家去看老孃。可是他老子一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提起棒子又將他打了出去。他老子還跑去夏家族學跟夫子說不要接納他了,因爲自己打算將這個兒子逐出家門。
夏承宗有家難回,到處借宿。因爲他娘跟他說了齊哥兒幫他請郎中的事情,夏承宗就特地在齊哥兒兄弟下學的路上堵兩兄弟,非要拉上他們去吃飯,說是要感謝他們。齊哥兒怎麼推辭都推不掉,最後兄弟兩個被請到了江邊一家小酒館。
安南王府正院上房的宴息室,莊氏帶著華姐兒一道逗弄著鼓著奶泡泡的揚哥兒。顏秋霜則和曹燕兒在說著煙霞谷蘇師伯馬上就會到達京裡到時候跟大家一道過年的事情。莊氏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嘀咕道:“咦,怎麼今日齊哥兒他們還沒下學。”雖然天還早,但入了冬族學散學就散得早,往日這時候兄弟兩個已經回了府,今日確實有些遲了。
顏秋霜道:“興許是夫子羅嗦了兩句就耽擱了,過不多久應該來了。”可是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還沒見人來,這下顏秋霜也有些著急了。曹燕兒道:“不如我去看看。”她剛一走出正院門口,就碰上跌跌撞撞來報信的婆子,婆子大嚷著:“王妃,出大事了,兩位小爺不見了!”
顏秋霜騰地站起來,曹燕兒挾著婆子掠進了宴息室。“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莊氏氣急敗壞地喝道。婆子哆哆嗦嗦地道:“方家寶和長生回來報信,說是兩位小爺被一個叫夏承宗的族中子弟拉去江邊一座小酒館吃飯,他們這些跟著的人喝了那裡頭的茶水之後,通通人事不知。他們醒過來去找兩位小爺,卻不見人了,那個夏承宗也不見了。甚至連店家也被下了藥全藥倒了。”
“我的乖孫啊!”莊氏兩眼翻白,暈了過去。“夫人,夫人!”吳大妮秦小魚嚇得大叫,“不好,夫人暈過去了。”“閃開,我來。”曹燕兒大力掐著莊氏的人中,不久莊氏悠悠轉醒。顏秋霜被這噩耗震得手腳發軟,恨不得即刻去問方家寶事情緣由,可又不能不管莊氏。見她醒了忙問道:“婆婆,您怎麼樣?”
“你這個蠢婆娘,你不去找孩子,還杵在這裡做什麼!”莊氏一拳錘在顏秋霜身上,喘息道,“我死不了,趕緊報信給二郎,叫他去找啊!哦……去國公府報信,讓夏無忌去找……還有駿哥兒,他兩個弟弟不見了,叫他多派些人……老三,讓老三也叫他帶人去找!”莊氏狀似瘋癲,一拳接一拳地捶打著顏秋霜。華姐兒嚇得哇哇大哭,揚哥兒也跟著
哭,宴息室裡亂成一團。
“好好,我這就派人……”顏秋霜將莊氏交給成婆子,囑咐道:“派人去叫壽姐兒,讓她過來看著她祖母和弟妹。”自己則拉著曹燕兒去花廳詢問方家寶和長生。“秋霜,二郎來了你叫他進宮去見皇上,讓皇上下旨派人,咱們把京城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孩子!”身後莊氏語聲淒厲地大喊著。“好,我聽見了!”顏秋霜一邊大聲應答著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一個踉蹌差點絆了一跤。
“時間緊迫,九師嫂,得罪了!”曹燕兒攬住顏秋霜的腰,施展煙霞輕功,起縱飛掠,很快就到了花廳。方家寶和長生的精神都還有些萎靡,兩個人先是向顏秋霜下跪認錯,然後搶著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小四爺一再說些許小事不用感謝,那夏承宗非要拉著去。小的說王妃吩咐過,兩位小爺年小不準沾酒。而且這天寒地凍地,兩位爺在外頭久了萬一染了風寒可不好。可那夏承宗說絕對不會真的讓兩位小爺喝酒的,大家不過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而已。還一口一個兩位小爺是不是瞧不起他,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說自己老子不要他了,他怎麼後悔,還指望著請國公府或者王府的主子出面替他說情,可小四爺這樣,太叫他寒心什麼的……小四爺終於被他說得心軟,答應了。”
“那江邊的小酒館因爲是大冬天的,沒有什麼客人,咱們是唯一一桌客人。我們本來一直伺候在兩位爺身邊,可是那夏承宗卻說想跟兩位小爺說些私密話,這樣好方便兩位小爺在長輩跟前替他說話。小四爺也同意了,咱們就在門口守著。後來店家說天氣太冷,送來熱茶給咱們喝,咱們喝了之後就人事不知了。醒後才發覺那些人連店家並夥計都一起藥倒了,還是後頭進來的別的客人將咱們叫醒的。”
顏秋霜渾身發抖,這麼大的手筆,分明是有預謀的,是誰,是誰想對付自家?平寧,她是最有動機的,自己不久前才修理過她。可是她有那麼大的本事和膽量嗎?利用夏家族學的人,這種行事作風不像是平寧那種人能想得出來的,倒像是康慧之的手筆。康慧之的男人是姓胡的,姓胡的是平寧的姘夫,姓胡的又神通廣大。
這樣大的手筆他完全做得到,廣濟寺塔林疑似姓胡的一夥人可是用了化屍水那種恐怖的東西,若是他們用在自家兒子身上……顏秋霜生生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了。
衝動是魔鬼,小白臉都說了會讓高氏和平寧那兩個賤人沒好下場的,可自己爲什麼就忍不住要削平寧賤人一頓呢?結果這下好了,害了兒子了。自己怎麼就這麼大意,夏學文利用夏駿的事情發生後自己就該警惕族學那些本家子弟,多叮囑兩個兒子多派人手跟著他們去族學的。
眼下怎麼辦,姓胡的皇上都說了不能驚動,平寧也一樣要留著。可是兒子更要找!顏秋霜強壓下心頭的慌亂,命人去刑部叫夏榮趕緊回府。曹燕兒則拉著萬家寶,說是即刻去那江邊酒館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