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fā)生萬九號巨輪沉沒事件之后,明朱公一下子憔悴了好多。,雖然萬九號最終打撈了起來,也正在努力修復(fù)中,但是萬九號船長樊一瑙的背叛事件仍然在夢島留下了陰影,在明朱公心上也留下了隱隱的傷痛。
樊一瑙背叛跑路之后,還沒有任命新的萬九號海船船長,看來萬九號一年半載之內(nèi)是不大可能再出海的。
此時,明朱公的書房,門額上掛一塊古木雕刻的匾,上書三個楷體大字:求簡齋。
求簡齋寬敞整潔,窗明幾凈,但過于簡單樸素,靠墻立著幾排大書柜,書柜前擺放著一桌一椅一幾。沒有字畫古董,也沒有鮮花瓷瓶。如果這不是天下首富的書房,一般的人第一眼見了,一定會覺得這是哪個窮書生的書房。
這大概就是應(yīng)了那句話,大智若愚,大富若窮。所有的講究都是不上不下的半吊子之人追求的。窮人講究不起,太富太貴之人,根本不需要額外的講究。
明朱公正坐于一張紫檀木大書案后,伏案批閱文件,他面前和旁邊皆堆著如山的文件,堆案盈幾,等待他的過目。
在書房的外面有一小間,也是一樣的簡樸。明朱安則坐于外間桌子旁,也在查看文件。明朱安不僅是明朱公的隨身服侍者,也是夢島的大管家,更是明朱公的得力助手。
明玉來到書房之外,向內(nèi)探頭伸腦,欲進不敢進,猶豫躊躇半晌。
明朱安見了,正要起身打招呼,明玉連忙使了個眼色,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明朱安會意,微笑著點了點頭,重新低頭去看文件了。
明玉抿了抿嘴,躡手躡腳,悄悄的進入書房,走至明朱公身后。明朱公正全神貫注地凝視手中的一本賬本,低頭沉思,茫然出神,根本沒有注意到明玉進來。明玉伸頭一瞧,只見那賬本上密密麻麻,布滿用蠅頭小楷寫著的一行行一串串數(shù)字,有黑字有赤字,但似乎是赤字多于黑字。
忽然明朱公眉毛緊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抬起了頭。
這時他才瞥見站在他身后的明玉,便放下手中的賬本,回頭滿面含笑道:“玉兒,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我進來有一會了!”明玉伸手給明朱公捏了幾下肩膀,心疼的勸道,“爹,你上了年紀的人,可不能這么辛苦。不是有西門叔幫著你嗎?你還這么操心干嗎?”
“唉,你不當家不知道當家的苦。”明朱公淡淡一笑,便閉著眼睛享受女兒的服侍起來了。“我們經(jīng)商的人,哪里能完全做甩手掌柜?”
“只可惜我不是男兒,不能幫爹分憂。”明玉嘆了口氣,自怨自艾道。
明朱公雖然并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但是此時此刻,自己上了年紀,商號里面事情如此繁雜,處理起來常常感到力不從心,確實希望明玉是個男兒,能夠幫他一把,這樣,他也能夠卸下肩頭的一些重擔(dān),過一段閑云野鶴的日子,頤養(yǎng)天年。然而這只是一廂情愿而已。
明朱公仰靠在椅背上,合上雙目,吃吃笑道:“但愿你能早日嫁個如意郎君,那時就有人來幫爹分憂了!”如今,他也只能作如是之想,希望女兒能找個乘龍快婿,接管他的崇高財富,打理他的偉大事業(yè)。
明朱公穿越五百年,如今大富大貴,隱約已參透天地之玄機,自然不會怨天尤人。他兩輩子都生女兒,這可能是上天注定,他只能為別人打江山。或許上天之所以讓他富貴若此,本來就是讓他做個財富傳送人,將這份財富傳交個某個幸運的小子。但這小子在哪里呢?上天還沒有給他一丁點啟示。
“爹,你怎么取笑起我了?”明玉撒嬌著,在她爹肩上重重的捶了一下。
“我說的是正經(jīng)話。”明朱公睜開眼睛,側(cè)頭望著明玉,正色道,“玉兒,你也老大不小,是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早早的找個郎君,也可以幫爹分擔(dān)分擔(dān)商號里的事務(wù)。”
“爹!”明玉把頭轉(zhuǎn)向一邊,不看她爹,噘著嘴巴,氣呼呼道,“我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著爹到老。”
“哈哈!”明朱公大笑不已,笑畢,抬手向空中一指,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下哪里有女兒陪爹到老的道理?”
明玉蹲在明朱公面前,撒嬌伏在他膝蓋上,搖頭晃腦道:“我不是還小嗎。”
“你還小?過了年就十九歲了!”明朱公撫著她的頭發(fā),咪起眼睛,若有所思的說道:“想當年,你媽跟我結(jié)婚時就是十九歲。你怎么還像個小丫頭似的,這么淘氣,這么不懂事!”
明玉見她爹搬出她媽來了,便低了頭,一聲不言語了,眼眸中漾出盈盈淚光。明朱公見女兒神情恍惚,低頭不語,好像不喜歡這個話題,也住了嘴,默然不語。。。
良久,明玉方抬起頭,怯怯地向她爹說出了她的意圖:“爹,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明朱公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吃驚。
明玉猶豫了片刻,低著頭,手撫著發(fā)梢,輕聲說道:“我想去陳國走走。”
她本來以后她爹會加以反對,沒想到她爹聽了只是一愣,隨后便痛快地答應(yīng)了:“好。順便去瞧瞧雪兒,她離開夢島已有四五個多月,不知她找到金將軍沒有,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
明朱公也知道明玉心情不好,需要出去排解排解,只是很不放心她的安全,便說:“玉兒,你一個人出去,我很不放心。這樣吧,讓花猛帶幾十個人,一路護送你去吧。”
“爹,整個夢島的安全都需要花大哥來維護,他怎么離開半刻?”明玉心頭一熱,雙眼含淚欲滴,哽咽道:“你還是讓別人跟我去吧。我只是出去走走玩玩,哪里有什么危險?再說安海關(guān)和長寧城都有我們的商號,我到了那里,吃住都在商號,緩急之間都有人接應(yīng)。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明朱公略微點了點頭,沉吟了半晌,說道:“那就讓副教頭毛勇帶三十人陪你去吧。”頓了頓,又一臉慈祥的望著明玉,徐徐說道:“玉兒,你的要求我是答應(yīng)了。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
“爹,你還有要求啊?”明玉嘴一撇,撒嬌道。
“那當然。”明玉摩挲著明玉的頭發(fā),笑道:“這次就讓你瘋一次,回來可要給我收收心,聽我的安排。”
明玉知道她爹指的是什么事,也不想爭論,便含羞點了點頭,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