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涯

高山壑谷，危機重重。山巔與山巔之間以粗壯的藤蔓相連，搭成橋樑。每一座山巔上，用藤蔓編織得有一個球籠，有高有低，有大有小，裡面住著一些人…

小女孩把三袋珠寶放在用藤蔓編織的大箱子裡，拍了拍，笑道：“族長，這次我們做了一筆大買賣！”

“是麼。”制架上的權杖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斗笠下的人臉上一抹冷笑。小女孩抽出腰間的彎刀，在手指上輕輕一劃，鮮紅的血便滴在一個小竹筒裡，小女孩把竹筒放在耳邊，過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族長，裡面的小寶貝都沒有打贏你帶回來的蠱蟲……”小女孩心中疑惑，道：“族長，這是用什麼養的？”

“下去！”冷冷的聲音傳來。小女孩閉嘴，退出球籠。這世界上，還能有什麼血，可以養出這麼惡毒的蠱……

“來個人幫忙，把他扔下去！”對面山的人對一旁的人喊到，只見他手中拖著一具屍體，二人合力把屍體扔下山谷之中，小女孩見怪不怪一般，坐在一旁看戲。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又有一個白袍男人很廢力的拖著一具屍體，待到扔下谷後，對面二人這才說笑幾句，“不知道最近怎麼了，這些蠱巢都肢體發紫……”

“對啊，這樣就養不出合格的蠱…”

“下次得讓他們多帶一些年輕的身體回來。”

“我去通知。”

“好！”

“唉～”小女孩扭頭望向遠處的山巔，一臉無奈，他們要何時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不過，他們離開了，這下面的棄蠱逃出去，可就害人了…到時候族長，會罵死他們的。

陰雲壓來 ，頓時，電閃雷鳴，狂風呼嘯…

外面的人紛紛趕回自己的“房間”，一瞬間，傾盆大雨如注……

百里之外的軍隊也被大雨攔了腳步，紛紛搭起帳篷。九兒躺在馬車裡，起身，拉開簾子，雨水從她指尖流過，九兒趕緊用雨水擦了擦乾澀的眼睛，雪兒在一旁看著九兒，道：“陛下，你真的要去寒風涯嗎？”

“怎麼？？”九兒睜開微微發紅的雙眸，看向被雨淋溼的人，道：“倘若你要離開，便自行離開。”

“陛下，青拂認您爲主，便會誓死相隨！”雪兒被九一說，緊張的跪下，聲音被雨聲埋沒。九兒笑了笑，道：“既然如此，爲何要事事隱瞞。”

“陛下，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爲好…”

“畢竟，長生不老，也是需要代價的。”九兒擡起雪兒的臉，桃目微瞇，雪兒愣了愣，九兒把她眼中的驚慌看著眼中。揉了揉發燙的雙眸，道：“人，終究有一死！執著，未必是一件好事。”

雪兒道：“陛下，青拂懂得太晚。”

九兒問道：　“凌帝讓羅剎尋找不老不死之藥，爲何，不得而終？”

“蠱蟲養在心臟，每到春生，便猶如萬箭穿心，似掙扎在修羅地獄一般…”雪兒頂著暴雨，繼續道：“羅剎從小便接受猶如地獄一般的訓練。所以，無論任何痛苦…而凌帝……”

“所以，我那兩個師父也是，沈清也是…”九兒臉上一抹冷笑，雪兒心底一驚，微微點頭。道：“除了一人…”

“墨邪。”

“是！”

“所以，我那兩個師父纔會想研究他…”

“是！”

“劉洵身上的蠱蟲，又是爲何？！”

“他……”

“嗯？”

“恐怕是有人買他的命…”

“……”

“陛下，帳篷已經搭建完成。”鐵騎將軍來到馬車外，單膝跪地道。九兒走下馬車，向帳篷走去。腦海迴盪著雪兒的話，“買命…”難道她天啓國的子民，連自己的命都不能做主麼？如果還讓這樣的部落存在，那麼，她就真該死……

“兮兒，在想什麼？”劉洵端來一碗湯，見九兒還在沉思，便把湯放下。嘴角一抹笑意，喊道：“兮兒？”

“嗯？”九兒擡頭望向劉洵，面容含笑，劉洵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湯，餵給九兒，溫柔道：“兮兒，你想去何處？”

“……”

“寒風涯？”劉洵見九兒沒有說話，餵給九兒一口湯，眉眼帶笑，九兒臉上卻毫無笑容，道：“是。”

劉洵把湯碗放下，替九兒擦了擦嘴角，道：“寒風涯，江湖上沒有幾個人敢惹，朝廷中人也是。他們居住在山巔之上，山谷，遍地殘骸，廢屍。”

“所以，必須去…”九兒捧著劉洵的臉，桃目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劉洵微微點頭，在九兒鼻尖輕輕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去吧。”

“陛下，有一個叫司徒牧的人，求見。”雪兒來到帳篷裡，看見相依的二人，低下頭。九兒眉頭微皺，此去寒風涯，恐怕也是兇多吉少。九兒看向雪兒，道：“讓人把他安全送回去。”

“是。”雪兒點頭，離開帳篷。劉洵笑了笑道：“牧兒，你確定不見？”

九兒一臉無奈，靠在劉洵懷中，道：“待到此事解決，可以邀他到皇宮多住幾日…現在…”

“我知道。”劉洵拍了拍九兒的背，他自己成爲寒風涯的目標，他也知道。劉洵在九兒額頭輕輕一吻，鳳目冷厲，只怕，以後不會太平……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沙土縫隙裡的綠色植物挺直了腰桿，迎接這霏霏綿綿的雨水，蜥蜴爬出洞，開始在雨水中淋漓洗沐，靠近巨大的巖石的小帳篷內，司徒牧與耀玉醫官還有一個林大叔在烤火，司徒牧一臉不開心的坐在大石頭上，耀玉坐在自己的藥箱上打瞌睡，林大叔把燒好的熱水端到司徒牧面前，道：“少爺，這地方怪冷的，你趕緊喝一口熱水，暖暖身體。”

“唉～～”司徒牧看著碗裡冒出的熱氣 ，一個勁的搖頭嘆氣，道：“有這一羣鐵面惡魔跟著，我連小姑子的背影都看不見……”

“給。吃的！”這時候帳篷被一個鐵騎兵打開，一股冷風隨即襲來，碳火搖曳，“謝謝啊！”林大叔接過鐵騎兵手裡的餅卷，司徒牧沒好氣的瞪了鐵騎兵一眼，道：“戴著面具，是不是沒臉見人？”

“臭小子，要不是楊安護著你，我早拍死你了！”鐵騎兵眼中一抹寒意，隨即轉身離開了帳篷。“這混蛋！小爺可是雲霄城的少爺！當朝皇上是小爺的姑子！！！看我下次不弄死他！”司徒牧搶過林大叔手裡的捲餅，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嚥下，喝一口水。雙眸微微發紅，十分委屈，林大叔把手裡的另一個捲餅遞給一旁搓手的耀玉，耀玉看著眼前的捲餅，嚥了一口口水，對林大叔笑了笑，然後打開藥箱，取出一個罐子，打開，遞到林大叔眼前，林大叔皺眉，接過，拿起裡面的木勺子，盛起一勺醬，“多謝啊！”然後把醬倒在捲餅上，二人坐在火堆前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咳咳咳！”司徒牧見沒有人理他，強調了一下自己的存在，耀玉回頭，一記刀眼，司徒牧方纔安分的吃餅，小聲呢喃道：“壞女人，真可怕…”

“請問……”雪兒放下手中的紙傘，走進帳篷，瞥了一眼裡面的三人，徑直走到司徒牧面前，微微一笑，道：“司徒少爺，待到雨停，便由鐵騎兵送你回雲霄城！”

司徒牧把最後一口捲餅吃完，站在巖石上，居高臨下道：“小姑子知道我來了，爲什麼不見我？”

雪兒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臉，道：“司徒少爺，此行，陛下……”司徒牧雙手抱胸，吼道：“是不是她讓你們送我回家的！”

雪兒微微點頭，道：“是。”

“既然如此，我看不見人，我就不回去！”司徒牧說完，從巖石上跳下，隨後躺在一塊木板上，假裝睡覺。雪兒瞥了一眼林大叔，語氣清冷，問道：“你就是司徒少爺的護衛吧。”

“正是。”林大叔起身，回頭望了一眼“牀”上置氣的人，扶額，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屬下會照辦 ”

“嗯。”雪兒撐起傘，耀玉立馬背起藥箱蹭到雪兒身邊，摟著雪兒的腰，不知死活，道：“姑娘，帶我一個。”雪兒冷冷看了一眼貼上來的人，皺眉，向前走去。身後，帳篷裡的林大叔看著消失在雨中的人，大喊道：“姑娘，你去那裡…？”耀玉回頭，對他揚起一個笑臉。隨後徹底消失在他視線裡。

“雪兒姑娘，我是那天你們在醫館裡見過的人啊！我叫耀玉…”耀玉眼冒金星，“呃…雪兒…姑娘……幹嘛……”雪兒轉身，一隻手掐著耀玉的脖子，眼眸如冰，耀玉頓時臉龐通紅，雪兒收回手，警告道：“你最好，別動什麼歪腦筋！”

“咳咳咳～～～”耀玉痛苦的揉了揉脖子，擡頭看了一眼雪兒，擺手，道：“不敢，不敢……”

“陛下要見你！”雪兒向前走去，“咳咳……”耀玉緊跟在她身後，天氣陰霾，四周已經是灰濛濛一片，每座帳篷前都燃起了火，中間，一座大帳篷前站了兩個戴著面具的鐵騎兵，他們手中的握著巨劍，面無表情的守在兩旁。耀玉只覺背後一涼，當皇上，還真是好！那裡都有人保護！雪兒拉開帳篷，耀玉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走進去，跪在地上，道：“陛下！”九兒擺手，雪兒讓守在外面的兩個鐵騎兵離開，關上帳篷，來到九兒身邊，耀玉起身坐在一旁，道：“不知陛下找耀玉，有什麼事要交代？”

“耀玉？你一直跟著我，是有何事？”九兒側臥在躺椅上，桃目微瞇，看向一旁的耀玉。耀玉趕緊來到九兒面前，跪下，真誠道：“陛下，你的血，可引蠱，養蠱，不知兒時是不是經歷了什麼，或者吃過什麼？”

“還有呢？”九兒閉上眼睛，兒時之事早已經遺忘在腦後，耀玉見九兒不予回答，繼續道：“我有辦法，救城主…”

“說。”九兒緩緩睜開眼睛，眼眸犀利，耀玉下意識的低下頭，道：“用陛下的心經血。”

九兒看向一旁的火堆，道：　“你要什麼？”

“風風光光的嫁給司徒慕青。”耀玉眼眸溫柔，面容含笑。九兒看向耀玉，語氣平淡道：“這不是你的目的。”

耀玉臉上帶笑，道：“耀玉做事，從來興趣使然。沒有目的！”

“開始吧。”九兒臉上的笑意漸無，伸出自己的左手，耀玉點頭，打開藥箱，取出一把細銳的小刀，取出一個小玉瓶，擡頭看了一眼雪兒，道：“請雪兒姑娘把城主扛過來！記得打暈…”

“是。”雪兒離開，耀玉雙手托腮，望著面容平靜的九兒，道：“陛下，你身邊一定有很多男人吧？爲何非要執著劉洵呢？”

九兒道：“你，又爲何執著司徒慕青？”

“嘿嘿嘿…”耀玉笑了笑，說：“我可以掌控生人的生死，但，掌控不了自己的心。”耀玉說著，便拿出一根銀線綁在九兒小指上，垂眸，認真道：　“而陛下與我不同，你是天子，啓元大路的帝王。”

九兒道：“情字面前，人人平等。”

“想不到，你堂堂一位帝王都無法逃脫。更何況我這種普通人了…”耀玉說著便用銀針扎進九兒小指中，待到一塊琉璃珠凝結，耀玉便用銀勺接住，解開銀線。此時雪兒扶著暈過去的劉洵來到帳篷內，耀玉解開劉洵的衣物，手指快速在他胸膛上移走，半響後，手指停在丹田三寸，拿起銀針，紮下，隨後拿起細銳的小刀，輕輕劃開一道口子，將流出的血擦淨，放下細薄的銀刀，將勺子裡的血沿著他的傷口塗抹開來，再將一塊砂香扔到碳火中焚燒，

濃煙升起，帳篷裡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耀玉額頭佈滿汗珠，九兒將小指在刀具上一劃，鮮血流出，滴在劉洵傷口處，耀玉皺眉，道：“陛下，若失太多心經血，你的身體恐怕會撐不住…畢竟，你還有傷在身…”

“無礙！”九兒看著銀針之處明顯有東西在動，眉頭微皺，想起沈清的話，“劉洵是靠這隻蠱蟲活著…”可，另一方面，劉洵的身體也養著這隻蠱…九兒輕輕撫摸著劉洵緊皺的眉頭，雪兒扶著九兒，道：“陛下，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不好，他身體裡有三隻蠱…”耀玉一驚，快速抽出兩根銀針紮在劉洵胸口，和脖子上。九兒面色凝重，耀玉各在兩處劃上一刀，用丟了兩塊砂香在碳火之中，砂香快速燃燒，九兒把小指上的血滴在劉洵身上，不過半個時辰，三隻黑色小蠱蟲便從皮肉中爬出來，快速向九兒的手指爬來，耀玉眼疾手快將他們夾進玉瓶中，用砂香封住口。給劉洵止血，九兒看著臉色十分蒼白的劉洵，道：“他，此後會不會有事？”

“種蠱時間太短，只不過，傷了心脈。慢慢調養，便好！”耀玉將九兒手指上的血一滴不浪費的收集在小白瓶裡。笑道：“也是這劉洵身體倍兒棒，要是尋常人，早就嗚呼哀哉進極樂世界了。”

“……”

“……”

“這東西要是養好了，還可救人。”耀玉輕輕的彈了一下瓶子，發出“叮”的聲音。坐在九兒旁邊，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你，還要去寒風涯？”

“見一個人。”九兒眼眸冷厲，耀玉便不在多問，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糕團便狼吞虎嚥起來，九兒看著一旁的劉洵，嘴角一抹笑意，雪兒給劉洵蓋上薄被，九兒坐起身子，來到碳火旁坐下，同耀玉一起吃著糕團，餅卷…

耀玉嚥下一口糕團，道：“陛下，司徒慕青與夏瑤的娃兒，你確定不見？”

“嗯。”九兒喝一口熱水，想起以前夜逃永安城，幸好，慕青懷中的孩子不哭不鬧，要不然，此番肯定是另一個結局。

耀玉道：“這小傢伙，脾氣跟他爹一個模樣！”

“……”九兒不語，耀玉吃飽後，擡起藥箱，道：“陛下，耀玉就先告辭了！”

“此次，多謝。”九兒看向耀玉，雪兒從一旁拿起紙傘，送耀玉出帳篷，雨勢倒是越來越大，雪兒把傘遞給耀玉，“多謝！”

“雪兒姑娘，你懷中的那張麪皮，是想拿給誰？”耀玉接過紙傘，面容嚴肅，雪兒眼眸微瞇，殺意凌厲，道：“耀玉姑娘，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哼！”耀玉撐開紙傘，道：“我只想告訴你，這女帝，可不是尋常女子。”

“……”雪兒面若冰霜，耀玉卻笑得燦爛，恐怕，他們早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反正與她無關，她還是趕緊離開此等是非之地爲上。“後會無期！”耀玉對雪兒微微一笑，轉身離開。雪兒雙眸微瞇，緊盯著遠去的身影。九兒把垂下的長髮撫在耳後，望向牀上躺著的人，想到：現在，一切都已經明瞭。只不過，白子，爲何要欺騙她…利用她…

“陛下。”赤芍站在門口，一身紅眼灼眼，九兒微微點頭，赤芍來到九兒身邊。夜遊此時也走了進來，赤芍道：“陛下，白子在寒風涯，寒風谷下堆積著無數屍體，還有，飼養著各種毒物！”

“陛下，下達命令吧！”殘月與一個陌生男子一同出現，二人衣裳溼透，這個便是一直要刺殺她的男人，殘月道：“這位是忘憂谷主齊訓…”

齊訓看向九兒，道：“好久不見！”

“雪兒呢？”九兒看著帳篷裡的幾人，赤芍搖了搖頭。九兒冷冷一笑，道：“待到雨歇，向寒風涯出發。”

“是！”衆人紛紛點頭，退出帳篷…

“兮兒，寒風涯兇險無比，當心。”劉洵緩緩睜開眼睛，扭頭看向九兒，九兒微微一笑，道：“我一定會沒事。”

“嗯。”劉洵溫柔一笑。

夜深

大雨漸漸變小，風徐來，吹彎青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