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爹娘留下的地,她想一輩子都種下去。
“當然是可以要回來的,只不過,要銀子……”
朱萸又有些難以啟口地接著道,“芹兒,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就是……就是……咱家的地不是被人給犁錯了嗎,實際上,不是人家犁錯的,是有人租了那些地,我知道你想種,就給了那個人銀子,求他把地轉租給我們來種。怕你不高興,我就一直沒敢告訴你……”
“原來是這樣,我原還在想,怎會有人連自己家的地都搞不清犁錯了,犁錯了也不來找我們,卻是你給了人家銀子了……定是花了好多銀子吧?”
方小芹有些心疼地道。
“真的沒花多少……只是芹兒,你不怪我吧?我一直瞞著你呢……”
朱萸小心翼翼地問道。
方小芹輕輕地搖了搖頭:“怎么會呢!”
這繞來繞去的,花這么些個銀子。還不是因為她嗎。她唯有感激他,而不會去責怪他。
還是想著如何多多地攢銀子,把那幾塊給贖回來吧。
日子就這樣過著,轉眼間,柴房里的小雞崽子都長大了,變成小雞了,方小芹把它們挪到了院中的雞窩里。
聽著它們嘰嘰喳喳的叫聲,她覺得有些自豪。這可是她一手喂大的小雞們,就像她的孩子一樣。
一想到孩子。方小芹又一下子黯然了。
什么時候,她才能懷上一個孩子呢,她知道,希望是渺茫的。可不能因著她不能懷孩子,就讓朱家斷了香火啊。
正想著出神,猛不丁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頭一看,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家珠姐!”
“小芹!”
宋家珠有些靦腆地喚了她一聲,隨后便垂下了頭,雙手抱緊了懷中的包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如此羞怯的宋家珠,倒是方小芹從來沒有見過的。
“家珠姐,你怎么來了呀?”
她平定了一下驚訝的情緒,微笑著問道。
“小芹,你……你能收留我嗎……”土介臺扛。
宋家珠垂著頭,有些艱澀地開口道。
“收留?家珠姐,你這是怎么了?是跟舅母吵架了嗎?”
方小芹想,她定是與劉文翠吵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的。
宋家珠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哽塞著道:“小芹,我實在是……沒辦法在家待著了……香萍嫂子和我娘,還有玉瑤嫂子,她們整天吵來吵去的,有時候還罵我,說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真是成了她們的出氣筒了,都找著我罵……”
說著說著,一行委屈的眼淚就這樣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我是招她們惹她們了呀,一逮著我就罵,一逮著我就罵……”
她哭哭啼啼地接著道,“小芹,那個家是容不下我了……我實在是沒有地方可去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跳河死去算了!免得討你們嫌!”
“家珠姐,這多大的事呀。怎么能說要去死呢!舅母她們也是心里煩著呢,你是她們最親的人,不找你發火,卻找誰發火去呀!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等她們氣消了,就會后悔那樣罵你了!”
方小芹安慰著她,她從來就沒有想到,宋家珠也有求她的時候。也沒有想到,一向自命清高的她,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若不是清高,也不會到而今還找不到婆家了。
“我就是一個苦命的人,爹不疼,娘不愛的……”
宋家珠拿著帕子拭著眼角的淚水,眼睛的余光卻向其他的地方瞟著。
“家珠姐,快別這么說,世上有哪個爹娘不疼自己的子女的!”
善良的方小芹還是決定收留宋家珠,“這樣吧,你要是不嫌棄,就在我家住上幾天吧,等舅母她們氣消了,你再回家去!住久了,他們會擔心你的!”
宋家珠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的傷心之色頓無,感謝的話也懶的說了,反正方小芹也已經答應讓她住下了。
“對了,那個……朱公子呢,他不在家嗎?”
她剛問完,“吱呀”一聲,一扇屋門打開了,她正要欣喜地喊“朱……”
卻是方彩妮從屋中出來了,她看到宋家珠,居然有些怯怯地不敢再往前走。
宋家珠見是方彩妮,臉上的笑意頓無,有些嫌惡地瞪了方彩妮一眼。
“我相公去私塾了,他在私塾做教書先生呢!還有小松,他也去私塾念書了!”
方小芹微笑著道,她那一聲“相公”,宋家珠聽來刺耳極了。
“哦,那他什么時候回來呀?”
宋家珠又問道。
“天黑之前回來,應該快了!”
方小芹笑著道。
“走了那么遠的路,有些累了,小芹啊,快收拾一間屋子,我想歇一歇!”
宋家珠一掃之前的楚楚可憐的模樣,對方小芹命令道。
“家珠姐,我這就去收拾!”
方小芹便去收拾屋子了,宋家珠坐在院中的凳子上,不停地打量著院中的一切,搜尋著所有和朱萸有關的物什。
“娘子,我回來了!”
“大姐,二姐,我們回來了!”
人還未到,朱萸和方小松的聲音就從院外傳了過來。
宋家珠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撫了撫略微有些凌亂的頭發。
“相公,小松,你們回來了!”
方小芹從屋中出來,一臉歡喜地迎了過去,摸了摸方小松的頭,朱萸朝她伸出了一只手來,她便也伸過手去,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扣在了一起。
看著他們如此恩愛的樣子,宋家珠的心里猶在滴血。她咬緊了牙關,握緊了拳頭,臉色不善地瞪著方小芹。
“娘子……”
朱萸正想跟方小芹說兩句體己的話,一抬頭,發現了站在院中的宋家珠,眉峰頓時一蹙。
“相公,家珠姐要在咱家住兩天,我已經給她收拾好了一間屋子!”
方小芹微笑著道。
“朱……朱公子……”
宋家珠看著朱萸,莫名地就緊張了起來。
“住兩天也不是不可以!”
朱萸卻是淡淡地對宋家珠道,心里想著,切不可賴在這里太久!
他不喜宋家的任何人來這里,不想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