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辦公室內,壁爐裡的火花閃爍了兩下終於熄滅了,一縷青煙帶著焦炭灰燼跳起半寸後徐徐落下。
琳娜飛快的籤屬完意見,攤靠在椅背上。
又是一個通宵,見鬼的彼得他腦子是被驢踢過嗎?誰準許他將帝國當做士兵遊戲任意玩耍的?
辦公室的大門被敲響了兩下,侍女凱特隨即抱著新的一摞文件進了屋。
“陛下,這些都是剛送來的。”凱特憐憫的望著琳娜。
琳娜強按下掀桌子的衝動,從椅子上猛的跳起身,氣鼓鼓的走到窗口一言不發。她望著窗外鬱鬱蔥蔥的宮廷花園,長長的嘆了口氣。
帝國的政務從未有過如此混亂,現在不要說各司其職了,基本一個坑上起碼蹲著兩到三名貴族。新老官員忙於舉證對方的不稱職,壓根沒心思好好處理事務,整個宮廷管理體系瀕臨崩潰。
更糟糕的是國庫還要爲攪合成一團粥的各層官職發放雙份的月薪,而該死的財政問題從未得到有效的解決。
“先放在桌上,給我安排馬車,我要去趟樞密院,親自和伊凡大人好好談談。”
十分鐘之後,琳娜穿著簡單的米白色宮裙和黑色毛皮斗篷坐進了皇家馬車。兩名宮廷侍從跳上馬車後的護衛架站的筆直,車後方二十多名宮廷侍從排好隊伍準備護行。
車伕揚起馬鞭,啪的一聲擊打在青石路面上,將琳娜心中的煩躁猛的抽散了。老對手獨眼龍伊凡可不是個善主,對上他可要保持絕對冷靜。
車隊穿過皇宮前的大道,越過一座石橋往城東行去,車速並不快,兩對侍從整齊的小跑著跟在馬車後面。突然從幾條巷子內衝出好幾股膀大腰圓的壯漢,他們滿臉鬍子面目猙獰,有的拿著棍棒,更有的舉著大砍刀,簇擁過來堵住了馬車的路線。
“什麼人大膽沒看到馬車上的皇家徽記嗎?”車伕高坐在駕駛座上喝道。
一根棍子扔過來砸在他腦袋上,瞬間他捂著流血的額頭癱軟了下去。馬車後方的侍從們紛紛奔上前,他們拔出佩劍氣勢洶洶的瞪著眼前的暴徒。
一個齜牙咧嘴的壯漢從人羣中走出來,囂張的吐出嘴上叼著的菸頭,扯著黃牙說道:“管你是誰家的,我們反正要打劫金銀首飾一概不拒,先說明白了,若是不足五百金幣就是看不起我們黑頭幫,立刻的給我寫欠條回家拿錢。”
琳娜吃驚的撩起車窗的簾子,光天化日之下啊還是聖彼得堡的主要幹道,首都治安究竟糜爛到什麼地步了?
侍從們帶著假髮的額頭上開始流汗,雖然他們手上有佩劍,可對方的人起碼有幾百個啊見鬼的現在這種世道,出門就該帶上配槍的禁衛軍
“我是帝國皇室成員,你們有沒有想過打劫我的後果?”琳娜坐在車內不緊不慢的說道。
“嘿兄弟們真是好運氣,車裡還有個娘們皇室皇室,現在出門的貴族都喜歡說自己是皇室,這年頭皇宮裡皇帝皇后都快有一打了吧,哈哈哈哈”黑頭幫老大囂張跋扈的叫囂。
琳娜滿頭黑線,好吧,自己在帝國首都被打劫了,說實話她渾身上下的首飾還真不足五百金幣,皇后要變成肉票,還真是世事難料……
“爲了陛下爲了帝國我們拼了”侍從羣裡突然爆發出嘶喊聲,宮廷侍從們紛紛甩下假髮,揮舞著佩劍分散開將馬車護衛住。暴徒叫囂著罵著髒話不緊不慢的縮小包圍圈,彷彿是戲耍老鼠的貓,有恃無恐不急不躁。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似乎有大隊的人馬正往這兒趕。
暴徒後方猛然出現混亂,有人被推倒、抽打併發出嗷嗷的慘叫,更有人一嗓子喊出:“快跑禁衛軍來了是血腥羅伊的部隊快跑啊老大”
烏合之衆戲劇性的從四通八達的小巷各自逃命去了,宮廷侍從們面面相窺,倒也不敢放鬆,仍舊舉著佩劍警惕的望著逃亡的暴徒們。
琳娜豎著耳朵傾聽外面的混亂,突然車門被人猛的一拉,一個高大的身影擠入了車廂。
“血腥羅伊?”琳娜好笑的望著對面的新任禁衛軍少校。
“皇后陛下誇獎。”羅伊回饋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每次都能在最恰當的時候到場,不得不說這也是種本事。”琳娜不禁說道。
“我以爲您是在誇讚我,而不是在諷刺我。”羅伊挑高了眉毛。
“或許吧,”琳娜合攏摺扇,跳開窗簾,向外望去。只見興奮的禁衛軍士兵正騎著馬抽打到處逃竄的暴徒,有不少人已經被他們捆綁看押起來了。
“現在的禁衛軍也兼職巡邏警?”琳娜問道。
羅伊笑了:“正好給夥計們鍛鍊的機會,您不知道我去了禁衛軍才發現,這些個傢伙都給慣壞了。跳舞的次數比出操的次數還多,換做一個月前遇到這些持刀匪徒,逃竄的都很可能就是禁衛軍。”
“所以你成了他們的血腥羅伊?”琳娜對他的外號很是好奇。
“他們混叫的,我只不過用西軍軍規要求他們,革了兩個人的職,抽了一些人鞭子,他們就都老實了。後來常常掃蕩外面的暴徒,外號就越傳越誇張。”羅伊摸摸頭訕訕的說道。
“看來你很成功。”琳娜伸出右手,“今天我的確要感謝你,不過我恐怕沒什麼可賞賜你的,要知道目前我的權利有限。”
羅伊沒有親吻她的手背,反而突然湊近她,他的膝蓋拂過她的,身上淡淡的菸草味直衝她的鼻腔。
“如果某一天,您獲得了權利,無上的權利,您會怎麼使用它?”他直直的盯著她的雙眼問道。
琳娜聞言收起笑容,她第一次認真的上下打量面前這個男人。他究竟有何目的?是誰的人?想要什麼?
“您是在害怕嗎?”羅伊進一步追問,“害怕我話中的含義?”
“害怕?”琳娜嘴角微微翹起,“白女皇生前曾問過我,她死後我會不會獨攬大權。我的回答是:我會,而且一定會。我當時沒有害怕,如今更不必害怕。”
羅伊大笑,由於靠的太近他的聲音甚至震的琳娜耳朵嗡嗡響。
“所以我沒看錯,你骨子裡也很坦率。”他笑著說道。
“彼此彼此。”琳娜擡起下巴倨傲的說道,“彼得不適合當皇帝,他只會把一切弄的一團糟。我是爲了自己而與他爭奪權力,更是爲了帝國而與他爭奪權力。現在該輪到你告訴我你能做些什麼了。”
羅伊凝視了她片刻,突然猛的在狹小的馬車內單膝跪地。他的膝蓋抵著琳娜的腳尖,高大的身軀遮擋在她身前。
“請女皇陛下放心,無論冬宮發生什麼事,我只忠於您一人,永遠效忠於您。”
琳娜淡淡一笑:“真直接,我欣賞你這點。那麼我們現在擁有了禁衛軍?”
“您會禁衛軍。”羅伊肯定的答覆。
“那就等待吧,等待最佳的時機。”
琳娜當天沒有繼續前往樞密院,她命令馬車直接返回了冬宮。皇后陛下在聖彼得堡白日遇襲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人們議論紛紛,大聲斥責首都的治安狀況,同時也對營救皇后陛下有功的禁衛軍新任少校表示萬分羨慕。
別斯托傑夫家的年輕權貴成爲了皇后陛下身邊的近臣,甚至有人私下裡說,琳娜皇后陛下看上了羅伊少校,才鼓動他放棄西軍的高官厚祿留在聖彼得堡禁衛軍營的。
豔情的八卦消息總是無論真假都傳播的最快的,有人謠傳親眼看到皇后陛下與羅伊少校在宮廷花園幽會,也有人專門統計過各種舞會上皇后陛下與羅伊少校共舞的次數,更誇張的是某些人排著胸脯發誓,親眼看到晚上宴會過後羅伊少校悄悄的從冬宮西側的通道溜到皇后寢室內
晚上十點,皇后寢室內燈火通明,洛科夫人和侍女們都被遣走了,羅伊少校在茶幾上攤開地圖,上面將聖彼得堡的主要幹道和冬宮都畫上了紅圈。
“軍械庫在城東側,樞密院在西側,只要我們的人能及時佔據軍械庫,並控制住樞密院的人,冬宮的侍從們不在話下。”他指著地圖解說。
“目前有多少人在效忠函上簽字了?”琳娜問道。
“四十多個少校起碼有三十多人已經明確表態,還有六七個人猶豫不決,他們需要看到陛下您的誠意。此外比較麻煩的是軍械庫管理小隊的隊長是伊凡的弟弟,我怕屆時他會成爲障礙。”
琳娜皺起眉頭,是夠要命的,伊凡獨眼龍的觸角還真是繁多,而且都位於關鍵部門。
“我們還需要資金,效忠函上的簽字只是表態,真正行動起來他們只有獲得到手的利益纔夠穩妥。”羅伊接著說道,“還有就是廷臣,貴族的態度也非常關鍵,他們可都是貪婪的肥老鼠。”
琳娜不由的笑了,比喻的真貼切,別看目前廷臣們都樂於將政務交與她處理,但他們骨子裡的對於血統的觀念無比頑固。她,琳娜布斯特,體內沒有半滴開國大帝的血液,如何能令他們自發效忠?
但一切都可以用錢解決
這些貪婪的人,錢可以讓他們忘記原則,錢可以收買他們的靈魂然而從哪裡去弄錢呢?
琳娜狠狠咬住下脣,她原本就沒多少私房錢,前不久的賑災也都花光了,現在究竟該到哪兒去籌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