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月回到那賣一鍋鮮的食鋪,秦意依舊坐在那靠窗的位置,桌上空無一物,明月問道:“二哥,這么久了怎么還沒有好?”
秦意見明月,假裝生氣道:“你還知道這么久了,這店小二都過來問幾次了。一鍋鮮都快成三鍋鮮了。”
明月嘻嘻一笑,“就知道我二哥對我最好。”
秦意假裝不懂明月的意思,搖頭道:“我哪里對你好了。”
明月?lián)u晃了幾下秦意的手臂道:“我猜那三鍋鮮現(xiàn)在都放在一鍋里,還是二哥對我好,舍不得獨自吃,等著我。”
秦意忍不住笑起來,喊了店小二上菜,然后朝明月說道:“還是逃不過你的小心思。”
說著,便給明月夾了一塊新燙好的時蔬。
……
接下來的幾日,依舊如同往日一樣,秦意不時來找明月出去閑逛,明月雖然表面上如同往日一樣,沒心沒肺,但是心里總有點兒暗暗的雀躍,不知道那日沈清會說什么不會讓自己再被別人難堪的事情來。
本來還覺得有機會抓住沈清問個所以然,但是那沈清卻如同消失一樣。
倒是讓明月意外的是,竟然會在出府的秦府大門口碰到自己的母親。
認真算起來,這是明月第二次見這位母親。
秦意和明月遠遠就瞧見了這么母親,倆人行了禮,秦夫人點了下頭,眉間微微而蹙,“你們這是去哪里?”
秦意爽朗道:“帶四妹出去逛逛。”
秦夫人臉上閃出一絲不悅,看了一眼明月,本來以為明月如同以前總是微微低頭,卻不料眼前這位明月卻睜著大大的眼睛,瞧著她。
她將視線轉(zhuǎn)移開,挪到秦意身上,“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話畢。
倆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身后不遠處的一座閑庭。
這次,明月不用仔細辯聽,便一字一句聽了進去他們的對話。
“胡鬧!成天把明月帶出去成何體統(tǒng)。我前幾日便聽下人說你帶著明月日日出去,喝酒做樂,你倒還好,可是明月一個姑娘家這樣整日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秦夫人厲聲道。
“母親,四妹這次回來,過往的事情已經(jīng)不記得,我怕她總有想起來的時候,不如這個時刻到處游玩也算開解了心懷,若是他日想起來,說不一定也會看開好多。”秦意壓低著聲音辯解著。
“就她那個樣子,自己做錯的事情就該自己承擔。”秦夫人不依不饒。
秦意忍不住說道:“母親,雖然四妹并不是你親生的,但是也是這秦府的四小姐,身上也有父親的血脈,她的榮辱也是我們的榮辱,既然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得到解決,這次明月回來,沈府那邊也沒有過多言辭,何不把這些都翻開一頁,從新來過呢?而且明玉已經(jīng)做出了這么大的犧牲,如果一直糾纏這些,那么明玉所作所為都毫無用處了,難道母親希望明玉所做的努力都空一場嗎?”
秦意的話似乎戳中了秦夫人的心思。
她哀嘆一聲,說道:“你好自為之吧。”
秦意告別。
明月見他從閑庭中走出來的時候,依舊是笑意連連,但是看得出他只是刻意讓明月看到。
明月知道剛才那些話是這位秦夫人故意說給自己聽得。
也聽得出秦意是為自己跟秦夫人相爭。
也假裝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走上前去,面帶微笑道:“剛才我聽那路過的丫鬟說后院的荷花開了,我好想去看看,要不二哥陪我去看看。”
秦意點了下頭說:“好。”
倆人當下便折了回去,朝后院走去。
后院一隅,果然有滿塘的荷花正開得嬌俏。
明月興趣盎然的賞著荷花,秦意卻側(cè)頭看著一旁憑欄而靠的明月,他看著明月,自然知道明月不過是不想讓她為難,才提說來這里看荷花的事情。
母親剛才的話語她肯定也是聽了進去。
秦意本來以為明月這再次出現(xiàn),行為舉止和以前不一樣,話語不拘小節(jié),卻沒有想到她心思縝密,不由心疼起來。
他輕聲說道:“母親的話你聽到了。”
明月沒有料到秦意會主動提說,楞了一下,然后點了一下頭,不置可否道:“嗯。”
秦意緩緩道:“母親這樣做,也是為了沈府。”
明月不忍傷了這位待自己好的二哥的心,回道:“我知道。”
秦意滿腹的話此刻見明月并沒有大聲質(zhì)問,卻無處說起,倒是明月沉默了一會兒,先開口問道:“母親不是我母親?”
外人聽來云里霧里的話,秦意卻聽得明白,他也不想刻意回避,這些事情明月有權利知道,他說道:“我的母親和你的母親是一母所生,前后先嫁到秦府,你的生母卻不幸得了頑疾,早早離開,當時你還是個不足月的女嬰。”
明月恍然大悟,難怪這位秦夫人對自己并無半分憐愛之心。
她低頭未語。
秦意以為她惆悵滿腹,小心問道:“無論怎么樣,你還是秦府的四小姐。”
明月見秦意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抬頭朝秦意一笑,“三哥多慮了,既然母親已經(jīng)早逝,子女是母親另一種生命的延續(xù),我自然會好好的活下去,也不會去追究那些是是非非,上天憐愛我,我應當珍惜這樣的機緣,好好的生活下去。”
明月的話讓秦意心中一直存著的小心翼翼仿佛一瞬間都消失殆盡。
他說道:“既然你自己已經(jīng)想通,那你若是還有其他想問的,我大可可以跟你說。”
明月知道他準備說什么。
她眨了一下眼睛,偷偷一笑,“我想知道我的二嫂子在哪里?”
本來是一句玩笑話,明月不當真,但是那秦意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紅暈,一向淡然的臉上竟然有了些局促不安夾雜在里面。
明月說:“我看二哥的嫂子不是在哪里,肯定是已經(jīng)私下許了緣分。”
“明月,不許胡說。”
“那想讓我不胡說,你就帶我去見見這位未來的二嫂子。”
“自然有你見得。”
倆人胡亂打鬧了一通,快告別的時候,明月湊過來看著秦意,說:“二哥,我該知道的已經(jīng)知道了,不過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可別瞞著我。”
秦意一時還沒有明白明月的話,等細細一回味,便知道了,他問,“你知道以前的事情了。”
明月很快點了下頭,然后問道:“二哥,你喜歡現(xiàn)在的明月還是以前的明月。”
“都喜歡,不過二哥還是喜歡現(xiàn)在這樣不必沉迷于過去的四妹。”
明月很滿意秦意這個回答。
倆人說了一會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話,秦意見明月并沒有因為知道以前的事情而感到苦惱,心中才放下心來。
這是他沒有料到的,即便是她有,她也不再如同以前那般單純,徹底惹自己不開心。當年的事情,雖然大家都指責這位四妹,但是秦意卻是恨透了沈白無恥的嘴臉,本應該他應該站出來承擔應有的責任,卻讓四妹一人獨攬,可是面對四妹的癡心,他又何其的怒其不爭,后來每每回想起,不過是一份錯緣罷了。
這次因為倆人袒露了心跡,秦意也不用刻意回避過往,不覺得話也多了起來。
直到夕陽西斜,才各自起身離開。
明月獨自一人往住所走去。
園內(nèi)。
樹木繁盛。
晚來風急,吹得花香四溢。
明月回想起秦意今日知道自己已經(jīng)真相的神態(tài),不由輕搖下頭,暗自嘆道:你道我是思想灑脫,卻不知道我已經(jīng)是另一個人,未行虧心之事,何須自擾煩惱。
……
過了幾日。
明月見到了沈清。
不是私底下無數(shù)巧合和不巧合的相見,而是在秦府正廳上。
秦夫人坐在正廳左側(cè),面部極力維持著種平靜之色,但是那股壓抑住的怒火卻越掩飾越露,沈清好似沒有沒有察覺到秦夫人的面色。
只是重復之前一句話,“我此次前來,是向秦小姐提親。”
才開始秦夫人聽到沈清這句話,是笑容滿面,忙說道:“當初明玉不顧未行大婚之禮便到沈府照理府中事務,引來他人多少口舌,不過這么多日子所受的委屈也終于得到了寬慰。”
可是接下來沈清一句話卻讓秦夫人滿臉春風化成萬里冰封。
沈清道:“秦夫人,我說的是我此次前來是向秦家的四小姐秦明月提親。”
此話一出,真得是讓不僅秦夫人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就連旁邊的下人們都滿臉疑惑,直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沈清沒有在意周圍人的看法。
唯恐他們沒有聽錯了,字字清晰的重新說了一次。
秦夫人好一會兒,才從嘴里蹦出幾個字來,“胡鬧!”
沈清表情嚴肅,“我記得當初我和明月是有婚約的,當初我因為自己做錯了一件事情,被奶奶責罰去了枋城,當時是因為明月突然消失,才讓明玉代嫁,但是此時明月已經(jīng)回來,所以所以此次前來,不過是行婚約之諾,還望秦夫人履行。”
秦夫人的手緊緊抓住椅子的靠手,心中怒火盛旺:胡鬧,簡直是胡鬧,當初這樣對外說明月失蹤的消失是故意說給外人聽得,他沈清何嘗不知道,此刻前來,故意這樣將錯就錯說出婚約之事來,簡直是鬼迷心竅!
可是滿腔的怒火,卻硬生生的被秦夫人壓了下去。
她故作鎮(zhèn)靜道:“你奶奶可知道你提親的事情?”
沈清回道:“既然是約定好的婚約,奶奶向來是顧全禮節(jié)之人,自然是知道的。”
秦夫人看著沈清那鎮(zhèn)定自諾的表情。
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借口頭有些疼,想回屋休息一會兒,沈清臨走時候,將提親的彩禮放好,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