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小玉?!蔽易旖菭科鹨荒酀p聲對她說出了這個名字。
那老太太頓時愣了愣,似乎感到熟悉,半響也沒說出個什麼來。
“周鎮福還在這裡嗎?”再提這個名字,我感覺很生澀,生澀的差點說不出來。對於爸爸這個字眼兒,我已經陌生的無法出口了。
“在,在……”
我笑了笑,扶著這老太太又坐回石頭上,“奶奶老了,好久都沒見了?!闭f出這話時,我嘴角抽搐了,鼻尖涌上了一股熱流。
“小玉啊?!崩咸辛寺?,那話匣子竟又打開了。
她告訴我,我消失的那幾天。周鎮福倒是四處找我了,但也沒太找,最後連報警都沒有,只說了句,丟就丟了吧,省的多吃口糧了。
照這老太太毒舌的話,那就是根本覺得沒了我這賠錢貨是個好事兒,那後媽更是,我丟了倒是更喜慶的過日子,整天抱著兒子四處宣揚。
原來周鎮福能幹,我在的時候,他存了不少錢,所以才引來這水靈靈後媽的窺視。
照這老太太毒舌的說法,那就是我那惡毒的後媽,第三腳插足搶了周鎮福。但這老太太又忍不住數落我那親媽,根本也是個蕩,婦。
事實怎樣,我不知道要不要從這老太太口裡確認了。
自從我丟了,家裡不知道是遭報應還是怎的。日子越過越悽慘,那小兒子不知道怎的,隔三差五的進醫院,好像先天性心臟病……
“周鎮福累死累活的養著你弟弟,成天當個寶兒,可不比那時候對你那麼差,天上一個地上一個,寵的啊,就差沒給個梯子爬上天,聽他吹噓,說兒子在外面考試都是滿分,要考名牌大學拿獎學金回來,我看吶,根本就是假的,那孩子可不像上學乖孩子的樣兒,一回來就是伸手要錢……”
“我回……家了?!蔽衣牪幌氯チ耍驍嗔死咸脑?,說到回這個字眼兒時,我有些遲鈍,但我必須習慣,我告訴自己,回來不是回家,只是要個身份罷了。
但好像也明白了周鎮福爲何不喜歡我,重男輕女,可我媽爲什麼。我還真想不透,人家都說當媽的沒不疼女兒的。
我起身扭頭往南走,這條路我記得,彷彿每走一步都會多個記憶。
我曾在這裡很快樂的和小朋友玩耍,也曾在這裡很失落的一個人走。更曾在這裡哭泣著,離開家……
好像走了很久很久,纔到那個我熟悉的小院前,依舊還是那木杖柵欄,圍著小院,小院內種著青菜,這個季節青菜早已被霜打枯萎。小草房都好像快塌陷了一般,好個淒涼感……
一個肌膚黝黑身形消瘦的中年女人揹著一捆柴從我身邊走過,直徑開了我面前的木質角門,打開門走進去。將柴猛地丟在當院,這纔看到我,“姑娘,你找人?”
“我找周鎮福。”我冷冷的說道。
她叫李蕓,是我的後媽。
我永遠忘不了她的樣子。她曾經拿著柴狠抽我弱小身子。
看到那柴,看到她的臉,彷彿脊背還能感覺到痛似得。
她老了,臉上也有皺紋,當年嫁給周鎮福的時候,也不過十九歲,看著水靈年輕極了,周鎮福很是癡迷她,她說一不二。
起初還好,只是讓我做家務,雖然我才五歲。隔年生了弟弟之後,她對我已經肆無忌憚了,周鎮福有時候去打牌回來晚,她一個人帶孩子嫌棄累,就會拿我撒氣。
我有一次貪玩,放學回來晚了,一堆尿布沒洗,弟弟沒尿布換,也捱了一頓毒打,我只能哭著蹲角落裡吃剩飯。
周鎮福只是看著。有時候爲了哄她高興,也會擡腿踹我兩腳,然後咒罵,怎麼生了你這麼不懂事的玩意兒,怎麼不去死,吃喝上學都要錢,以後別上學了,你弟弟以後要上大學的,省點錢……
大多都是諸如此類的,已經忘記了很多很多。若不是再次看到李蕓,我恐怕這些都想不起來。
相比之下,婉娘簡直都把我疼上天了。
“你誰?。俊崩钍|又從院子裡走出來,邊走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站在門口雙手差進了襖秀??粗┲謫伪〉奈?。
“我找周鎮福?!蔽覍嵲跊]什麼想跟她說的。
“我問你是誰?找我丈夫幹什麼!”李蕓還是那個爆脾氣,看我的眼神充斥著討厭的意味兒。
“我是你丈夫外面的情人。”我嘴角露出一抹輕蔑,扭著腰走到她面前,站到門檻上,帶著股子妖媚勁兒俯視他的眼睛?!皝碚宜质仲M了?!?
“什麼?”李蕓頓時惱怒。氣的臉紅脖子粗,“你,你胡說!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呢?”我輕笑著沒等她同意便走進了院子裡。
李蕓追著我繞過我的身子張開雙臂攔住了我的身子,“你信不信的抽你……”說罷,她擼胳膊挽袖子,儼然一副農村潑婦的模樣。
說句實在的。村兒里人多數還是淳樸善良的,她這種也真是奇葩了。
“問你話呢,你信不信我抽你。”李蕓見我無視她,甚至很鄙夷的不用正眼瞧她,很是惱怒。
“啪……”
我揮起手臂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你……”李蕓頓時愣住了,做夢也沒想到是我先動手吧,那看著我的眼睛瞪的溜圓。
“能動手,儘量別吵吵?!蔽倚α诵Γ牧伺氖终啤?
“好,那咱們動手!”李蕓發瘋似得準備撲向我。一副要把我臉撓出花兒來的架勢。
我一驚本能的後退,我這身板可不能跟她打架,連忙道,“你是不是傻?你老公那個模樣,我能看中?瞧瞧你們家過的這寒酸樣兒。本姑奶奶是眼睛瞎了還是怎麼著。”
李蕓這下又停止了動作,好似硬吃了我這一巴掌,還不能還手,很痛苦,“你個臭女人,我今兒非打死你,管你是不是周鎮福什麼情人呢?!?
見她又要動手,我又擡起胳膊,狠狠的再扇了她一個耳光,“啪……”
李蕓直接被氣炸,已經無法阻止的要向我撲來。
“我是來送錢的。”我連忙道。
“嗯?”這下李蕓又有些茫然,“錢。”提到錢,她彷彿整個人都精神了,雙眸發亮。
“吵什麼呢?吵什麼呢?”周鎮福披著大衣,拿著手拿菸袋,吸著煙從房門口走了出來。
一臉的滄桑,滿臉褶子,兩鬢白髮,還是那副兇樣子。
頓時,我鼻尖涌上一股熱流。想哭,但哭不出來,我一眨眼便將那眼淚輕鬆的憋回去了。
這稍微的感觸,是我還給他生我之恩。
也許有人會覺得我面對生父有些狠,但當你是我的時候。你會明白,那種痛苦,一個小女孩覺得沒有希望,哭泣離家的痛楚。
我看著周鎮福,等著看他認出我時的驚愕。
然而。他太讓我失望了,他竟然連女兒也認不出來。 [$妙][筆$i][-閣].com
“姑娘,你找誰啊?”周鎮福瞇著眼睛吸著菸袋,走到我面前。
“周鎮福,她說她找你,還打了我兩巴掌,你給我揍她,不然我打電話給你兒子,看他生不生你氣!”李蕓毫不忌諱的威脅著。
真是生個兒子就是寶,女兒就是草,好似曾經,她也諸如此類的威脅過,他立刻就會動手打我。
“你打我老婆,憑什麼?”周鎮?;饸忸D時就上來了,上前一步擡手便要打我。
和曾經打我的那種狀態如出一轍。
“憑我是周小玉?!蔽液莺莸牡芍苕偢?,眸低泛起了淚花兒已經沒辦法剋制的涌出,順著臉頰滑落。
我好想看看,此刻他還能不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