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再回家
我回家了,和凌翎一起上了火車,不過我們兩個的車廂卻隔得很遠。
我對她多多少少有點不放心,不過還好,現(xiàn)在不是客運高峰,人流量也不算大,基本上沒有站票的乘客。凌翎一開始好像非常開心的樣子,大概第一次坐火車都是這樣,還跑到我的那節(jié)車廂來跟我說話聊天,搞得我身旁那個大媽各種以為我們是情侶,直接說:“哎喲,這個小姑娘坐在哪節(jié)車廂啊,我跟你換個位置吧,你這樣跑來跑去很累的……”
凌翎說:“沒事啦,不麻煩大媽了?!?
但那大媽還是說:“沒事,小姑娘,你有很多行李嗎?我去幫你扛過來……”
我們連忙說不用不用,我也趕緊站起來幫那個大媽拿行李,沒多久,我跟凌翎就坐在一起了……她還一個勁兒的叨念:“一出來就遇到好人了,嘿嘿……”
我有點無語,繼續(xù)看我的書。
我忽然想起了大一時候的葉子,她再火車上,也是一點都不安分的,一個勁兒的沒下限,一個勁兒的調(diào)侃我和鴨梨,還不停的拍照、“勾引”帥哥……那時候那么有活力的她,到了現(xiàn)在,卻也會哭,也會沉默,也會各種憂郁。
而現(xiàn)在的凌翎呢,有一天她是不是也會跟我們一樣,變得成熟、變得有很多煩惱、變得憂郁起來。我只能嘆氣,這種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馬上就要走了,下個學期,我將對我的大學生活有一個交代,也奔向未來。
我正拿著手機看一部小說,致我們終將腐朽的青春,我后來才知道這個書出版了,前段時間還拍成了電影,不過名字好像變了。我看的應該是最初的版本。原本不看小說的我,也是在大一的時候就被這個名字給吸引了,然后葉子各種推薦,我也就稍稍看了看。
那時候的我一點都不文藝,就是看了個開頭就覺得都是瞎扯淡,然后就不看了。直到現(xiàn)在大三快結(jié)束了,我才再一次打開這本書,卻看得我各種感慨。
原來有些書對于有些人來說,也是需要特定年齡才能看懂的。大概是性格慢慢變化的問題,到了大三,我居然漸漸喜歡看書了,不僅僅是專業(yè)書,連散文、小說也漸漸開始看。記得上一次暑假回家的時候,爹媽看見我在那兒翻一本《安娜卡列尼娜》,直接就驚奇的說:“喲……我們的兒子好像變化挺大哦……”
那個時候我看書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現(xiàn)在卻變得真的愛看書了。
凌翎在我身旁,她是文藝女青年,看的書我基本都沒看過,我前頭也說了。但這個時候,她卻一路看著景物,我看她對窗外那么有興趣,索性就讓她坐在窗戶口,我自己繼續(xù)看手機。
她真的是個小孩子,也沒有葉子的“單反”,就拿著自己那個八百萬像素的手機咔嚓咔嚓的拍,好像什么東西對她來說都很新奇似的。
我說:“你真沒坐過火車啊?”
凌翎說:“其實坐過的,不過那時候跟著我媽媽,跟著一群人,又是坐臥鋪,基本上進去就睡覺了,醒來就到了,我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經(jīng)過了什么地方,現(xiàn)在不一樣啊?!?
我說:“你要做好思想準備,現(xiàn)在才過了兩個多小時,還有七個小時的路要走,等你熱情過去了,就沒那么好玩兒了?!?
凌翎轉(zhuǎn)過臉來,笑著說:“學長,怪不得顧婉玲學姐總是說你是個愛教育人,愛倚老賣老的家伙,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這樣的啊……嘻嘻……”
我眼睛一翻,不知道該說什么,沒想到這種事也有人給她灌輸了,我心想:大姐,顧婉玲我的大姐啊,小孩子正在成長階段,性格是很容易被塑造的啊,你跟她灌輸這種思想是很容易根深蒂固的啊……到以后這家伙變得跟你一樣喜歡和我作對怎么辦啊……
不過我反過來一想:貌似,過不了多久,我跟她,就不會再有什么交集了,我要走了,各奔東西,誰都見不到誰了。
凌翎這個時候是不懂,也不用考慮離別之類的事情的,才大一,再過一個學期才做學姐,或許到時候她的心態(tài)也會變化。
我繼續(xù)悶頭看書。
凌翎忽然轉(zhuǎn)過來,說:“學長,我怎么覺得現(xiàn)在的你越來越悶了,是不是總是遇到煩心事,讓你不開心?。俊?
我說:“怎么了,哪有什么煩心事?”
凌翎說:“我覺得你好像慢慢的,變得沉默了很多?!?
我笑了一下,忽然想要問她幾句話,我說:“凌翎,你想過我們這些朋友有一天會全部離開你,各奔東西嗎?”
我看到凌翎怔了一下,說:“沒有啊,沒有想過,會這樣嗎?一定要這樣?”
我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
凌翎說:“你這句話聽起來好像老人說的……用不著那么矯情吧?”
我說:“呃?矯情?”
凌翎說:“是啊,現(xiàn)在不是還在一起嗎?為什么要想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讓自己煩惱呢?我就覺得沒什么好煩惱的,遇到煩心事,有時候覺得過不去了,一個人躲起來哭一場,睡一覺,慢慢的又好起來了。不過呢,學長可能覺得我的想法幼稚。”
我說:“沒有,你不用老覺得自己幼稚。”
凌翎說:“我是這樣的,我總擔心自己太幼稚,壞事,拖后腿。其實我從小就有點自卑。”
我說:“你自卑?你有什么好自卑的?我們這長相平庸,又沒有什么才華的還沒自卑,你自卑什么?”
凌翎說:“哎……好吧,其實,我爸媽工作一直很忙,小時候我總是一個人在家,也沒什么朋友,沒人陪我玩,沒人跟我說話,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說話,對著墻自己說話,自己看書……傻乎乎的。家里管得嚴,不讓我出門,我沒辦法像思哲他們一樣在院子里瘋啊,跑啊,我就站在陽臺上看下面,有一次還差點摔下去了?!?
我心里有點酸楚,我小時候其實和她差不多,只不過后來家里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就改變了做法。
凌翎說:“哎,其實沒必要說那么不快樂的事情,你看,那時候我家人還以為我會得抑郁癥呢,現(xiàn)在不是也挺好的嗎。哈哈……”
我點了點頭,說:“好吧,我盡量吧?!?
凌翎說:“不是盡量,是一定,學長,我聽他們說過你的一些……怎么說呢,恩怨吧,我覺得你如果真的想打敗那個梁老師的話,首先是要自己開朗起來,強大起來?!?
葉子他們怎么這種事也跟她說……我想,后來轉(zhuǎn)而想了想,其實也沒什么,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我們是完全站在一起了,可以說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雖然這比喻有點兒難聽。
凌翎說的這些話,雖然我還是覺得略微有點幼稚,但是,不能說不是對的。這些道理,其實我也明白,只不過埋在心里,沒人直面跟我提出來,可能我也沒有收到過什么類似的激勵。
現(xiàn)在她這么一說,我反而開朗了一些。也是,現(xiàn)在走到這一步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該來的總會來,我還自己跟自己糾結(jié)干嘛呢?
我不禁有點想笑,這么簡單的道理,我每次卻自己糾結(jié)糾結(jié)再糾結(jié),反而要身邊的人來點穿。
這一路上,凌翎和葉子一樣,熱情始終都沒有消磨掉,而且還越來越高漲,到了晚上,火車兩邊經(jīng)過城市的夜景跟是被她拍了個遍,我相信這個微博控今天又會更新很多很多的微博,我不更新微博,我只是看而已。
下車之后,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多了,去縣城還要一個多小時,我有點不放心凌翎,于是在火車站邊上給她找了個地方住。
這回我做的相當君子,直接開了兩間房,讓她自己住一間,我住一間。
這樣我既能照顧到她,也不至于沒地方住,我跟家里人通了電話,說我第二天才回去,老爸老媽居然讓我小心一點兒,說最近家里那邊有點小事,讓我回來的時候“看著點兒路”。其實這個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家人很少這樣暗示著跟我說話的,但介于凌翎還在這里,我又不好意思說走就走。
當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總夢見家里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一會兒是房子被人燒了,一會兒是有人破門二入打我爸媽,我甚至還傻乎乎的夢見家人被殺。
早上起來我一身都是冷汗,感覺房間里即使有暖氣也沒什么用。
我早早的就去叫凌翎起床,但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又發(fā)生了,凌翎那家伙居然病怏怏的,給我開了門以后又穿著睡衣窩在床上,我問她怎么了,她不說話,就說不舒服。
我看她臉紅紅的,覺得不大對勁,試探著摸了一下她的頭,一下子就覺得很燙。我是不怎么會探熱的,也不敢確定是不是她真的在發(fā)燒,我說:“你現(xiàn)在什么感覺?!?
凌翎說:“沒什么,就是好累,頭有點兒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