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彎抹角來到山下,一條清澈的溪澗躍然眼前,一些零星的淺紫嫩黃的花瓣隨著水流上下漂浮,山里真是處處藏景,江欣月不由看呆了,她想起那首詩來,桃花流水鱖魚肥,不同的只是水上飄動的不是桃花。
她還沉浸在眼前的美景里,石清泉已經手快腳快的捕了七八條鱖魚,個個都在兩斤以上。鱖魚是這山里的特產,肉質鮮嫩,口感極佳。
回到家中,看著石清泉熟練地殺魚破腹去鱗,用一旁的泉水沖洗干凈,然后進廚房去了,江欣月不由驚嘆他做事麻利。
吃了滿滿一大碗飯,燒的兩條魚也基本上被她一人吃了,江欣月從來沒想到自己這么能吃。看著石清泉就著一盤子素菜吃了兩碗飯,感到很不好意思。
想到了吃白食,她飯后搶著去把碗給洗了,然后在院中轉了兩圈,這真是個好地方,前院載著幾棵樹,后院種了一些應季的蔬菜,雖然不是很整齊,但也很難得了。
轉來轉去有轉回大廳中,接著看石清泉干活,一看就是一個下午,中間間斷性的不咸不淡的交流幾句:
“石頭,你做這么多的家具是賣嗎?”
“不賣。”
“那你做那么多干什么?你整天干這個,又不賣錢,靠什么吃飯?”
“偶爾賣一兩件,夠用就行。”
“以你的手藝出去應該可以賺很多錢的,干嘛在這里埋沒?”
“……”
“你一直做的話,這里堆不下怎么辦?”
“……”
真是塊石頭,江欣月干脆不說話了,只看他干活,他的手要比他的嘴靈巧多了。
太陽下山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石清泉終于抬起頭看看她:“天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江欣月神色有點尷尬,又有點猶豫,慢吞吞道:“石頭,跟你商量件事,好嗎?今晚我在你這借宿,可不可以?”
“不可以?!睌嗳痪芙^。
“為什么?”江欣月不太高興。
“孤男寡女,不方便?!?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怕將來娶不到媳婦?”
“不是。”
“那不就得了,反正我是離過婚的人,也不怕人說?!?
“不行,我送你回去?!?
“那行,不過今天晚上,你得住在村長家陪我,他家太大了,晚上一個人好恐怖的?!泵利惖拇笱劬锪髀冻鼋z絲畏懼。
突然忍不住就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石清泉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膽子呢?!?
江欣月看著那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不由一陣嫉妒,憤憤道:“不然你以為呢,總不至于把我這美女當色鬼了吧!”
晚上搬張躺椅,獨自一人躺在位于半山腰上的院子中看著滿天的繁星。石清泉沒有再趕她下山了,騰了間里屋給她,讓她暫住一夜。
石清泉還在屋里與一堆木頭奮斗,真是服了他了,按城里的話來說是標準的工作狂。電燈的電線是從山下拉上來的,借著昏暗的燈光,屋中傳來叮叮咚咚的敲打聲,是一種寂寞吧?她也說不清。
沒有了城里的光污染,星空尤其的清晰,她能夠準確地找到銀河、牛郎織女星、北斗七星……看著這浩瀚的星空,覺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這遙遠的星河中,到底有沒有牛郎織女,那一輪圓月上是不是真的住著嫦娥,是否在夜夜吟唱著碧海青天夜夜心。
就在她的一縷思緒飄向太空,快要和嫦娥促膝長談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外面睡會受涼的,困了就回屋去睡?!?
微微睜開迷離的眼,看著眼前模糊高大的身影,任由著他牽著自己,回到屋里。
第二天一早,石清泉就和江欣月一起到村長家拿了東西,開車上路了。
一路上,江欣月貪婪地看著沿途的風景,石清泉道:“以后出門別那么隨便了,不是每次都那么好運,壞人不會寫在臉上的?!?
“石頭,你是在關心我嗎?還是在說自己是好人?”江欣月笑眼促狹的看著他。
石清泉臉一紅,便不再理她。
江欣月止住笑容,正色道:“放心吧,我不是三歲的孩子,對于識人這一點我還是有自信的,我長這么的,就看錯過一次人?!?
石清泉神情復雜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石頭,謝謝你的好意,這次遇到你是我的幸運。”江欣月現在非常認真的說話口吻是石清泉所沒見過的。
沉默了一會,石清泉道:“下車打個電話讓家里人來接你,不然東西太多你拿不動。”
“我沒家,所以也沒有所謂的家人?!苯涝碌鸬?。
石清泉有點尷尬,頓了頓道:“我是說你娘家的人?!?
“為了這段婚姻,我和娘家鬧翻了,斷絕了關系。我是凈身出戶的,現在借住在朋友家中?!?
石清泉不再說話了,目光深沉地注視著前方。
石清泉將她送到縣城最正規的一家長途車站,正好趕上一輛即將出發的客車,將江欣月的行李箱和一大包干貨以及一袋腌漬好的鱖魚送上了車,囑咐她到站時花錢找人幫她把東西送一下。
客車啟動了,看著下面對自己點頭示意的石清泉,江欣月突然打開窗戶,對他叫道:“石清泉,再來的時候我還去你家玩,好嗎?”
石清泉楞了一下,稍后點點頭??蛙嚸傲艘还珊跓煟瑩P長而去??粗^塵而去的客車,石清泉輕輕一笑:“還會再來?會嗎?”
車上,江欣月看著沉甸甸的一袋腌漬好的鱖魚,想起早上石清泉拿來給她時說的話:“這魚帶回去燒給你兒子吃,腌漬好的,可以保存幾天,這溪里的魚沒有污染,城里買不到?!?
江欣月心里暖暖的,一會兒又扯出一抹自嘲,難道自己也象那些離婚的女子那樣,急于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尋找安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