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失所望的蘇如云表示,她要找機會,將所有嚇人招數都在燕秀身上演示一遍。
可憐的燕秀青天白日里被嚇暈過去,未來等待他的是更多驚嚇。百靈負責將燕秀給打包扛了出去,青樓他們挑的是巷子深處,完全入流的一家。
也只有如此,老鴇和姑娘們才會認不出名動京城的衛國公世子,百靈特地交待了老鴇,一定要將這位工作伺候好,銀錢好商量。
那老鴇見錢眼看,哪管燕秀是昏迷還是清醒,況且他生的俊秀,樓里姑娘早就爭著攬上差事。若不是她年紀太大了,也想親自上陣,嘗嘗這俊俏郎君的滋味兒。
青樓中有秘藥,能讓女人糊里糊涂接了客,如今這藥用到了燕秀的身上,幾個青樓的姐兒,恨不得將燕秀拆吃入腹,一個個如色中餓鬼。
這燕秀為了鐘映雪美色機關算盡,到最后也沒想到,他會成為旁人嘴中一口鮮肉,和幾個他向來不齒的青樓女子被翻紅浪一夜。
對,就是幾個,燕秀醒來時瞧著一片狼藉,再看到床上幾個妖嬈艷麗的女人,手中若是有刀,恐怕砍死她們毀尸滅跡的心都有了。
只是他一夜強歡,身體極端疲乏,燕秀心知定是中了旁人的暗算,有心離開這里,兩腿綿軟無力,那些濃妝艷抹的女子又一個纏上來嬌笑連連。
嗆人的胭脂水粉味,讓燕秀頭昏腦漲,他發誓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誰在背后陷害他,將那人碎尸萬段。方解心頭之恨。
燕秀還沒想好怎么處置幕后人,一群打扮各異的地痞流氓沖了進來,架胳膊抬腿,將衣衫不整的他,硬生生從房間里抬了出去。
那些人嬉皮笑臉嘴巴不干不凈,燕秀的怒斥被淹沒在嬉笑聲中,他們一路抬著他將他扔到人流集中的街市上。
百姓紛紛圍觀。那些地痞流氓迅速退去。接著街頭形容如此狼狽之人乃是衛國公世子的消息傳了出來,一同流傳的還有他夜宿青樓夜御數女,拖欠嫖資的消息。
幾個流氓在將燕秀拋到街頭之后。以最快速度換了衣服打扮,出了長樂京,直奔鄉下避風頭去。
燕秀在街頭窘困萬分,還是偶然間路過此地。與他有關幾面之緣的朋友,將他載上了馬車。送回了衛國公府。
遭此羞辱燕秀幾乎要當眾吐血,得到消息的衛國公更是憤怒,他對燕秀極為看重,在他十歲之際便上奏朝廷請封世子。沒想到。在談婚論嫁的緊要關頭,竟爆出如此丑聞。
孟將軍府上幾乎是第一時間與衛國公府撇開了關系,不僅和先前替燕家做媒的冰人斷了聯系。還與護國侯府同時放出了正在議親的消息。
除了孟將軍府上,先前主動和衛國公府說親的幾家。也紛紛散了媒人,裝起了木頭人。轉眼間,衛國公府雞飛蛋打,燕秀從名動京城的如玉公子,淪落成了貽笑大方人人避而不及的穢物。
在以最快速度調查了事情經過,并且得知將兒子狠坑了一把的地痞無賴已經快馬加鞭逃出長樂京時,燕榮心情之郁卒難以用語言形容。
燕榮絕不相信他這個一向聰穎有決斷的長子,會辦出如此傷風敗俗的蠢事。哪怕退一萬步,兒子真有眠花宿柳的心思,也不可能到一個三流青樓楚館中,睡幾個殘花敗柳半老徐娘。
他的兒子才貌雙全家世不凡,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燕榮簡直氣的肝疼。
但在看到臉色慘白,身體虛弱的燕秀時,燕榮的責怪全咽回了肚子里,頭一件事就是派人到宮中遞帖子請御醫,第二件事就抓住燕秀的手,喊了一聲:“兒啊?!?
燕秀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在看到父親的那一刻,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姐,您是沒見,那燕秀像是褪了毛的雞,衣衫不整的躺在街上被拖了回去。送回衛國公府后,還沒喘口氣兒就暈了過去。我巴巴的在那兒等著,您猜宮中御醫說了什么?”
百靈擼起袖子唾沫橫飛的說著她悄悄隱身后觀察到的情況,蘇如云聽的眉目舒展,顧曉曉也出了口惡氣,順著百靈的話問到:“說了什么?”
“哈,御醫隱晦的說,燕秀身體虧空太過,需要在家好生調養,不然不僅影響子嗣還會折損壽命?!?
說到這里百靈猶不解氣,哼了一聲說:“誰讓這燕秀打小姐的主意,真真是活該,如今他就安分的躺在床上修養吧。”
燕秀落到如此下場,出乎顧曉曉意料,但也沒有到跌破眼鏡地步。他身體虧損到這個地步,也不全是因為一度,年輕男子的身體總是經得起折騰的。
導致他身體破敗的原因,當屬蘇如云嚇他時,陰邪之氣侵入他體內,引發了曾經的舊疾,產生的連鎖反應。
繼承人發生了如此惡劣之事,衛國公定不會善罷甘休,且燕秀醒來之后,一定會將他被蘇如云厲鬼糾纏之事告訴燕榮。
燕榮為了燕秀的安危,一定會想方設法請來高僧,除去與衛國公糾纏不休的厲鬼,即一心復仇的蘇如云。
但,顧曉曉既然算到了這一點,又如何會給他們反應的機會,在百靈說完之后擺弄小辮子邀功時,她轉頭對蘇如云說:“蘇夫人,接下來,是該報您的冤仇的時候了?!?
蘇如云激動萬分的問:“真的么,真的可以了么?”
顧曉曉頷首,笑盈盈的說:“不假,天理昭昭善惡有報,二十年過去了,這筆賬是該算清楚了?!?
窗外秋風颯颯,冬日將至,拖了這么久,終于到該收網的時候了。
自打蘇武牧和蘇武揚兄弟進了長樂京之后,顧曉曉只交給了兩人一件事,一方面拖人在西北,尋找蘇府當年的老人。另一面將玉蘿的親友接到長樂中來。
顧曉曉隱忍多日,選擇在昨夜動手,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她等待已久的人,終于就位了。
二十年前被打發出府的仆人,玉蘿遠在西北的家人,乃至蘇府當年服侍過蘇如云的下人。人證物證一應俱全。
顧曉曉從不打無準備的仗。這次,她要看衛國公府如何指鹿為馬,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她要在世人面前拆穿衛國公的丑惡面目。讓他們父子以及玉蘿,付出應有的代價。
衛國公府果真如顧曉曉所料,派人到萬福寺中請高僧到府中坐鎮。不過衛國公府的車駕還未將高僧迎來,繼燕秀青樓買醉赤身街頭的風流韻事之后。長樂京又爆發出了一件朝野震驚之事。
這事,與先前紅遍茶樓酒肆的衛國公燕秀關系十分密切。驚得百姓各個伸長脖子等著朝廷的調查。
不外乎城中百姓熱議,只因這長樂京城門處的大鼓,已經有五年沒響起了。上次有人擂鼓,還是地方上一舉人因為冤案。被判了斬刑收了家財,鬧的家破人亡。
這鼓直達天聽可不是好敲的,倘若有人敢亂敲此鼓。又無冤案,等同于欺君之罪。更莫提誣告他人了。百姓將天家視為高不可攀的存在,若非遇到了天大冤屈,絕不會道長樂京外敲鼓。
因這大鼓意義非凡,所以伸冤者敲鼓的舉動,在城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又何況這伸冤之人來自西北已故定遠將軍后人,而他們狀告對象則是當今衛國公。
百姓只知看熱鬧,知道兩家底細的人卻是心驚,燕、蘇兩家本是兒女親家,如今蘇家女還在做國公夫人,兩家到底為何鬧到了這般地步。
直到官府來人,蘇家將狀告之事詳陳,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對衛國公家只有四個字,膽大包天,再來四個字令人發指。
蘇武牧和蘇武揚兩兄弟甚是爭氣,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義正言辭的告衛國公二十年前寵妾滅妻,偷梁換柱害死衛國公府人,讓婢妾玉蘿頂著正室夫人的名諱,在京城做起了國公府夫人。
一席話掀起無數驚濤駭浪,這種事,哪怕在戲文吏都駭人聽聞,誰也不敢相信,頗有賢良之名的衛國公會辦出這種事,也不敢相信他有這個膽子。
但這不是簡單的狀告,這可是以身價性命為賭注的“撾登聞鼓”,衛國公名聲正,定遠將軍當年亦是豪杰,他的子孫無愧忠良后代。
一樁案子牽涉到了兩家忠良,當今圣上也不好和稀泥,大手一揮將此事交給大理寺和刑部以及御史臺三堂會審,直接將這樁案子抬到了最高級別。
滿京嘩然,蘇武牧和蘇武揚兩兄弟頭一次見這陣仗,雖難免不安,但想到姑姑的冤屈,始終保持抬頭挺胸的姿態,硬是口齒清晰不卑不亢的將各路證據證詞成教于三司。
在交付過程中,蘇武牧和蘇武揚對鐘映雪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們兩個須眉男兒,竟不如一個閨中女子有見地。在敲鼓之前,鐘映雪與他們演練了多次可能遇到的情況,又教導他們在遇到種種突發情況時該如何應對。
先前兩兄弟還以為鐘映雪謹慎太過,待身臨其境,在眾多百姓和官兵的注視下,他們終于明白她口中所說,報案這種事兒主要靠素質的意思了。
要是沒有鐘映雪的特訓,他們在看到這么多人時已經蒙了,再被氣勢凜然的官員,從各個角度盤問一番,他們早就潰不成軍了。
兩人非常慶幸,先前鐘映雪寫了整整三大張可能被問到問題,以及該如何回答塞給了他們,且逼著他們背了下來。
圣上下了令,從大理寺到刑部再到御史臺,沒有人敢掉以輕心的,衛國公府暫時被封了,所有人被限制出行。
三個最高執法機關查案,速度絕對不是蓋的,蘇家兩兄弟及一班證人被妥善保護著,以免人鋌而走險,做出毀滅證據的事來。
同時官兵進駐衛國公府,一方面查各種證據,另一方面則是全方位的審訊與此案有關的下人。
到了這一步,衛國公府的即將迎來的結局,幾乎可以注定了。
這兩三天中,蘇如云一直處于恍然如夢的狀態中,她雖然先前勸過蘇家兩兄弟回西北,但他們真的執意留下來為她伸冤,她欣喜與感動交織,既盼著能有個結果,又怕官官相護,衛國公從中作梗,阻撓兩個侄兒伸冤。
蘇如云沒想到,兩個侄兒竟然愿為她做出如此犧牲,選擇以身家性命和聲譽為賭注的“撾登聞鼓”。這一鼓下去,蘇家的前途命運可就全系在了上面,倘若最后衛國公證明了自己的無辜,蘇家將要付出慘痛代價。
兩個侄兒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她真的很感動,但又擔心時隔二十年,此案難以順利了解,特地懇求顧曉曉,若是到最后蘇家敗訴,求她救蘇家兄弟一命。
“不會輸的,蘇姐姐,你且將心放回肚子里。三司會審,證據確鑿,哪怕燕榮有通天之能,除非他能將玉蘿徹底變成你,否則他將為自己二十年前所做的惡付出代價?!?
顧曉曉語氣平穩堅定,極大的安撫了蘇如云,她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著,整個人煥發出異樣的光彩:“燕老狗,哈哈,燕老狗得意了那么多年,我蘇如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鬼笑的聲音,不比鬼哭好聽多少,但顧曉曉知蘇如云壓抑了太久也不攔著。
顧曉曉能有必勝的信心,源于她之前對大興司法機構及程序的調查。若是走普通程序的話,恐怕訴狀剛遞上去,衛國公就會知道,轉兒橡筋一切辦法撕毀證據。
且蘇如云被害之事隔了二十年,他們貿貿然遞上了案子,府衙未必敢冒著得罪衛國公府的危險收下。這一來二去,耽擱的都是時間,而衛國公府有權有勢,拖下去對蘇家十分不利。
顧曉曉正是從各個角度考慮之后,才選擇了直達天聽,讓蘇家兩兄弟直接在長樂京城門處擊鼓鳴冤的這條路。
第一,此案性質惡劣,又牽涉到誥命、世子之位,第二,此案發生在二十年前,這兩點足以滿足敲響鳴冤鼓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