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葉斯年湊近銅鏡使勁兒瞧了瞧,發現脖子上的痕跡大部分都被衣領成功掩蓋了,剩下的那幾個也可以推脫爲蚊蟲叮咬,這才鬆了口氣。
牀上,大咧咧光著身子的紫淵翻了個身,支著下巴趴在牀沿上,一雙墨色的眼瞳直直盯著他的動作,脣邊的笑容很是得意。
葉斯年斜睨了他一眼,走過去伸手在他肌肉堅實的背上拍了一把,道:“怎麼?這回變成你起不來牀了?”
“是啊!”紫淵毫無心理負擔地點了點頭,他伸手攬住葉斯年的腰身,另一隻手撐起身體,埋首在他頸間深深嗅了一口,聲音低沉地道:“妖孽功力深厚,本道險些被榨乾了。”
被他沒羞沒臊的話惹得面上一紅,葉斯年拍開他不老實的手,在牀邊站起身,道:“你是不準備起來了?”
紫淵點了點頭,又翻了個身,坦坦蕩蕩地在葉斯年的目光下舒展開身體,道:“本道要恢復一些功力。”
視線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肌肉線條往下滑去,葉斯年倏地伸手在紫淵擡起的下巴上挑了一下,道:“昨晚表現不錯,暫時放你一馬。”
紫淵意有所指地在他腰身上轉了一圈,舔了舔脣道:“這就叫不錯了?若不是顧忌這滿府的人……”
葉斯年脣邊的笑意更深,他捏著紫淵的下巴俯身親了一口,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本公子等著你放馬過來!”
房門打開又關上,室內恢復了安靜。
自從紫淵賴在這邊不肯走之後,在葉斯年的吩咐下,以紫玉爲首的丫鬟們就再也沒有主動來過這裡了,每日的打掃清洗也是得到允許了纔敢進行,於是此時葉斯年一走,四下裡頓時一片寂靜。
躺在牀上說要“恢復功力”的紫淵探出腦袋看了看,確認他真的走了,立刻生龍活虎地爬起身,匆匆穿好衣物便腳步飛快地往外而去。
渾然不知紫淵又去幹了什麼好事,葉斯年此時正坐在桌邊,細細看著手上的冊子。
一旁在趙府待了幾十年的老管家遲疑地看了他幾眼,欲言又止。
早就察覺到他的目光,葉斯年正等著他開口呢,可是左等右等他還在猶豫,索性放下手中的冊子,看向他道:“王叔,是不是有事和我說?”
王叔漲紅了臉,嘆了一口氣,道:“少爺真的要將那三個丫頭全部嫁出去?”
“那是自然。”手指在冊子上點了點,葉斯年道:“她們三人年紀也到了,我這個做少爺的,自然該有所表示才行。”
說起來,這件事原本他是打算自己親自幹的。
但是這段時間以來趙夫人一直都心情很好,精神飽滿心情愉快,因爲趙老爺重新接手了家中產業,她一個婦道人家總往外跑也不像樣子,於是便將施粥的事兒交給了信任的下人去做,自己待在了家中。
這人乍一空閒下來自然是不適應的,葉斯年去找她說要將那三人嫁出去的時候,她正想找些事兒來做。
紫玉和碧玉她並沒有太過了解,但是一直跟在她身邊伺候的紅玉她卻是知根知底的啊!原本她確實有些其他的打算,但現在眼看著兒子並沒有將她們收入房中的想法,加上這三人也年紀不小是大姑娘了,不願看她們熬成老姑娘,索性欣然答應並接手了這件事。
葉斯年原本的打算也不過是將碧玉從趙菲曉身邊隔開而已,紅玉和紫玉只是順帶,畢竟他已經有了紫淵,對旁人半點興趣都沒有,又何苦耽誤別人的大好年華?
正好紅玉和紫玉也有了心愛之人,他索性做一回好事。
況且,她們所愛的兩個小廝也都是府中人,他這個身爲少爺的,有所表示也是正常。
年紀已經有些大的王叔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他是看著少爺長大的,說句大不敬的話,在他心中少爺就跟他的孩子沒什麼兩樣,現在眼看著他到了娶親的年紀卻毫無動靜,心中哪裡能不著急?
在他看來,就算娶妻一事需要講究緣分,但先收幾個房裡人也是很好的嘛!
哪成想少爺半點不開竅呢?
被認爲很不開竅的葉斯年笑了笑,並沒有多做解釋的打算,繼續回過頭看手上的冊子。
趙菲曉的變化他看在眼中,心中自然是無比滿意,爲了將這一改造成果保持下去,他在和紫淵進京之前必須要做好安排。
冊子上都是他精心挑選蒐羅的年輕女子,每個人的心性品格都記載得仔仔細細,貼身丫鬟對小姐的影響力太大,拐彎抹角地送走碧玉之後,他不願意又出現個什麼莫名其妙的人,將他好不容易掰正的趙菲曉又掰彎回去,於是自然要精心準備。
而現在他要乾的,就是安排每個人的具體工作。
他就不信了,有了他這隻奮力撲扇翅膀的霸王蝶在,劇情還能圓回來?
自從知道夫人準備給自己在家中僕人中找一個婆家,碧玉就徹底地陷入了慌亂之中。
心中一直存著一個隱秘的奢望,現實和幻想簡直雲泥之別,她怎麼可能甘心?
但她再不甘心又如何?
紅玉和紫玉都滿心歡喜地接受了夫人的安排,若她一個人拒絕,夫人會怎麼想?
她不是沒有想過去找趙菲曉幫忙,但這段時間以來,也不知怎的,小姐不管幹什麼都避著她,吃飯避著她,畫畫避著她,睡覺也避著她,甚至連每日請紫淵道長號脈的時候都不讓自己跟著!
小姐的行爲如此不對勁,她豈能不多想?
害怕自己之前的小心思已然暴露,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小心翼翼,小姐避開她的時候她心中忐忑,小姐看向她的時候她更是心驚肉跳!
每日提心吊膽的,就怕早上一睜眼發現自己被揭下了那一層面具,根本找不著機會、也沒有膽量向小姐求助!
趙菲曉現在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自家兄長和紫淵道長的身上,整日只想著如何給他們的坦白做好鋪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而且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對這種婚嫁之事自然是羞澀難當,原本還想著要不要和碧玉說些姑娘家的貼心話,但這些天來碧玉總是避著她,以前還總是到自己跟前說些李公子的話,現在自己不叫她的話她連房間都不進了,平日裡和她說話也總是低著頭聲如蚊吶,一次兩次還好,多次下來她就幾乎認定碧玉定然是害羞了。
也對,姑娘家嫁人哪有不害羞的呢?
不願意讓她感到爲難,雖然趙菲曉心中對她遠嫁去鄉下的莊子裡很是不捨,但是到底還是沒有再多問什麼。
因爲她終於找到了幫助兩位兄長的辦法!
不過這個法子到底有沒有用現在還不知道,她只將它悄悄悶在心裡,打算等作品完成之後再找人瞧一瞧,看看他們的反應,如果最後真的有效果,那她就可以拿給孃親看了!
自己一定可以幫助到哥哥和紫淵道長的!
家中處處和.諧,父母身體硬朗無病無災、妹妹身體健康三觀端正、有威脅的丫鬟婆子也被盡數隔了開去,葉斯年看著自己的成果,只覺神清氣爽。
等到一切準備好,紫淵葉斯年帶著繃著臉的小廝終於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另一邊,快馬加鞭的李秉勳一行人終於趕回了京城。
和原本的命運軌跡不同,這一世的李秉勳並不是因爲太子的信而回京,說起來甚至只是因爲一個陌生道士語焉不詳的一句話。
他出去本來就是爲了避開麻煩順帶著休養一下身體的,這次沒打招呼就回了京,一來怕太子責備,二來卻是爲了第一時間見到那個心心念唸的人,於是一回京並沒有去找太子,而是帶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直接闖進了後宮。
他在京中的名聲幾乎已經可以止小兒夜啼,宮中人哪裡敢攔他?加上之前柔妃還在時他時常會過來,皇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他們此時又哪裡會阻止?
於是李秉勳長驅直入便到了柔妃所在的雲華殿。
但往往事與願違。
李秉勳腳步像是被釘在了房門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和想象中的兩人相見欲語凝噎有情在心而求不得的悽婉曖昧不同,他心心念唸的人正滿是依賴地窩在自己父皇的懷中,雖然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到底如何,但是那飽含深情和甜蜜的嗓音卻像一把把泛著寒光的刀子,直直插.入了自己的心中。
鮮血淋漓。
年紀不小的老太監滿臉焦急地站在他身邊,既想把這個橫衝直撞的三皇子拽下去,又怕弄出的聲響大了吵到了裡面的聖上,到時候橫豎是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他心中滿是無奈,忍不住壓低了嗓音道:“三皇子,聖上在裡邊兒和柔妃正說著話呢,您瞧……”
說起來這也是趕了巧。
柔妃被找回來已經有兩三天了,經過太醫的檢查和醫治,確定柔妃身體並無大礙,甚至還比在宮中時健康了不少,皇上才起了過來瞧瞧的心思。
誰承想會這麼巧得正好被三皇子撞上了?
熟知這三皇子的衝動暴戾性格,老太監生怕他衝動之下幹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苦著一張臉就要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李秉勳臉色黑沉,察覺到他的動作,他冷冷瞥了他一眼,無聲地拂開了他的手。
被他那雙泛著寒光和殺意的眼睛一瞧,手裡並不十分乾淨的老太監也不禁心頭一抖,他倏地縮回了手,再也鼓不起勇氣讓他離開了。
他也看出來了,這三皇子並不打算打擾到房中的兩人,既然如此,那他就當做沒看見吧!
不然按照這位主的性子,一刀砍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時候自己可就沒地兒哭去了。
對房門外的一切絲毫不知,年紀已經不小的皇上摟著大難不死的柔妃,眼中又是好奇又是欣喜。
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正是對這種鬼神之事漸漸感興趣的時候,原本對柔妃五六分的寵愛頓時漲到了七八分,現在近距離地細細觀察,發現她容顏更勝以往、身上柔弱溫婉的氣質甚至染上了一些漁家女的大方爽朗之後,心中不禁一動,原本摟在柔妃肩頭的手也漸漸不安分起來。
皇帝都這樣了,善解人意的柔妃哪裡還能體會不到他的意思?
悉悉索索的衣衫摩擦聲和不勝嬌羞的呻.吟傳入耳中,李秉勳緊緊攥成拳的雙手青筋暴起,心中的怒火幾乎化爲實質!
他緊緊盯著面前的房門,眼中神色明滅不定,呼吸也漸漸粗重了起來。
一旁原本已經放下一半心的老太監心中又是一抖,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李秉勳,打算他若是有異動,就立刻扯開嗓子喊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