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普洛森戰俘中心。
科斯雷克惴惴不安的進了房間,坐在兩名藍帽子的審判官對面。
審判官:“姓名!”
科斯雷克報出安德烈亞斯的全名,這是他在來的路上才急匆匆的記下來。
審判官:“家在哪裡?”
“東施泰爾馬克公爵領,蒂利亞。”
這是科斯雷克第一次遇到安德烈亞斯的時候,他親口說的。
因爲總是有從東施泰爾馬克蒂利亞來的信,所以科斯雷克一直記得很清楚。
除此之外的信息,科斯雷克就只是零零散散的在閒聊中聽過了。比如安德烈亞斯有個姐姐,還有個很小的弟弟,再比如他在山下城裡讀的中學……
審判官看了眼面前的文件,直截了當的問:“第一次參加戰鬥是在哪裡?”
“葉伊斯克,我們佔領了城市,然後遭到了……”
“問你第一次參加戰鬥,而不是問你第一次退卻。”審判官不滿的打斷科斯雷克的話。
科斯雷克:“我記不清了,但我清楚記得我們遭到了霧中突襲,不得不撤出葉伊斯克!”
審判官咋舌,然後舉起證件,對著科斯雷克看了幾秒:“你的證件上的照片,怎麼和你區別這麼大?”
科斯雷克:“戰爭改變了我。我是說,我餓瘦了。”
審判官想了想,嘟囔了一句安特語,然後繼續問道:“你有什麼罪行嗎?老實交代!”
科斯雷克:“沒有,我的直接上級科斯雷克軍士長一直告訴我,不要做過分的事情,因爲我們看起來要輸掉戰爭了。”
審判官:“這個軍士長覺悟到是很高,他人呢?”
科斯雷克有一瞬間猶豫了,但緊接著就篤定的答道:“死了。”
審判官:“你知道他有什麼罪行嗎?”
“他和我談天的時候說過”科斯雷克一五一十的說了自己的罪行,末了來了句,“他一直說,那些被自己虐殺的安特人來找他了,他會被他們押送到無間地獄中,永世償還自己的罪孽。”
審判官擡起頭,盯著科斯雷克,讓他心裡一陣陣發毛。
終於,審判官低下頭,拿起印章,在文件上蓋章,道:“安德烈亞斯,勞動改造五個月。”
說完他拍了下桌上的鈴鐺。
大門打開了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教士進了房間,是斯塔斯。
黑色教士說:“安德烈亞斯,有你的來信。”
科斯雷克愣住了:“誒?”
教士:“你的家鄉解放了,你的姐姐和弟弟都活了下來。一個月前他們就寄信過來,希望我們能找到你。”
說罷黑衣教士上前一步,把一封信塞到科斯雷克手中,然後還打開了他的手銬。
科斯雷克顫抖的撕開信封,於是一張照片和信一起掉了出來。
照片上是一名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和五六歲的男孩子偎依在一起,背後是燒燬的廢墟。
但兩人臉上笑容洋溢,充分說明苦難已經過去。
黑衣教士:“從廢墟中崛起,不是嗎?”
科斯雷克盯著照片,沉默著。
黑衣教士:“我以爲你會喜極而泣。”
“什麼?”科斯雷克擡起頭,“哦,我……我有點難以置信。我以爲已經……對了,你們知不知道——”
他自己的家鄉,屬於科斯雷克的家鄉到了嘴邊。
黑衣教士耐心的等待著,表情和藹。
終於,科斯雷克還是沒有說出來。
“沒什麼。”他說,擠出一個笑容,“真好,從廢墟中崛起。我會在哪裡服刑?”
安特那邊的審判官說:“你的罪行較輕,會在普洛森境內的勞改營,主要任務應該是清理廢墟,把殘破的建築粉碎成沙土,用於重建。”
科斯雷克點點頭:“好的。”
審判官:“你可以離開了,下士。”
科斯雷克把信收好,捏著信離開了房間,斯塔斯的黑衣教士跟在他身後。
出了問詢室,科斯雷克擡起頭,看向冬日的太陽。
黑衣教士:“春天來到的時候,你就可以回家了,我們的祖國也全解放了。”
“是啊。”科斯雷克呢喃道,“是啊。”
————
普洛森尼亞以南170公里,科迪城堡戰俘營。
典獄長費迪南上校打開了最後一扇戰俘宿舍的門,看著戰俘們懵逼的臉說:“好啦,先生們,你們已經自由了。”
他的昂撒語有著濃厚的普洛森口音,但這間宿舍裡的盟軍戰俘們立刻就聽懂了。
“怎麼回事?”戰俘們的老大之一傑克上校疑惑的問,“盟軍攻過來了?”
“安特部隊離這裡已經不到二十公里了。”費迪南上校說。
傑克上校:“我們幾天前聽到廣播還說防線固若金湯呢。”
費迪南上校只是笑了笑,轉身拎著大鑰匙盤,一搖一晃的向辦公室所在的城堡塔樓走去,彷彿在自己的花園散步。
戰俘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涌出了宿舍,結果發現其他宿舍的門也開了,來自盟軍各國的戰俘們大眼瞪小眼。
城堡的大部分看守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人在收衣服。
傑克上校用普洛森語大聲問:“看守們都去哪裡了?”
收衣服的看守擡頭:“啊?回家了。”
傑克上校:“什麼?”
“回家了!夠紅木!”
看守還說了句昂撒語。
這時候安特俘虜的老大用蹩腳的昂撒語說:“據說是我們的部隊打過來了,但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進展這麼快。”
就在這時候,城堡塔樓裡傳來一聲槍響。
俘虜們一下子全趴在地上了。
但大家沒有等到警報,也沒有等到機槍的警告射擊和獵犬的叫聲。
傑克上校爬起來,看了看周圍,然後發現剛剛收衣服的普洛森士兵已經不見了。
衆人面面相覷,然後一起向塔樓跑去。
往常進入塔樓會有好幾道鎖,一般囚犯根本進不來,但現在囚犯們一路暢通,一直到典獄長的辦公室。
然後大家就看到典獄長向後樣躺著,手裡還拿著手槍。
從嘴巴射入的子彈從後腦勺穿出來,腦漿和血塗滿了座位後面的窗戶。
風從子彈留下的洞灌入。
囚犯們對視了一眼,傑克上校上前,開始翻看典獄長辦公桌上的文件。
有囚犯說:“他其實是個好人,應該和我們一起等待安特軍。”
沒有人回答,帶著血腥味、同時異常寒冷的辦公室鴉雀無聲。
終於,傑克上校翻完了文件,說:“看起來普洛森人有一整個集團軍放下武器,自願讓出陣地。安特人因此長驅直入。不出意外,明天安特的前鋒就會抵達了。”
有人問:“是那位羅科索夫的部隊嗎?”
“不是,好像羅科索夫元帥的部隊正在向普洛森尼亞前進。”傑克上校掃視房間,“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吃飯吧。”
科迪城堡允許戰俘們自己生火做飯,甚至允許戰俘們釀酒,所以戰俘當中有好幾位廣受好評的大廚。
傑克上校的主意立刻得到了大廚們的贊同,很快一頓豐盛的晚餐就做好了,戰俘們在戰俘營的庭院裡擺出了幾張長桌,豐盛的飯菜堆滿桌面。
他們還拿出了釀好的酒,在戰俘營裡載歌載舞。
周圍應該還有普洛森的防空炮部隊和其他部隊,但到最後都沒有人來管理這幫戰俘。
————
12月6日清晨,傑克上校和安特戰俘的老大帶著一幫人,誰在戰俘營門口崗亭周圍。
他們就這樣在寒風中呆了一晚上。
傑克上校起來的時候,感覺身體都快凍僵了。
正當他活動身體的當兒,遠處傳來轟鳴聲。
一開始只是彷彿悶雷一樣的低沉聲音,片刻之後地面上的積雪顫抖起來,緊接著樹上的積雪開始一點點掉落,很快變成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很快,樹上的雪開始整塊整塊的落下,如果有人站在樹下,一下子就會被雪埋住。
轟鳴聲中出現了坦克行走機構的噪音。
所有的戰俘都醒來了,他們站起來的同時,待在戰俘營內的戰俘們也涌了出來,在大門口擠成一團。
伴隨著一聲履帶摩擦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響,一輛圓腦袋的坦克出現在通往戰俘營的道路上,坦克上坐滿了安特士兵。
所有士兵都披著披風,就算傑克上校也知道,這都是安特的精銳,近衛部隊。
一開始坦克炮塔上的車長還一臉緊張,操起機槍來要射擊,然後纔看清楚門口的不是普洛森軍隊。
這時候安特的俘虜們躁動起來,不斷跳起來高呼:“我們是俘虜!別開槍!”
坦克漸漸開近,最終在傑克上校跟前停下。
車長大聲問:“你們都是戰俘嗎?”
傑克上校自學了安特語——因爲在戰俘營裡除了學習語言和打橄欖球之外也沒什麼打發時間的事情。
上校回答道:“我們是戰俘,昨天開始看守就解散回家去了。附近應該還有普洛森部隊,怎麼沒聽到槍聲啊?”
車長:“他們也跑了,現在只有阿斯加德騎士團會抵抗我們。你們在這裡繼續等著吧,我們沒空安置你們,等後面教會上來了,他們會把招待你們的。”
這時候戰俘們已經包圍了坦克,把各種補給什麼的塞進安特戰士手裡。
安特俘虜的老大開口道:“車長達瓦里希,給我們發武器吧,我們要繼續和普洛森人戰鬥。我知道你們肯定是要包抄普洛森尼亞,讓我們也參加這光榮的戰鬥吧!”
車長:“我們到是有多出來的武器,而且我們也確實缺乏基層軍官,你們能接受當連排長嗎?我看你們不少事校官。”
“我們保證完成任務,只要能進普洛森尼亞,怎麼樣都行!”
其他國家的戰俘面面相覷,有人舉起手來:“我們也想去普洛森尼亞!”
“終結戰爭的一幕,我們可不能錯過!”
車長一臉無奈的兩手一攤:“其實這個事情我決定不了,但我們旅長很快要上來了,你們找他要批準吧。我們要繼續前進了,請讓開。”
說著坦克再次啓動,獲得自由的戰俘們不得不讓出道路。
車長對著衆人敬禮然後滿載步兵的坦克開過了戰俘營門口,向著西北方向前進。
更多的坦克通過戰俘營,坐在坦克車體上的安特士兵胸前全部掛滿了勳章,他們似乎一點都不害怕被敵人的狙擊手算計。
第十輛坦克開過的時候,安特人開始唱歌。
那是一首歡快的歌,好像是講述一位四處漂泊的小夥子和一個年輕姑娘的愛情。
副歌部分,年輕的安特戰士們齊聲高唱:
“塔尼亞!塔紐莎!我的塔基楊娜!
“你是否還記得那火熱的夏天
“我難以忘卻那段時光
“那段去熱愛的時光!”
————
12月9日,安特軍前敵總指揮部,距離普洛森尼亞市中心51公里。
因爲前敵司令部已經好多天沒有向前推進了,王忠這兩天悶得慌。
這天一大早,他就在司令部裡來回踱步,難得停下來的時候就盯著壁爐裡的火焰出神。
巴甫洛夫:“你就這麼耐不住性子?等部隊佔領了普洛森尼亞,你有的是時間在城裡遛彎。”
王忠:“那時候遛彎,碰到被俘的普洛森皇帝,我能去一槍崩了他嗎?”
巴甫洛夫:“那肯定不行啊,人家都被俘了。”
波波夫也幫腔:“大牧首冕下已經下達指示,說不能動用私刑,所有戰爭罪犯都應該在審判之後再絞刑,堅持程序正義。”
王忠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候電話鈴響了,巴甫洛夫拿起聽筒:“總指揮部。知道了。”
他把聽筒拿在手裡,手掌捂著下端,對王忠說:“近衛第一重型突破炮兵師佔領了距離市中心14公里的陣地。”
王忠:“所以我們的大炮能打到市中心去了?”
“對,能炸到普洛森皇帝的皇宮了。”
王忠大喜過望:“好!立刻開始炮擊,炮彈管夠!”
波波夫:“會不會毀壞太多文物啊,之後畢竟要交給普洛森的達瓦里希的,還是少用重火力比較好吧?”
王忠:“不,文物被打壞了,怪那些讓普洛森這個國家誤入歧途的混蛋!我們只是爲了減少我軍傷亡,不是故意的。讓近衛第一重型突破炮兵師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