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幫良嬪看病。”墨離暄長眉微蹙,他淡淡的瞥了牀上捂著小腹的良嬪,雖然人沒有走過去,但是心跳卻莫名地加快了稍許。
太醫(yī)微微一愣,忙都從地上爬起來,已有宮人忙不迭的端著熱水進(jìn)進(jìn)出出,良嬪躺在牀上,額頭上浸滿了汗珠,有太醫(yī)忙垂首走過來,躬身說了句:“請皇上移駕正殿,這裡……這裡不乾淨(jìng)。”
良嬪痛苦地掙扎著,她的手指緊緊地伸在半空中,抓著被金絲掛鉤輕垂著的紗帳,口中大喘著粗氣,吸氣,再吸氣:“疼,啊——好疼!”
墨離暄瞧了她一眼,他的手指緊握在身側(cè),側(cè)目瞟了那太醫(yī)一眼,咬緊牙關(guān)說了句:“孩子還能保住嗎?”
太醫(yī)身子微微一震,擡起頭來瞧了他一眼,復(fù)又垂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說纔好。墨離暄不耐煩地扔了句:“直說就是!”
“這個……”太醫(yī)緊蹙著眉心,雙手垂在身前,止不住地打著哆嗦,“怕是……保不住了。”
身邊剛擦身而過的侍女猝然停下腳步,手中託著的銀盆“咣噹”一聲摔在地上,琴兒呆愣地張大了嘴,傻傻地盯著牀上正在痛苦地嘶叫著的良嬪,保不住了,良嬪娘娘的骨肉居然保不住了?!
墨離暄也沒有多看她一眼,直接就甩袖走了出去,剛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囑咐了聲:“先保住良嬪再說吧。”說完,他無奈地嘆了聲,擡腳走了出去。
良嬪淚眼朦朧地轉(zhuǎn)頭瞧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她只感覺到小腹墜著疼,下身像是什麼東西在撕扯著一樣,說不出的難受。鬢間的秀髮全都濡溼了一片,她的臉色煞白,張口大喘著氣:“保孩子,要我的孩子……”
“娘娘,皇上方纔已經(jīng)說了……”太醫(yī)們爲(wèi)難地看著她,一個個嚇得全都跪在了地上。
良嬪手指緊緊地抓著紗帳,她的雙眸瞪的滾圓,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只要能保住我的孩子,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她邊說著,手指從紗帳上鬆下來,拼命地從軟枕上掙扎起來,她的雙手緊緊地抓著身邊太醫(yī)的手臂,指尖都要掐進(jìn)他的肉中,她的眼中充滿了氤氳的霧氣:“太醫(yī),求求你,保住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命啊!”
牀邊不遠(yuǎn)處呆愣了稍許的琴兒突然衝過來,跪倒在牀前的腳踏上,抽泣著說道:“娘娘,您的身
子要緊,小皇子……養(yǎng)好了身子,還是會有的。”
“啪”地一聲脆響,良嬪身子打著哆嗦,她的眸中充斥著怒火,脣角止不住的打顫:“賤婢,滾開!”
琴兒捂著右臉頰,淚水順著眼眶流下來,她顫抖著從腳踏上站起身來,垂首站在了牀邊:“是,娘娘。”
太醫(yī)好不容易從良嬪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忙退後兩步,呲牙咧嘴地吸氣,方纔良嬪用的力氣當(dāng)真是太大了,直接都嵌進(jìn)了肉裡了。
“娘娘請保重鳳體。”太醫(yī)們跪在地上,低垂著頭,不敢再擡起頭來,良嬪本是僵直了身子坐在牀上,聽到他們一羣人哀嘆的聲音,她的脣角倏地勾起一抹絕望的苦笑,淚水順著臉頰吧嗒吧嗒滴落在錦被上,仰起頭來,她的脣角無規(guī)律的顫抖了良久,終是喊出了一聲痛呼,“兒啊……爲(wèi)娘真的不甘心啊……”
一語未了,她的眼瞼突然顫巍巍的垂下,身子倏然一軟,直接就朝後躺下,嚇得琴兒忙上前扶住,良嬪躺在軟枕上,太醫(yī)們讓宮娥熬好了湯藥喂她服下,下身已經(jīng)止住了血,忙讓身邊的宮人給良嬪將身上的衣物換掉,他們一行人退了出去。
墨離暄站在內(nèi)閣外,他的手指緊握在身側(cè),身邊的陸通嚇得垂首侍立著,不敢多說一句話,皇帝雖然外表看起來不在乎這個孩子,但是當(dāng)真是出事了,畢竟是親生骨肉,到底是在乎的。
“皇上,臣等無能,沒能保住小皇子……”太醫(yī)們怯生生地跪在地上,額頭觸碰著地面,重重地磕了下頭。
墨離暄默然地閉上眼瞼,他無奈地?fù)]了揮手,眸中閃過一絲悵然:“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所有人再恭敬地行了個禮,忙從地上爬起來,全都退了出去。
寢宮突然如鬼魅一般的死寂。
燭火明滅,照得寢宮依舊如白晝一般的明亮。邁著沉重的步子,墨離暄撩開帳幔,他獨(dú)自一人走進(jìn)了內(nèi)閣,方纔內(nèi)閣亂成了一團(tuán)糟,竟和如今死寂一般的沉靜截然相對。
雕花木牀邊輕垂的紗帳無風(fēng)自飄,腳踏邊放著一盆炭火,牀邊有個小侍女正端著翠玉瓷碗,拿著玉湯匙慢慢地喂著牀上虛弱蒼白的女子,藥只能喂進(jìn)去一點(diǎn)兒,馬上就有烏黑的藥汁順著那女子的脣角流了下來,她忙用絲帕將藥汁給擦拭掉。
有
腳步聲傳來,她迷茫地回頭,待望見面前的來人時,她嚇得渾身一震,忙要起身向他行禮,“皇……”
只是,他輕輕地?fù)]了揮手,“接著喂就是。”
牀上的女子容貌並非傾城色,如今粉黛未施,髮髻鬆動,臉色煞白,更是憔悴不少,他的劍眉緊蹙,實(shí)在沒想過,他竟然是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以前除了能讓他牽掛的尹雪嫣以外,他從不曾在意過身邊的其他女人一眼。
脣角輕顫了下,牀上微閉著眼瞼的女子嚶嚀了聲,濡溼的羽睫輕顫,她虛弱地半睜開眼瞼,下意識地就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孩子,我的孩子……”邊說著,淚水已經(jīng)又如絕了堤的洪水一般沖流而下。
“或許這個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聲音略微僵硬,但卻不似平日那樣的冷酷,她詫異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他俊美冷冽的面容時,她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皇上……”一時情到深處,竟然語無凝噎。
墨離暄上前一步,琴兒忙後退一步,端著瓷碗不敢動半分,墨離暄側(cè)首瞧了她一眼,她愣怔了下,忙將瓷碗遞給他,良嬪見到此情此景,胸口驀地有一陣滾熱向上翻涌,她淚流滿面,忙掙扎著就要坐起身來,只是還未坐起,墨離暄已然坐在她的身邊,輕輕按了下她纖弱的香肩:“不必起身,朕來就是……”
驚詫地睜大了眸子,良嬪感動的眼眶中滿是淚水,她抽噎著躺下身來,雙手輕輕地放在墨離暄的腿邊,她下意識地將身子微微靠向他,脣角不自覺地溢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沒有人聽到,良嬪沉浸在難得的甜蜜中,入宮這些年來,從未得到過這樣的恩賞。
“皇上,聽說良嬪出事了,我特地來看看……”有一串清脆而擔(dān)憂的女音傳了進(jìn)來,像是天籟一般,空靈地飄蕩在這死寂的寢宮中,手指微微一顫,還未及他反應(yīng)過來,帳幔已然被人撩開,緊接著就有一身著月白輕煙撒花裙衫的絕色美女走了進(jìn)來,她的手中拿著一手掌大小的錦盒,只是在看到雕花木牀邊的一幕時,她的腳步驀地一滯,脣角猶自帶著一絲微笑的面容上,霎時僵硬的閃過一絲驚痛之色。
“咣噹”一聲脆響,她的手指驀地一鬆,錦盒無意識的摔在了地上,從裡面滾出來一顆鵝卵大小的雪色藥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