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快過來,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這個牌子的餅乾了。”
“李博明,我現在是25歲,不是5歲15歲……”
“你以前不是很愛吃的?”
“那是以前,你見過一個25歲的女人吃這種動物卡通造型的餅乾!”
“可是……”
我轉身走過食品專區,去拿牛奶。發現李博明還傻呆呆的站著,手裡拿著那包餅乾。他轉過頭,表情無辜的對著我,“我記得那時候你最喜歡跟在我屁股後面叫我給你買這種餅乾吃……”他固執的放進去三包顏色不一樣的,推著車子走到我身邊,“清溪,再讓我買一次給你吃!”
我曾經以爲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從來都是應該用在女人的身上,只有女人傻傻的因爲那一點點微乎其微的光暈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撲上去,鎮定執拗。推車裡的那三包顏色各異的餅乾彷彿是李博明曾經手裡的飛蛾撲火,他的眼角餘光死死的盯著它們。我看見他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彷彿他手心裡的那一點點的餘溫是他曾經奮不顧身撲火的證據。
我望著他,從來沒有一刻這麼的覺得走不進他的心裡,他鎮定自若的眼光彷彿不是一個有七情六慾的生命,而是一個精靈,周身都圍著一羣光暈,把我們這些凡塵俗世的人隔離在外。一直到坐進車裡,他都沒有跟我說話,只是在發動車子的時候,說了一句:“去我住的地方吧,我給你做你最喜歡的……”他停頓了一下,喃喃的唸了一句,發動車子。
我聽見了,他說:也不知道糖醋魚現在還是不是你最喜歡吃的。我很想說些什麼,現在的氣氛真的有點糟糕。滿車都瀰漫一種難以啓齒的尷尬和無地自容的歉意。我望著他特意拿出來放在一邊的餅乾,突然之間想起:這好像是我和他之間僅有的幾個秘密中的一個。
那時候我很挑食,每次吃了零食都不吃正餐,蘇至深對於正餐的執念比他對那條童年小河還要深,每次只讓我吃一點點零食,我總是在過不了嘴癮的時候去找比我大兩歲的李博明。
“李博明,你還記得嗎,那次我吃多了餅乾一個勁的打嗝,你急的滿臉通紅……居然跑去找他說我要死了……”我拿起一包,想要拆開。他空出一隻手,拿過我手裡的那包,“吱啦”一聲打開,遞給我,“你那時明明已經噎的說不出話來了,還死勁的拉著我不讓我去找。”我拿起三顆一起放進嘴裡,真是久違的味道啊。李博明轉過頭看著我,“你這個習慣還是沒有改啊,當初就是因爲你像餓死鬼投胎似的連著三顆一起吃纔會老是噎住!”
我拿起另外三顆,遞給李博明,他一口吃下,“你也是啊,這吃法還是我教給你的……那時候你還崇拜的我不行。”我和他一句一句的互相調侃,彷彿剛纔那一路的沉默都沒有發生過。
李博明拿著食材走進廚房,邊走邊跟我說,“冰箱裡有你要吃的慕斯蛋糕,自己拿啊。”我回頭應了一聲,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這裡,不是很大的地方,但是佈置的很別緻,讓人一眼就覺得他就應該住在像這樣的一個地方。
李博明一手拿著菜刀站在廚房門口,“清溪,你先隨便看看,很快就可以吃飯的……書房在那邊,電視櫃上放著你愛看的碟。”我點了一下頭,看著他穿著圍裙轉身走進廚房,他是第二個願意爲了我套上圍裙走進廚房的男人。
《戀戀筆記本》,《亂世佳人》,《卡薩布蘭卡》……原來這個男人一直都把我喜歡的東西隨身攜帶,心裡像壓著一塊巨石讓我覺得喘口氣都需要用盡一生的力量。當我推開書房的門,看見書桌上放著的三色堇,那塊巨石就像綁著千斤重擔一直不停的往下沉。蘇清溪,你怎麼可以允許自己這樣的活著,這樣永遠心安理得的活在別人的盛情下。
“清溪,別哭!”他伸手撫摸我滿是淚痕的臉,我盡然可恥的又一次用這種毫不值錢的東西來洗刷掉這個男人給的饋贈。他輕輕的擦乾我的眼淚,“我想要找到七色堇的,那種和彩虹一樣有七種顏色的花……可是,這麼多年我跑了那麼多的地方,卻從來沒有找到過它。”
“李博明,我以爲愛情是應該給原本就不值錢的人生帶來點值錢的東西,所以……”他緊緊的抱住我,“值得!”我聽見身體裡颳起一陣颶風,李博明就是那個強大的漩渦,他緊緊的捏住我全身的器官想要讓我跟他一起沉淪,直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爛。
我輕輕的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我都不知道一個人惡毒起來原來可以到達這種境界,“李博明,你知道的我喜歡它是因爲他曾經說過要給我種一棵七色堇,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七色堇。”他的眼睛彷彿燃燒著熊熊的烈火,裡面的光亮可以把我整個人都拖進地獄燒成灰燼,放在肩上的手一瞬間收緊,像是知道主人會疼會痛又慢慢的鬆開。
他說:“清溪,有時候我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