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更時分。
幽靜的二層閣樓迎來了一陣狂風,吹得窗栓大開。在昏暗的夜色中,一個肥碩的身軀費力的從窗口擠了進來。
沉重的腳步跺在樓板上,只震得屋子一顫。
從屋內的兩點燭光可以看清,一個肥碩漢子,穿著一身青不青、藍不藍的梭布直裰,頸前系一條花布手巾。
再看他的面貌,只見黑臉橫頰,長嘴大耳,腦後更長著一溜鬃毛,身體粗糙怕人,頭臉就像個豬的模樣。
“翠蘭,我的美人兒!你想我沒有啊?”
閨牀的紗帳後,一個慵懶的嬌軀撐起了身子。只聽柔媚之聲傳來:
“相公~上我!”
這四字虎狼之句,直叫剛進屋的豬剛鬣瞪大了眼睛,豬下巴好懸沒掉地上。
“玉、玉蘭,你說什麼?俺沒聽錯吧?”
“討厭~你這呆子真討厭!這等羞恥的話,非得還要人家再說一遍麼?”
紗帳打開了一條縫隙,隨之就見一條光不出溜的腳丫子從裡面伸了出來。
“呆子,你還愣著幹什麼?春宵苦短啊……”
豬剛鬣深深喘了口氣,又咽了兩口唾沫。只聽他道:
“玉蘭,你也甭看不起俺,俺好歹也是在天上做過天蓬元帥的,什麼場面也都見過。往日裡你從沒讓我碰過一指頭,今日卻是怎麼了?”
簾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唉……還不是因爲緣分快盡了麼。”
豬剛鬣肥臉一愣。“緣分盡了?緣分怎麼盡了?”
“哼!今日我的父母,隔著牆丟磚撂瓦的,罵得可難聽哩。”
豬剛鬣:“他罵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無非村裡人笑話他招了個妖怪做女婿,敗壞他的清德,玷辱他的門風,故此要請法師來拿你哩!”
豬剛鬣一聽登時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當是什麼大事呢?莫睬他!
俺有天罡數的變化,九齒的釘鈀,怕甚麼法師?莫非你忘了,月前那個自稱龍虎山天師府的道士,不一樣被俺打發了?”
屋內的桌子忽然“咯噔”一聲,豬剛鬣猛地轉頭看去。
“什麼動靜?”
“你聽錯了,哪有什麼聲響?”一隻素手從紗帳中伸了出來,一把拽住他的前襟。隨後又道:
“我爹說了,他這次請的是從東土大唐去往西天拜佛求經的聖僧。”
豬剛鬣聞言面色一變!
“你說什麼?西天取經的聖僧?你沒弄錯吧?”
“不錯!不但如此,還有呢……”
“還有誰?”
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還有就是俺這個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你孫外公是也!”
一截斷棒不知何時架在後頸之上。豬剛鬣心中一跳,正要有所動作,但偏就在此刻……
異變陡生!
只見那隻抓著他前襟的素手上忽然迸發出難以想象的巨力,向下一扽!
“砰!”
豬剛鬣肥碩的身軀登時如一片毫無重量的樹葉,被摔在地上。
孫悟空一腳將他整個身子翻轉了過來,然後踩住了他的胸口。
與此同時,屋內的桌椅被一腳蹬開,張玉初和張三也現出身形。狹小的房間登時變得擁擠起來。
豬剛鬣一聲痛哼,翻過身再睜眼時卻見一個毛臉雷公嘴的猴子,和一男一女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禁大駭。
“你、你們是誰?”
張玉初冷哼一聲,踢了他一腳,道:
“妖精!有膽殺我龍虎山的門人,卻不認得我這個仇家麼?”
牀上突然傳來一個沉穩的男性聲音。
“我的來歷,方纔不是告訴你了麼?
豬剛鬣猛地向後仰頭看向閨牀上的高玉蘭,然而這一見之下他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只見紗帳後,原本婀娜嬌柔的女子之軀忽的變成了一個身材魁梧壯碩的男子身形。
光頭老和尚法海,排開紗帳現出了身形。微笑道: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豬剛鬣指著法海,哆嗦著道:
“你、你就是那取經人?那、那、玉蘭呢?你們把她怎麼了?””
一旁的張三答話:“高小姐此刻正和父母團聚,就不勞你操心了。”
豬剛鬣聞言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
“你們想怎樣?”
法海:“那高老太公嫌你是個妖怪,做他姑爺有損他的名聲,故而求我師徒殺了你。”
豬剛鬣聞言一愣,隨後破口大罵:
“直娘賊!若非我埋頭苦幹給他掙下這份家業,他如何能有今天?想不到這老東西竟然這麼狠!半點都不念舊情?”
法海: “雖說如此, 但本聖僧慈悲爲懷,只要你寫個退親文書,與高家一刀兩斷,我就不傷你的性命,如何?”
一旁兩個姓張的聞言不禁臉色一變!張玉初怒目叱道:
“呔!你饒我可不饒!我龍虎山的門人死在他手,此仇焉能不報?”
她性子潑辣,說話間手中更不遲疑,抽出劍來,直接就朝著豬剛鬣胸口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