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菀院內,幽涼冰爽。
急奔進來的向少云,躍到緊掩的主廂房口,聽到里面輕微的動靜,反手一揚,一把青光泛寒的利劍驀然緊握于手中。
提劍的他靜觀了一會兒,頓時皺頭緊擰,屏著呼吸眼里殺氣已然陣陣。
“砰……”
巨大的破門聲響起,大量的酒味立即向他撲鼻而來。
接到總管的稟報,柳楊揚飛快向西菀小跑而來,氣順兮兮的她剛到菀內就見到向少云提劍要沖進去,立即驚失聲驚呼:“少云住手。”
“少云……”隨著楊揚的話落,柳風揚的話也到了。
狐疑之極的向少云聽到這兩聲呼喚,駐腳站在門檻邊,緊擰的眉頭皺成一團,死盯著趴在房內的地上睡的呼嚕大響的人。
“怎么回事?”
趕來的楊揚見他住手了,松了口氣湊身往房內一觀,見到他依然睡生夢死,不由深嘆了口氣道:“他喝醉了。”
“喝醉了?”任向少云再如何的想,也無法想到這位昔日的驃騎大將軍,竟然醉死在青天白日里。
趕來的柳風揚也朝房內一探,見真哥的仇人果然醉趴在地上,老眉不舒地轉頭問道:“楊揚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會在莊內?”
終于瞞不住了,柳楊揚望著她二哥生氣的臉龐,害怕中小聲回道:“二哥,是我把他帶來的。”
聽到這話,柳風揚濃眉立即倒豎了過來,狠瞪楊揚后用飽含怒意的語氣問道:“為什么?”
“他曾救過我性命。”楊揚直言不諱。
“到底怎么回事?”不明不白的柳風揚快要抓狂了,他這個妹妹到底瞞著他多少事。
聽到如此不高興的問話,柳楊揚深深吸了一口氣,尾尾把她如何掉落河中,如何見到他醉如爛泥,如何瞞著他把仇人救回山莊一一的訴說。
一段往事講完,柳楊揚柳眉一抬,睨著兩個男人,“他已很不堪了,少云你就不能放過他嗎?”
聽完楊揚的訴說,柳風揚心里很是痛快,不屑地看了房內醉如爛泥的人一眼,哼道:“他這是疚由自取。”
“人心不足蛇吞象。”說完向少云收回自己的利劍,邁進了房內,不吭聲冷眼看著趴躺在地上的人,提腳朝他蹭了兩蹭,“起來。”
見錦采燁被二哥和少云如此糟蹋,楊揚心里涌出許多不忍,“少云,二哥,他已醉的不省人事了,你們不要這樣子。”
“楊揚,他是真哥的仇人,也是我們的仇人。”柳風揚很堅決,故意上前走了一大步,狠狠踩著地上那個醉死男人的手背上。
見到二哥如此,一股不舍涌上楊揚的心頭,“二哥,他救過我。”
“少云,饒他一命。”畢竟他救過楊揚,這個恩不能不報。
向少云搖了搖頭,“真哥沒想要他的命。”
“真的?”柳風揚還未作出反應,楊揚已是欣喜不已。
眼一冷,向少云黑眸冷視著錦采燁,冷血再道:“但真哥要他一條手臂。”
“不。”聽到真哥要卸他手臂,楊揚立即搖頭驚呼:“你不能這樣子。”
見向少云如此放話,柳風揚嗅出了丁點味道,拉著他急問:“少云,是不是雪霜出了什么事了?”
見他的小新娘沒在,向少云深嘆了口氣不再隱瞞道:“雪霜失了一臂。”仇恨的手指,直指地上的男人道:“罪魁禍首就是他。”
“老天……”兩聲駭然驚呼同時響起。
“雪霜失了一臂。”楊揚驚駭中掩著自己的小嘴巴,大瞪著不敢相信的瞳眸。
“沒錯。”確定點頭后,向少云的臉亦常冰冷,“所以真哥讓我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聽見他如此堅決冷酷的話語,柳楊楊恐慌不已,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對地上的男人是怎么樣,可是就是不想看到他受傷。
飛快沖到向少云面前擋著,張大雙手眼里滿是乞求。“少云,你求真哥饒了他吧。”
“楊揚你……”柳風揚見她這樣,一時驚呆了。
“你們不能卸了他的手臂,二哥、少云,楊揚求你們了。”不知覺淚已從腮過滑落。
“到底怎么回事。”柳風揚抓狂了,上前狠扯近柳楊揚,通紅著兩眼吶吼:“說,你到底在干了什么?瞞著我多少事?”
淚流滿面的柳楊揚不停搖著腦袋,為地上的那個男人求情。“二哥,楊揚求你了,饒了他吧。”
“你……”柳風揚震驚了,踉蹌了一大步后,無法相信眼前的楊揚是他的妹妹。
“二哥,少云。”可憐兮兮的柳楊揚緊緊拉著向少云的手,嘴里含著淚花哭道:“真哥一向重感情,如我求他,他肯定會放過他的。”
向少云不知該如何了,喃喃說道:“可他奪了雪霜一臂。”
“你帶我去吐蕃,我親自去求雪霜原諒。”緊拽著向少云的手臂,如抓著一塊救命的浮漂一般,楊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想到那個男人要失一臂,她就感覺非常的悲傷。
“這……”震驚的柳風揚見自家妹子如此哀泣,心里不忍,“少云,你看不如……”
“可……”也不知該怎么辦的向少云吶吶講不出話,好一會兒才下決定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帶回吐蕃,要怎么樣讓真哥決定。”
“如楊揚苦求真哥,真哥一定會放了他的。”柳風揚得出一個結論,他知真哥甚深吶。
聽到少云饒了他了,柳楊揚抹了抹眼淚,開心謝道:“少云,二哥謝謝你們。”
“傻丫頭。”柳風揚疼愛地摸著她的腦袋,轉頭朝向少云交待道:“楊揚沒出過遠門,一路上你要多多擔待一些才好。”
“怎么?”聽到他的囑咐,向少云盯著他問道:“你不去嗎?”
“不了。”搖頭后,看了看兩人,“莊內事務多,楊揚走了我就要留下來處理事務。”
“好吧,來日方長。”向少云婉惜地拍了拍他的肩,承諾道:“風揚你盡管放心好了。”
“嗯。好哥們。”在他肩上一拍后,柳風揚轉過身朝楊揚說道:“少云此次來是處理事務,不能在大周多呆,你趕緊去收拾一下,傍晚時隨他出城。”
“嗯。”眼內還有少許淚花的柳楊揚點了點頭,不放心轉頭看著錦采燁,“那他……”
向少云知道她擔心什么,再作承諾道:“楊揚你就放心吧。”
見她不放心,柳風揚拉著向少云的手臂邀請道:“少云,咱們好久沒聚,走,喝幾杯去。”
“走。”
話落,兩人男人立即跨出廂房,讓擔著一顆心的柳楊揚安心。
在這個濃郁的七月天里,春光浪漫、錦繡處處,百花齊放,爛漫如霞,風和日麗的日子,位于城東外的白云禪寺香火鼎盛,人如牛毛,密密麻麻的男女,密密麻麻的攤販把此寺推向一個鼎盛的高峰。
剛到的阿真輕搖著玉扇,徐徐暖風吹拂,打量著這一攤一攤的鋪位,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他開心地拾步走上寺外的長臺階。
走進寺內,大片的花錦處處縻爛。不管是聞花名仕、愛花雅仕,或是芊芊素女、絹絹秀女,把這間廟宇是鑲的活色生香。
打量著連綿不絕的花圃,他抬手比劃道:“環月,如此多花,你偏愛何花?”
環月咋舌地望著如此繁多的花種,聽到旁邊的男人提問,收回微驚的表情,臉上漾紅回道:“奴婢有幸跟隨少爺,少爺自行決定既可。”
“哈哈哈……”聽到如此謙卑的話語,阿真愉快地大笑,平易近人道:“環月勿須拘謹,出來游玩如像你這般,那就掃興了。”
見他話里有話,環月心虛不已,不再推托,提眸觀著遠處的大片桃林,意中有意吟道:“腸斷春江欲盡頭,杖立徐步立芳洲。癲狂柳絮隨風去,輕溥桃花逐水流。”
聽見此詩,立在她旁邊觀望的阿真微愣,手上的扇子輕輕搖了一會兒,才斜眼看了她一眼,不吭聲地向那一排桃樹走去。
吟完詩的環月一顆心是卟通跳個不停,輕咬著唇瓣緊跟在他身后不敢吭出半聲。暗暗責怪自己的大膽,他如此才博怎么可能會聽不出此詩外的內意。
走到一株桃樹下,阿真徐望著那粉色的花瓣一會兒,才轉頭打量著身邊的環月。
這輪伊爾庫次克上的明月愛戀他,他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她心里如此之苦。真好一個“腸斷春江欲盡頭,杖立徐步立芳洲。”
靜佇在他邊側的環月見如此*的眼眸,臊赧不已里緊低垂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讓他看。
“環月好才學呀。”如此羞澀嬌人,難怪他會在迷糊之際會把她當成仙子。
低垂頭顱的環月聽他夸贊,雙腮立粉,“少爺之才神鬼莫測,奴婢惶恐。”
“環月你是伊爾庫次克草原上的明月,抬起你的頭。”草原女兒一向豪邁,這個環月是被他那些老婆們感染了。
“是。”應后,環月提起勇起,抬起小臉,用清澈的眼眸與他對視,只是雙腮上的紅艷出賣了她害羞的本質。
見她終于抬起頭了,阿真滿意地打量著這張水嫩小臉。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再怎么樣也難于阻止自己的心與她靠近。
“少爺不如做詩一首。”被盯著直看的環月覺的自己快窒息了。
“也好。”揚起一抹微笑,啪開扇子轉身細觀著眼前這一株桃樹,想起唐伯虎的名句,微笑輕吟。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不原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少爺你……”
“環月啊。”吟完詩,阿真轉身打斷她的話,用含笑的眼眸凝著她說道:“當我來到這里后,第一個認識的人是婉兒,第一個妻子也是她。”
不明白他到底要表答什么的環月知道他的所有事跡,但還是第一次聽這個男人親口對她訴說,心里涌出亦樣的感受,不打擾地靜靜聆聽著。
微笑回想往時的阿真打量著環月,“那時的我窮的一清二白,和婉君所居住的房子也只是一座土堆起來的,房內甚至連一張桌子都沒有,有時候我做夢都夢見了白米飯的味道。”講到這里,他指著前面靜聆的人笑問:“我想被遺棄的你,這種滋味應該嘗過。”
聆聽的環月輕點了點頭,回想起以前艱苦的日子,一時鼻子也難受萬分,“少爺你饑餓時還可以上山打獵,河里撈魚,可奴婢饑餓來臨時,有時一顆小白菜都是奢侈。”
聽到連顆白菜都是奢侈品,阿真眼里幽幽晃動,笑道:“環月是過的艱辛了,我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雖然清貧但還能溫飽。”
“嗯。”輕輕點頭后,處在熙攘花團內的環月感覺一絲絲不對,可是卻又一時想不出哪里不對。
晃掉奇怪的感覺,她輕聲問道:“少爺,后來你如何進入朝為官呢?”這點一直是個迷,沒人知道他從何而來,也沒人知道他的能力能達到多高,直到現在這依然是個迷。
聽她疑問,阿真望著藍藍的天空,深吸了口氣道:“在山林里我遇見了柳風揚,本想偕意地與婉兒就這樣共度一生,可是卻沒想到盈盈卻擒了太子。”
“柳風揚?”環月雙眉微擰,在頭腦里尋找怎么也找不到這個名字。
見她想不明白,阿真替她解惑道:“他與柳晚揚是雙胞胎。”
“原來如此。”了然后,環月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但一時之間卻不知哪里有對不。
“如奴婢是周皇,那奴婢必定也會把少爺如此杰出的人才拉攏入朝,事實證明周皇的眼光一點都沒錯。”
“只是任郭文宣怎么也沒想到我是奸臣。”阿真坦然地笑了。
環月早知他無視禮法,可是見他如此直言一時也是欽佩不已,試問塵世間有多少人能像他如此胸襟。
“少爺不是奸臣,而是聰明。”
“丐計求謀罷了。”輕笑的他輕搖著扇子,不再言語和善地打量著環月。
被看的方寸大亂的環月臉蛋微紅,不知所措問道:“少爺,奴婢有何不對嗎?”
“嗯。”點頭后,阿真停下了扇子,朝距離幾步遠的李能武道:“能武你退遠一點,我要與環月說些私密的事情。”
聽到他提私密的事情,自然而然的環月就想到昨晚的一切,一時之間更加恐慌了。
“是。”面無表情的李能武雖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卻也聽命的向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