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流行信件的年代。不太發達的通訊手段讓信成為身處異地的人們互通有無的主流方式。每天都有無數的信件來往于各個學校之間:或傾訴、或交流、或感嘆。
在某一天的早晨,林菲便收到了這樣一封。
信是從開封寄來的,正面貼了兩張很獨特的郵票,收件人寫著林菲。落款沒有發件人地址卻注明“你猜我是誰啊”,林菲看著看著就突然笑了。他搖搖頭沒急著打開,只按信寫的那樣猜測誰會給他寄來。
翻到信的背面,映入視線的是一個鋪滿頁面的素描:兔子。兩顆夸張的牙齒活靈活現的表達出素描者的俏皮。林菲猜測,寄信的絕對是一個女孩,并且應該是他很熟悉的一個人。想了很久,卻依舊沒想起來到底哪個故人現在在開封停留。他生活的圈子很小,除了親人便只有一起生活過的同學。所以這封信,如果不是寄錯地址,便沒了下文。
到底應不應該拆開,林菲不禁有些犯嘀咕。
猶豫半天,林菲終究沒抵住誘惑。
信是鄭蕊寄來的。
林菲:
很久不見!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現在在鄭州上學呢,上次退學的時候走的很匆忙,都沒來得及跟你告別,你不會生氣吧?
聽說你也轉學了,我還以為你會在那待到最后呢。
我到鄭州已經好幾個月了,每天都被安排的滿滿地,直到了現在才有時間提筆寫信給你。在這之前,我也從沒想到竟然會來到這里并在這里度過今后的兩年時光。
……
……
2005年11月
林菲讀完信暗暗嘆息一聲,小心翼翼的把信夾到了書本里。
然后就默默無語下去。
夜,悄然降臨。
林菲默默地坐在操場的樹蔭下,抽著煙。墻外華燈初上,路上已少見行人。
散亂的煙圈慢慢飄散到空中,被昏暗的燈光映成藍色。林菲已經不記得是從何時學會抽煙了,只知到后來覺得失落時,便會渡到無人處,安靜地點上一根煙。
心里空落落的,似是遺失了什么一樣。心神不寧,也只有在一個人時才會有時間去細細體會這種擾人的心緒。
秋到了,夜晚的風透出陣陣的涼意。林菲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衣袖,抬頭仰望繁星擁簇的夜空。自從感覺自己長大后,便感覺到了一個叫做“孤獨”的詞匯。身邊倒是不缺少朋友的,但那種淡淡地感傷,卻始終沒消失過。林菲明白這必定是與朋友無關的,那么心靈上填補不了空缺,就只有感情了。
就像這夜空,星星多的數不清??擅恳活w卻又相距一定的距離,永遠沒有重疊的時候,就連帶有傳說的牛郎織女星都被一條銀河隔住。
人類是渺小的,林菲更是一個渺小的人物。他的多愁善感,終歸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不會影響到其他人。所以,他也樂得其所。高興時就笑,悲傷時就安安靜靜,失落時就在夜里游蕩。
不可否認,信的到來的確是感懷的引子。促使林菲想起過去的好多事情,難免去回憶,去留戀。
林菲很相信緣分一說。從相識到相知,可能只需要短短地幾天,但忘記卻可能需要一輩子去實現。當有些人突然間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之前沒有一點征兆的時候,真的會讓人感觸頗深、耿耿于懷。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更沒有想到會有那么一天。
于是,一切就那么巧合的發生了。
或許只是一句無心的氣話,導致的結果卻能讓人千瘡百孔,傷痕累累。不是他們沒有考慮到,而是身在局中已經看不透故事的走向。記得某一天,林菲曾聽一個朋友跟他說過這樣一段話:女孩的初戀總是在不期遇的時候發生的,她笨拙的話語或許只是她不知怎樣面對的一種方式。生氣時,或許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問候就能破鏡重圓。而很多時候,換來的可能是永遠的了無音訊。這里面,說不清是誰錯過了誰;這故事,道不明有沒有結局。
曾經的一場緣分過后,留下很久很久的懷念曾經。林菲就是這樣一個人,擁有時不懂得怎樣去處理,而失去時又念念不忘曾經記憶。時不時憶起,動不動嘆息。
悲秋傷月的年紀……
對于感情的復雜,林菲始終應付不來。每每錯過的故事,都是到后來才幡然醒悟?;谥硪?,又奈何已經成為過去……
想起某朋友曾經說他女友是開心果,于是那個女孩便逢人就說她是開心果,甚至把QQ的昵稱都改成果子格格。而當時那朋友卻根本不理解女孩的心境,以至于在后來緣盡買醉時痛哭流涕、泣不成聲。
拍拍他的肩膀,林菲無言以對。
很多時候,人們都在尋找自己的歸宿。又在尋找途中迷失了自我,直到有一天失去了最珍貴的經歷,才明白自己苦苦追求的便一直在自己身邊。
揉了揉已經坐僵的腿,他姍姍地往宿舍走去。在擁有中失去,又在失去后擁有。每一個記憶都代表了一個時期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歷程,是一個人成長的鮮活印跡。
記得某本書上曾寫道:那些華麗的、憂傷的、懵懂的、苦澀的,關于青春關于夢想,關于他們又愛又怕的,牽手,擁抱,倏忽之間,就在生命里陡然蛻變。他們離別,然后互相牽掛,年少是幫助他們去飛翔的翅膀,像每個孩子兒時都盼望的長大,長大。
走過了,便在時代里刻下自己的密碼?;蜃约?,或她,在某日閑暇想起時輸入密碼,便能打開屬于他們的,那一段獨特的故事。
燈火把林菲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蕭索的背影里伴著吶喊的那一聲嘆息,久久不散……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每一天。
都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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