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刻之間,死于蟻口的人已經顯露出骨架來了,退出去的人唯恐跑得不夠遠,直到退到先前河岸之上,一干人才停下來了。
周先生仿佛十分不好了,隨行的嚴教授等人對此似是心中有數,正從包里拿出儀器替他檢查著。
余下的保鏢不敢放松,除了要警惕來自于周圍可能出現的兇猛變異生物的襲擊之外,還要預防著地底隱藏的蛇蟲鼠蟻的攻擊。
這座島上的生物都遭到過感染,大到鱷魚,小到螞蟻,都是不可忽視的。
反倒是試煉者們因為六號之死,反倒相互之間融洽了許多。
至少現在有了獻祭的任務之后,在沒有出現變異生物時,眾人并不會輕易對‘祭品’動手偷襲,這樣一來在沒有危險的時刻,大家還能坐到一起,氣氛和諧。
積分帶來的安全感,顯然要比眾人相互發誓時所說的鬼話可靠許多。
其他人坐得離試煉者們遠遠的,之前逃命的時刻,試煉者們除了宋青小之外,所有人的表現都被人看在眼中,一號身上冒出的金芒、二號憑空出現的火把、三號突然消失又出現的身影、七號非人的形態,在事后都一一被這群普通人回憶起,看他們的目光都帶著懷疑、探索與抗拒、駭怕的。
“周先生,之前一共死了,”聽從周雪莉指示,清點死亡人數的工作人員臉上仍帶著余悸,提到死亡的人時,他眼中露出恐懼、不忍及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流露的憐憫之色,“九個人。”
他以有些沉重的語調報出這個數字,哪怕就是組織了這一趟出行,早有不留活命,冷血無情的周先生聽到這番話,都不由渾身抖了抖。
“死去的人中,工人一共死亡四個,您雇傭的狼隊的人死了五個。”
在大批量白色螞蟻的攻擊下,任這些保鏢再是訓練有素,也根本無可奈何,一旦被纏住,十八般武藝都難以作用。
周先生的臉色更灰敗了,保鏢死亡的數量顯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了,顯然這令他非常的肉痛。
他一共雇傭的保鏢人數有十三名,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目前一共已經死了七人之多,僅剩六人活著,而隊伍才不過剛上島不久,并沒有深入小島腹部,不過才找到研究所的排放管道罷了。
接下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越往小島深入,碰到危險的機率就越高,剩余的九名保鏢,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最后。
這樣的壞消息顯然給了本來狀態就不好的周先生很大打擊,他先是咳了兩聲,緊接著便繃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咳嗽接連不斷,他瘦高的身體都幾乎蜷縮在了周雪莉的懷中,咳得一張慘白的臉漲得通紅,鼻涕與眼淚都齊齊噴出來了。
大量唾沫被他咳了出來,噴在他臉上、脖子上,他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周雪莉不嫌惡心,從包里拿出一袋被海水浸得半濕的紙巾,替他擦拭著。
“現在活著的人還有二十六人。”
那正向周先生報告著的人見到這樣的情況,也有些慌了。
周先生是這一行人里的領頭人物,一旦出事,后果非同小可。
活著的二十六人里面,除了剩余的周先生、周雪莉兩人之外,還有六名保鏢、六個活下來的宋青小等試煉者,五名周先生隨行帶的科學家,剩余的便是他雇傭的工人及船上逃生的海員了。
這些人上島之后折損最多,剩的幾個已經看清形式了,眼中都帶著絕望與駭怕等色。
“怎么辦?”
有人顫聲問了一句,先前的白色螞蟻太可怕了,分分鐘便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啃成骨架子,但偏偏它們所在的位置,又正好堵在關鍵的路上。
“有沒有其他條路,能通研究所的?地圖呢?地圖看過了嗎?”
一個活下來的工人問了一句,哪怕眾人離那群可怕的變異生物已經很遠了,但親眼目睹先前那些人被啃噬的情景仍殘留在每一個人心中,這個工人問話時,還伸手搓了搓胳膊。
“只有這一條路最可靠。”
周先生咳得厲害,說不出來話,周雪莉一面替他順氣,一面答道:
“十幾年的時間,島上變化太大,很多路形已經改變了,要想不走冤枉路,沿著研究所的排放管道走是最可靠的。”
她的話令眾人又陷入絕望的情緒里,嚴教授等人拿了水喂周先生,大部份水順著他嘴角往脖子下流,沒進衣襟中。
“要不,把這群白螞蟻除了!”
一號還在抹著嚴教授等人給他的膏藥,他在變異白色螞蟻的攻擊下受過傷,擔憂受到感染。
雖說之前嚴教授等人在救治被蜘蛛咬死的人時,證明帶的藥物很有可能對島上的生物沒用,但也聊勝于無,抹完之后不過圖個心理安慰罷了。
一號提出這個建議之后,試煉者們神情一動。
周先生等人不清楚他心里的打算,但其他五人是心知肚明的,他提出這個建議,并非是為了隊伍著想,不過是為了想殺死白色螞蟻,盡早將六星芒魔法陣點亮,拉動一些任務進度。
大家都沒出聲,試煉者也不反駁,周先生強忍咳嗽,掙扎著要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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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硬扯著嘴角,想要露出笑容,但他臉頰肌肉抽搐得厲害,數次之后都失敗了。
“這個也行。”
他喘息了幾聲,平復了一下呼吸后,聲音嘶啞的開口,“不過,誰去除掉這群白螞蟻呢?”
六號及保鏢等人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眾人此時是提起螞蟻都色變,又哪有人敢在此時前去的?
大家都有些害怕,周先生的目光所到之處,所有工人都瑟瑟發抖,低垂下頭,仿佛他的目光就是一個催命符。
周先生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宋青小身上,這一次宋青小十分鎮定,甚至揚了揚嘴角。
情況已經逆轉了,在鱷魚巢穴時,周先生看試煉者們不順眼,欲先除之而后快,那時他有大批保鏢在身,槍指到哪里,誰都是不敢不從。
可現在呢?現在他賴以生存的保鏢死了大半,僅剩六人活著,死了這么多人,哪怕這些保鏢為財,但真正危難關頭,會不會真的為錢而死,是不敢保證的。
強勢如周先生,此時也不得不學會低頭了。
“趙先生。”
周先生果然改變了自己一開始強悍的態度,堆出笑容:
“你也看到了,我們隊伍中,剩的人不多。”
他的眼神似是蒙上了一層渾濁,將所有心思都掩飾在其中,他沒有提起先前看到的這幾人身上的異變,仿佛并不知道這件事似的,語氣十分的客氣:
“能不能拜托你們,出面一下呢?”
他客氣的與一號說話,不再是先前那種盛氣凌人的態度,入島之后,才真正展現出弱肉強食的規則,一號被他如此對待,也十分平靜,仿佛理所應當一般,接受了他這一句客套的稱呼。
“可以倒是可以,但周先生能給我們什么好處?”
一號笑了笑,反問了一聲,一下就將周先生問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