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醒來,簡潯怔怔看圍著自己的媽媽、禇媽媽還有昑愛姐。意識一時半會兒還沒清醒,她只望著她們,大家臉色都很蒼白。
忽然,記憶如洶涌的潮水,鋪天蓋地涌來。
“糖糖……”喚了一聲,簡潯整個人從床上彈起。
“小潯,冷靜,先別急……”擔心外孫女,擔心得整顆心都狠狠揪在一起,可簡媽媽知道,此刻必須冷靜,女兒需要她,女兒需要一個強大、冷靜、能給她力量的媽媽。
“媽,糖糖丟了,糖糖丟了,這不是真的,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女兒怎么可能會丟呢?禇昑恩不是鄭重的說過會對女兒好,會把所有精力和心思花在女兒身上?這樣的他,怎么允許女兒走丟?
禇媽媽和女兒面如土灰,查了監控,糖糖是在前天早晨十點左右,趁兒子開會的時候離開公司。地下車庫的保安見到糖糖,不遠路邊小賣店的老爺爺見到糖糖。之后,糖糖消失!兩天,整整兩天,絲毫線索和消息也沒有。禇家人心急如焚,也想過糖糖會不會獨自回來,所以昨天下午,禇昑恩打簡潯電話,試探的說了句,“糖糖真的很想你。”可這頭的簡潯很大聲的吼,“知道糖糖想我就趕緊把她還給我!”
丟了,從她的話里,雖然不愿意,卻必須承認一個事實——女兒丟了。
禇家人仰馬翻,禇昑恩報警,消失時間太短,本來不予立案,但既然是禇昑恩的女兒丟了,警察局趕緊成立專案小組,火速聯系閑散的警務人員上街尋找。
“小潯,別激動,大家已經在找了,會找到的。”簡媽媽再度泣淚。
簡潯推開圍在跟前的眾人,披頭散發,瘋瘋癲癲,跌跌撞撞要往門口沖,“我要找他,我要找他問個明白!”
禇昑恩,你答應好好照顧糖糖,可為什么一轉眼,糖糖就丟了?
大腦劇痛,像有千萬只針扎在一起慘厲的穿刺而過。
不,糖糖不會丟,更不會有事。一切只是那男人的謊言,因為他不想自己搶走糖糖,所以才串通簡媽媽,哭哭啼啼來自己面前演戲!
禇昑恩,你太壞,太殘忍,我不會原諒你,絕不!
禇昑愛開車,不時從后視鏡里看后座被簡媽媽摟抱的簡潯。禇媽媽在副座,眼睛早就哭紅,低低抽泣。
女兒身體好冰好冰,而且整個人還在發抖,簡媽媽手臂用力,更緊的摟著她。
她看窗外,黑色延伸,像要把世界湮沒。
糖糖,你是所有人的命,求求你,千萬別出事呀!
很快達到目的地,簡潯不作遲疑推開車門。遠遠看,豪華別墅寂靜佇立在夜色里,燈光透過窗戶漫出來,有種令人不寒而顫的光度。
跑上去,可步子卻像踩在棉花上,無力,眼看就要倒下,身后的三人即刻攙她站住。等不急,必須馬上找他問清楚。簡潯揮開眾人,踉蹌往前。
門沒鎖,輕擰門把就開。
屋內燈光齊燃,亮如白晝。
“小潯……”門口清瘦的女人搖搖欲墜,禇爸爸站起來,心悸看她。
簡……小……潯。
正靠落地窗吸煙,擔憂,惶恐,惴惴不安,她出現,禇昑恩頹然彎曲的身子驟然繃直,膽顫看一步一步往他走來的女人。
沒臉,自責,痛心痛骨,悔不當初。
“禇昑恩,別再玩了,快叫糖糖出來。”她已站他面前,不怒,不急,微笑,露出兩粒整齊潔白的牙齒。
心如刀絞,彈開煙頭,禇昑恩抿唇,沉默不語。
此時屋子里還有禇家所有人和簡媽媽,燈光大亮,亮得逼人,逼人流淚。
沒人說話,除了呼吸聲,整個屋子靜得宛如一座死城。
“禇昑恩……”她突然往前兩步,雙手緊攥他胸前衣襟,氣息開始急促,“求你把女兒叫出來,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你不是想復婚嗎?我答應你,我們馬上去民政局,明天一早就去。但我求求你,先讓我看糖糖一眼……禇昑恩,我求你……求你別再玩我……把糖糖叫出來,快叫糖糖出來呀……”
淚水奪眶而出,大顆大顆沒有破碎的落在光亮如鏡的木地板上。
此時的禇昑恩,胡渣青青,頭發凌亂,雙眸赤火,俊臉呈暗灰色。落拓無神,不修邊幅,一種在悔恨中沉浮地頹廢狀態。
不敢看她渴望的眼,移開眸光,他舔了舔干澀的唇,“小……潯,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糖糖……不見了。”
不見了,她的寶貝真的丟了!
想自欺欺人,再不想承認,卻抵不過聽到這話給自己造成的劇烈沖擊。簡潯像是所有情緒陡然抽空,呆滯看他,除眼淚一個勁流,整個人幾乎就是一尊石像。
“小潯,聽媽媽說,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簡媽媽走上來,抱住女兒涼似冰雕的身體。
“小潯,我們已經聯系所有人,尋人廣告也貼出去了,很快就會有糖糖消息,乖,咱們先等等,說不定待會兒就有電話打進來。”禇媽媽也跟過來,流著眼淚在簡潯的另一側柔聲安撫。
“啊……”突然,簡潯松開揪著他襯衣的手,卻是雙手抱頭,撕心裂肺大叫。
怪她全怪她,那天為什么不帶走女兒?為什么把小小的她丟在這個男人身邊?如果帶走糖糖,此刻,女兒一定坐在自己腿上,雙手摟著自己的脖子,親熱的在媽媽臉上親親。
“糖糖……”大受刺激,簡潯發了瘋的哭,發了瘋的叫,失去重心,直直往地下滑。
所有人圍上來,手忙腳亂攙扶快要支撐不住的簡潯。
禇昑恩在人堆外,眼神已經空洞,他不穩的后退幾步,靠在落地窗上,整個人像沙漠里失去生命的廢墟,神情荒涼一片。
明明發誓一輩子精心照顧他的小公主,可,他把女兒弄丟了!
耳畔簡潯凄厲的哭聲像碎玻璃狠狠劃著他的心,刀刀凌遲。
簡潯哭得暈過去,這樣也好,至少閉著眼睛的時候她不會痛苦。禇昑恩站著,一動不動,發生這樣的事,他也煎熬。
禇昑愛的丈夫背著簡潯,幾人坐進電梯,把她安頓在樓上的房間里。
再次回到客廳,簡媽媽一邊抹淚,一邊問事情來龍去脈。
自始至終禇昑恩都像局外人般靠在落地窗上,俊臉木然,不著表情,仿佛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兒子把自己封閉起來,這不是往死里逼嗎?
禇媽媽傷心,走上去狠狠兩個巴掌,“小恩,你給我振作起來!糖糖現在只是沒有消息,但一切沒有我們想得那么糟!咱們有錢,打廣告,發尋人啟事,重金酬謝,加上你那么多朋友,總會找到糖糖,這個時候最需要你的堅強,你可不能再像小潯一樣倒下去!”
“不錯,小恩,姐求求你, 別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糖糖還等著大家找她,如果你都失去信心,那糖糖怎么辦?”
盡管恨他恨不得他立刻死去,但眼前這緊急關頭,并不是追責的時候。
“禇先生,小潯這次真是受到很大打擊,她沒那么快挺過來,但越是這樣,你越不能倒下,你必須去找糖糖,不管什么方法,盡快把糖糖找出來呀!”簡媽媽哭,聲音蒼老嘶啞。
緩緩,禇昑恩墨染的瞳孔有了聚焦,眼波徐徐流過眾人的臉,點頭,深深的決心延進擰緊的眉。
不錯,糖糖還在等他們,小小的她一定堅信爸爸媽媽會找到她。可自己怎么卻這么沒用的放棄和絕望?
糖糖,堅持住,爸爸媽媽很快接你回家。
發生這樣的事,簡媽媽當然留在別墅照顧女兒。男人們睡在寬大的沙發上,女人們回房間睡覺。
翌日,太陽依舊毒辣。留下這么多人也無用,禇媽媽要女兒女婿回單位上班,隨時電話聯系。深受刺激,簡潯還沒醒來。簡媽媽給兒子打電話,不多久就見簡睿殺氣騰騰奔過來。
見面,什么話也沒說,狠狠就是幾記兇猛的拳頭。禇昑恩被他打得久倒在地,面龐青紅交錯,嘴角流血。
“禇昑恩,把糖糖還給我們,還給我們!”他像被點燃的炸彈,又要往地上的禇昑恩沖,與他粉身碎骨才甘心似的。
眾人攔下發狂的簡睿,“簡大哥,我們知道錯了,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想,可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大家都冷靜下來好好想辦法解決。其它的事,等咱們找到糖糖再說。簡大哥,昑恩也是糖糖的爸爸,他現在心里也難受,也在滴血,算阿姨求你了,咱們先把情緒放一放,行嗎?”
禇媽媽哀聲哭求,禇爸爸也一個勁賠罪,簡媽媽看暴怒中的兒子,她整個人已是有氣無力,“小睿,媽媽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媽媽也和你一樣。可現在已經一團亂,大家趕緊想辦法把糖糖找到才最重要,別再添些什么事端了。”
氣!
簡睿重哼一聲,咬牙怒瞪地上的人。
不是被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只是禇昑恩還不了手。這些疼,這些怨罵是他該受的。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