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喬與夏侯在旅館里待了許久,她始終沒有開口說自己的事,夏侯也不會過分詢問,兩個人之間保持著明顯的分界線。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夏侯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對康喬道:“現(xiàn)在雨已經(jīng)停了,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話就回去吧,趁著現(xiàn)在的夜色并不濃重。”
康喬看了他一眼,緩緩起身,走到門口時,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夏侯不在意地?cái)[擺手,這個世界上誰都有自己的故事,誰都有自己不能碰觸的傷痕。
我們行走在人生的大路上,最好的選擇一個是天長地久,一個是相忘于江湖。
愛人也好,友人也罷。
康喬叫了輛出租車,才剛上車就接到了霍司南的電話。
“阿喬,不是說一起接茂茂的嗎?你現(xiàn)在在哪里!”霍司南的聲音中有著擔(dān)憂和急切。
康喬沉默了兩秒鐘,道:“我在外面有點(diǎn)事,今天不能陪你去接茂茂了,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霍司南覺得康喬的語氣有些異常,明明是她自己想要去看孩子的學(xué)校,到頭來卻成了陪著他去。
霍司南無奈地笑笑,不知道這個傻瓜現(xiàn)在是不是因?yàn)樽咤e路而迷路了。
這樣想著,他再次撥通了康喬的電話,可是鈴聲只響了幾秒鐘便被一把掛斷,霍司南的目光瞬間變得深沉起來,他緊緊握住手機(jī),不知道康喬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輛出租車在霍家門前停了下來,霍司南正要給秦言打電話便看到康喬從車上下來,衣服上面還帶著些許水跡。
“雨這么大怎么還出去?是不是被淋了!”霍司南走上前,一把握住康喬的手,發(fā)覺她的手是溫?zé)岬模派陨苑判摹?
康喬低垂著眼瞼,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只是輕聲道:“去見了一個朋友而已,我有些累了,先上樓去。”
霍司南不疑有他,只當(dāng)康喬因?yàn)榱芰擞晟眢w不適,讓張媽為她熬些姜糖水。
康喬換了干凈的睡衣,將自己整個人都扔到床上,她沒有力氣去質(zhì)問些什么。因?yàn)樗吹降闹皇莾蓚€人并肩而出的畫面,這樣簡單的畫面又能夠說明些什么?
只是她的無理取鬧罷了。
霍司南端著姜糖水上樓的時候,康喬已經(jīng)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狀態(tài)。他的大手在康喬的額上探了探,發(fā)現(xiàn)沒有發(fā)熱心情才稍稍放松了一點(diǎn)。
康喬沉沉地睡著,呼吸均勻,像極了剛剛出生的嬰兒。
霍司南在康喬的臉頰上印上輕輕一吻,隨即轉(zhuǎn)身下樓。
康喬又陷入了夢境,只是這一次似乎不是過去,而是未來。
許世寧穿著淺粉色的連衣裙,頭上帶著高貴的皇冠,手輕挽著司南站在她的面前。
“康喬,或許司南曾經(jīng)是愛你的,可是你離開了三年。三年,他也不過是因?yàn)橹暗膼垡舛杀瘟穗p眼。眼前的人才是最珍貴的,他終于發(fā)現(xiàn)他愛著的人早已經(jīng)從你換成了我。你知道他為什么一直對你那么好么,因?yàn)槲覀儍蓚€人長得那么相像,他理所當(dāng)然地將你認(rèn)成
了我。”許世寧的臉上帶著殘酷的微笑,康喬將自己的視線轉(zhuǎn)移到霍司南的身上,企圖從他的嘴里聽到一個不字。
可是,霍司南卻始終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fā)。
康喬的心漸漸冷了下來,寒意再次席卷了她的全部,心,肝,肺……
她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兩個人,許世寧比她更加年輕,更加貌美,甚至連性格都比她討喜。
康喬不覺得自己是嫉妒,因?yàn)榧刀蔬€有攀比的資本,可是在許世寧的面前,她輸?shù)?*。
自卑……
或許康喬從未想過有這么一天自己竟然會被自卑的云團(tuán)籠罩,往日里堅(jiān)強(qiáng)的,無畏的康喬如同變成泡沫的小美人魚,消失不見。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一邊顫抖著一邊變小,越來越小,幾乎變成一個米粒,讓站著的霍司南和許世寧兩個人幾乎無法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然后,她看到了沈晴涵。這個發(fā)了瘋的女人,她歇斯底里地咆哮,只是,這一次她針對的人不再是她康喬,而是另外一個,和她康喬長相想似的女人。
霍司南給了沈晴涵狠狠一個巴掌,只是因?yàn)樯蚯绾瓕υS世寧說出最侮辱的話。沈晴涵眼中的怒火更盛,頭發(fā)幾乎完全豎起一般,想要將自己心里全部的怒火完全釋放出來。
“許世寧,你這個小賤人,我詛咒你一生都得不到幸福!我沈晴涵得不到的,你許世寧一輩子都無法得到!”她歇斯底里的詛咒響徹云霄,可是許世寧就如此安靜地看著,看著她瘋子一般地掙扎,因?yàn)椋蚯绾僭趺醋觯矡o法挽回司南的心。
康喬的額頭上出現(xiàn)細(xì)密的汗水,當(dāng)霍司南上樓看她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面色蒼白,嘴唇被她咬的幾乎失去血色。
他搖晃著康喬的身體,生怕她又一次陷入夢魘中不能自拔。
“阿喬,阿喬……”他在她的耳邊呼喚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康喬卻完全聽不到一般,固執(zhí)地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
在夢中,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米粒,而沈晴涵或許就是未來的她。
若是如此,那么她還是快些死掉才好,康喬這樣想著。與其自己一步步走向毀滅,不如在一開始就將這樣的征兆扼殺在搖籃中。
康喬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霍司南以為她發(fā)燒,然而當(dāng)他拿來體溫計(jì)測量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體溫是正常的,甚至還比一般人的正常范圍偏低些。
“阿喬,阿喬,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霍司南的聲音顯得更加急切。
康喬感覺自己這粒米變得更加小了些,那種小的感覺是渾身的內(nèi)臟都在被擠壓,讓她整個人透不過起來。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讓她感到絕望,就在她覺得自己徹底不能夠呼吸的那一刻,一陣尖銳的疼痛自指尖襲來,隨后,她聽到張媽興奮的聲音,“少爺,你看少夫人,她醒了,她真的醒了!”
康喬有一瞬間的迷茫,那種不知今昔是何年的感覺讓她覺得整個人如同重新投胎一般,完全混沌的狀態(tài)讓她的目光呆滯。
霍司南緊緊擁抱著康喬,仿佛抱著這世間獨(dú)一無二的珍寶。
他輕輕拍著康喬的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仿佛剛才被壓迫到窒息的人不是康喬而是他霍司南。
“阿喬,你怎么又做噩夢了。”不得不說,康喬的睡眠幾乎給霍司南留下了后遺癥,每時每刻他都在擔(dān)心著康喬究竟戶不會再一次一睡不醒。
康喬緩緩回過神,看著霍司南的目光帶著幾分陌生感,仿佛她是遙遠(yuǎn)的異時空外來者,眼前的人不過是一粒微小的塵埃。
霍司南感到自己的心不住地顫抖,“阿喬,為什么這么看著你我居然有種我們不在一個世界的錯覺?”
不知不覺得,霍司南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康喬卻只是注視了他幾秒鐘,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阿喬……”霍司南的心情愈發(fā)急切,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康喬的表情和神色很不對。
“你是不是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可以和我說一說么?”他問。
康喬的目光帶著幾分暗沉的色彩,“司南,我夢到我變成了一粒米。”
一粒米?霍司南覺得康喬的話仿佛一個有趣的笑話一般擊打在他的腦海深處,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阿喬,原來只是這樣一個夢。”
“你真是嚇到我了。”霍司南握著她的手,稍稍松了口氣。
康喬沒說話,霍司南永遠(yuǎn)都不知道,這一粒米對于她來說意味著什么。
“好了,你睡了這么久餓不餓?張媽做好飯,就等著我們下去吃了。”霍司南看了眼房間,一旁站著的張媽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輕輕推了出去,恐怕是不想打擾他們兩個。
康喬還沒有開口,肚子里便響起一陣咕嚕聲她的臉色微微一邊,到嘴邊的話還是忍不住咽了回去。
霍司南笑笑,“看來已經(jīng)餓了,走吧,我們下樓吃飯。茂茂他們已經(jīng)在飯桌前等著你了。”
康喬默然根針霍司南下了樓。
在下樓之前,她盡力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情,茂茂和男男不過是兩個孩子,她并不想讓他們因?yàn)樗退灸细星榈氖露艿礁蓴_。
“媽媽!”茂茂和男男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茂茂見到康喬連忙對著她揮揮小手,男男中規(guī)中矩地叫了聲阿姨。
康喬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地笑容,“是不是餓壞了?”
“媽媽,你現(xiàn)在總是睡好久。”茂茂小聲嘟囔著,以為自己聽不到他的話,“現(xiàn)在等你吃飯都要餓死茂茂了。”
男男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閉上嘴巴,茂茂卻只是低著頭,看著桌上的菜,幾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霍司南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誰交給你這樣的動作?你給我老實(shí)一點(diǎn)。”
茂茂嘟了嘟自己的嘴巴,對著霍司南做了個鬼臉。
霍司南無奈,“你這個混小子,早晚有一天你老子要被你氣死。”
“司南,你這是怎么和孩子說話呢?”康喬看了霍司南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責(zé)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