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亞無力地垂下手,手機咯噔一聲悶響,落進腳下的淺毛地毯裡。
曼亞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當一回事,男人在外應酬,聲色犬馬的場合自然少不了,而逢場作戲也是必要的。只要他對自己的心是真的,就足夠了!
屋子裡只有電視牆上那幾盞微弱的壁燈亮著,光線昏沉。曼亞望著窗外一覽無餘的堅硬黑色,那無邊的夜裡猶如蟄伏著令人驚恐的獸,好像一口就可以將人吞之入腹似的。
不,不會的,沈奕城不會辜負自己!這麼多年,他對自己的心天地明鑑,就算自己負他那麼深,他亦是情深不悔。這才結婚幾天,他不會變心,不可能這麼快就去外面尋花問柳!
曼亞極力告訴自己相信沈奕城,相信他對自己的愛。可是剛纔那通電話,女人那媚進骨子裡的音色,還有他對自己的冷漠,曼亞無法平靜。他知道自己在等他,等他回電,等他回家,這一切他明明那麼清楚,卻置之不理。
沈奕城,是什麼讓你變了?是什麼讓你捨得讓我傷心?
曼亞彎起雙臂將自己抱起來,她尖巧的下巴擱在膝蓋上,幽迷的光線裡緊緊弓起身子像個沒安全感的小貓咪,默默發呆。
翌日曼亞神色疲倦地走進電視臺,眼瞼下方兩團淺淺的黛色,告訴所有人前晚她沒休息好。
“又被老公折騰了嗎?哈……”晴子跑到曼亞的工作組,嬌小的身子趴在桌上,雙手托腮笑看曼亞。
“沒有,昨晚失眠。”
曼亞沒心情和她開玩笑,撇開眼,動手整理桌上已經很整齊的稿子,將它們又重新擺放位置。
晴子一把摁住她的手,“和我聊天時走點心好不好?這稿子都是好幾天前的,你把它夾今天的稿子裡幹嘛?”
經晴子一提,曼亞纔看被晴子拿出來的稿件。上面標註著自己離開前的日子。
曼亞忍不住就抱怨,“全怪你一大早就在我耳根子面前像麻雀一樣吵得沒完,把我思緒全弄亂了!”
“你怎麼怪我?是你明明不專心!”晴子不開心,她冷哼了一聲抽了抽鼻尖,然後轉身離開。
看著晴子離去的背影,她步子有些快,明顯是受傷了。曼亞也知道自己脾氣沒控制住,傷害了晴子。可曼亞沒辦法冷靜下來,她的心亂得好像一團捋不開的頭髮,稍微一梳理就疼。她不想去回憶昨晚的事,說她膽小懦弱也好,她寧願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曼亞重重嘆口氣,她闔上眼,修長的指揉按發脹的鬢角。
“曼亞,你的花又來了!”同事打趣的笑聲在不遠處響起。
曼亞睜開眼,又見那個熟悉的小姑娘抱著一大團粉色鬱金香走入,“丁小姐,你的花。”
曼亞一臉詫異地看著面容恬靜的小姑娘,之前她認爲這花是沈奕城送的,但現在看來,也許不是。所以曼亞探試性地問,“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若是沈奕城送的花,他自然知道自己今天上班
。但昨天他對自己的態度,曼亞很失望。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花不是沈奕城送的!
女孩笑笑,“那位客人叫我們每天都抱著鮮花過來,若是你回來了就送給你,若還在休假就把花抱回去。”
果然不是沈奕城!
曼亞接下花,熟練地在姑娘遞來的單子上簽收,不過她卻態度堅決地說,“請你轉告那位先生,別再送花了,我不喜歡鬱金香,也不喜歡其它花。另外,最好請他留下自己的姓名,我好謝謝他!”
小姑娘點頭,“好的,我會轉告。再見!”
完成工作,小姑娘離開。
曼亞抱著嬌美可人的花朵,一股濃濃的厭惡涌上心頭。那些粉色鬱金香已經是這麼多天工作間內最美麗的一道景色,大家也習慣了陣陣花香的陪伴,此刻他們也都見怪不怪地不再對曼亞以及那束花好奇。
不過今天,曼亞卻抱著鬱金香往洗手間走,這倒叫他們訝異。
曼亞將花丟進洗手間的垃圾筒內,不作一絲留戀地轉身要走,不巧又與推門而入的蘇青遇個正著。
蘇青鳳眸微斜,一下子就看見垃圾簍裡的那束花。近來曼亞每日都收到粉色鬱金香的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畢竟粉色的鬱金香在這個時節不太常有,況且又是那麼大一簇,用奢侈的泊金紙包起來,光看上去就知道價格不菲。一次有位好事的同事攔下花店小姑娘問這束花多少,姑娘眼目和口吻中都流露出濃濃的羨慕,“像送來的這束,一萬八。”
乖乖,每天都送一萬八過來,算算時間都快半個月了,這不是砸錢麼?送什麼花呀,直接送錢或許還更實際一些。
曼亞不知道自己被多少同事羨慕妒忌恨,她只知道在此刻確定這花不是沈奕城送的之後,她沒理由再收。
曼亞今天是真的很沒心情,她不想待在洗手間又和蘇青來什麼口舌之爭,她垂下眼睫,與蘇青擦肩而過。
蘇青也不理曼亞,她只紅脣微勾,對著那簇嬌美的花兒淡淡一笑。
辦公室內。
沈奕城雙手交握,頭靠在寬大的老闆椅內,望著雪白的天花頂發呆。
叮叮,手機傳來消息提示。
他伸出修長的手臂,拿起放在桌上的那部黑色手機,是蘇青發來的微信。沈奕城點開,屏幕上赫然出現一大束粉色鬱金香的相片,配有以下文字:看來你老婆不喜歡你送的花,好可惜。
自己送的花?沈奕城猛然坐直,手指快速滑動屏幕,蘇青又傳了幾張相片,有近景和遠景,大致可以看出她的位置在洗手間,而那束價格昂貴的花被人毫不珍惜的丟在垃圾簍裡。
沈奕城快速百度,查尋粉色鬱金香的花語:永遠的愛!
送花的人是誰?沈奕城心跳倏地漏了半拍,他拿起手機翻出曼亞的號,想第一時間打過去,不過指尖都觸到了撥號鍵,他又迅速掛斷。
他煩得很,心頭亂糟糟的,這個時候。他一點也不想聽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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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的聲音,也不想見她。
咚的一聲,價值不斐的商務手機被他隨手甩在堅硬的辦公桌上。他又往後靠,雙手疲憊地掩著臉,整個人透出一股濃濃的頹廢和失落。
曼亞錄完節目快下班的時候,又被李部長叫去辦公室,“我也知道目前你手頭的任務重,但‘威狼投資’那邊,我還是希望你能抓緊時間儘量想想辦法。你要知道,‘威狼’這次是帶著大量資金回國,可以說是目前A市最有錢也最有報道噱頭的私人金融集團,若約見成功,這就對我們電視臺下半年的目標奠定了非常堅實的基礎。你想想,上半年我們採訪到最神秘的‘迅度科技’總裁,而下半年我們又採訪到‘狼威’的負責人。單憑這兩單,我們電視臺就絕對能拿下年度最佳財經節目頻道的殊榮。臺裡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你我的年終獎還會少?所以曼亞呀,你還是多想想辦法,對你的工作能力,我一直都還是很信任也認可的……”
曼亞想著自己的事,她精神不太聚中,只覺得李部長的聲音猶如嗡鳴,在腦子裡響個不停。她淡淡點頭,興趣缺缺,“我儘量。”
李部長也瞧出她神色不太好,避免說多了引起曼亞不快。畢竟人家可是豪門少奶奶,就算位高權重的李部長,還是要給顧忌這些豪門貴胄的情緒。他點頭,嘴裡關心了幾句,要曼亞工作期間也不忘休息,勞逸結合。曼亞謝謝他的關懷,起身離開,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電視臺。
坐在車上,曼亞拿出手機,沈奕城依舊沒有一個訊息或是一通電話。
他這是爲何,爲何?
曼亞是那種骨子裡也很高冷的人,對待感情,她更是如此。他既然有他的工作,也有他想過的生活,那自己就不打擾了。那個家,他愛回不愛。自己這個妻子,他愛理不理。
曼亞將手機甩在副座上,踩下油門,奔馳衝出車庫。
她在外面吃了一份快餐,然後逛了會商場,拎著不少的水果和零食回家。
曼亞洗浴完畢,靠在牀頭看書。她不時看手機看,八點,九點,十點,此刻已經十一點半,那個說愛自己的男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連影子都找不到。
曼亞堅決不給他打電話,卻不能心平氣和地靜下來看書。
嚓!
正在她突兀自悶氣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
曼亞擡眼看去,沈奕城一身淺粉色的襯衣站門口,橘黃的燈光下,他襯衣撩起一片炫目的金輝。沈奕城修長的身架靠在門框上,他的目光染著幾分薄醉,看曼亞的時候幽深寒涼,宛如不認識一般。
一個在門口,一個在牀上,即使隔了那麼遠,曼亞還是一下子就聞到濃烈的酒味。
他到底喝了多少?
曼亞掀開薄被下牀,心急著就往沈奕城走,“你怎麼喝那麼多?”
她是關心他的,一起的日子這麼久,知道他爲了應酬總少不了沾酒,但他均是點到即止,身上從來沒有染過這麼濃的酒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