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大幅度地降低了能見度,整個寰宇世家小區已經被翻了個遍,夜深時分,還能隱約看到雨裡散開來的手電筒光線在搖晃。
孟喻承手裡捏著一把傘,幾次在一個路口來回跑過,江出塵和孟梓瑒放心不下他,只好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從寰宇世家跟到外面的大馬路。
一個晚上,江出塵見識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孟喻承,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暴怒君王,另一個則是現在狼狽不堪的普通人。
他也會崩潰,也會彷徨,也會無能爲力。
江出塵看了眼身邊面無表情的孟梓瑒,伸出手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瑒少,你見過你小叔這樣嗎?”
“沒見過。”
“我一直以爲他是一個不容易喜形於色的人,沒想到……”江出塵搖了搖頭,輕嘆道:“愛情的化學反應,有時候還真是神奇。”
孟梓瑒側過臉,眼神淡淡地掃過江出塵的臉龐,“愛情的化學反應是互相的,你沒有真愛過的人怎麼懂。”
說完,孟梓瑒便舉著雨傘跟上孟喻承的腳步。
江出塵反應過來,一臉哀怨地瞪了眼孟梓瑒的後背,這就是典型地往單身狗身上扎刀子的不人道行爲啊。
這時,孟喻承突然加快腳步,拐上大路的另一邊,朝著此時還亮著燈的公交車站跑去。
因著撐傘在風雨裡跑的阻力會被加大,孟梓瑒費了很大力氣在跑,還是被孟喻承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只能在迎面飄來的雨絲裡,勉強看清孟喻承跑過一個又一個公交車站的背影。
沒多久,孟梓瑒就跟丟了孟喻承。
江出塵跑到孟梓瑒身邊的時候,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看著眼前漫無邊際的黑色雨幕,不禁抱怨起來,“你怎麼能把喻承跟丟了,這大馬路上的,要是……”
“他不會有事的。”孟梓瑒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他那樣子,他應該是想到辛甜在哪裡了,我們在這裡等他們回來吧。”
這邊,孟喻承跑到距離寰宇世家
第五個公交車站的時候,黑夜裡,大幅的紅色背景圖還亮著微弱的光芒,而公交車站裡,果然就坐著一個蜷縮在站牌邊的身影。
遠遠看去,孟喻承的心像是被人一把抓起似的疼痛起來,一剎那間,所有情緒都涌上心頭,氣憤、心疼、無奈全部交織在一起,堵在泛著血腥味的喉嚨裡。
攥緊的拳頭上,鮮血早就乾涸,只剩下傷口被泡白的駭人模樣。
他一步步地朝著辛甜走去,皮鞋踩在積水裡,只濺起些許水花,融進貼著小腿的西褲上,匯聚成水珠重新低落。
辛甜低著腦袋,雙手抱緊雙膝,在風雨中瑟瑟發抖,一雙杏眸哭到流不出眼淚,乾澀地睜著,紅得像兔子一般,發白的嘴脣不停地念著:“多寶,你在哪裡……”
直到一雙黑色皮鞋停在她的跟前,她纔回過神來,猛地擡頭看向孟喻承,眼底的期望一閃而過,猶如瞬間熄滅的煙火,“多寶呢?你不是去找多寶了嗎?多寶呢?”
孟喻承張了張嘴,沉默下來,低垂下去的眉眼裡全是令人心疼的自責。
辛甜伸出手抓出孟喻承的衣服,紅著眼睛,絕望地問:“孟喻承,不是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你嗎?你怎麼能連自己的兒子都找不到……”
“辛甜”孟喻承握住辛甜的手,蹲下身去,望進她的眼裡,“你聽我說。”
辛甜安靜著,眼神卻是沒有絲毫生氣,整個人都死氣沉沉。
她的手很冰。
孟喻承心下一疼,將她摟進懷裡,單手覆上她的後腦勺,聲音略顯嘶啞地開口:“我跟你保證,多寶不會出事,你給我點時間,我會盡快將多寶送回你的身邊,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讓策劃這件事的人付出代價。”
懷裡的人兒安靜了許久,安靜得似乎不存在一般。
孟喻承不禁有些慌,用手抓著辛甜的肩膀往外推了些,她低著頭,臉上的神情都被凌亂的髮絲所遮擋,孟喻承伸出手將髮絲撩起來,壓在兩鬢,這纔看見辛甜的眼淚,正順著眼角無聲地滑
落。
她用著很低的聲音在喃喃地念,“孟喻承……多寶對我真的很重要……要是他出什麼事……我活不下去……”
“別胡說。”孟喻承用大拇指抵住辛甜的嘴脣,將她的小臉往上擡了些,對上他的視線。
兩人視線交匯,辛甜的絕望痛苦,陡然扎進孟喻承的心裡,血淋淋地疼。
孟喻承的背後是漫天大雨,襯托著一雙暗流涌動的墨眸更加幽暗,被這樣凝聚起來的複雜眸光看久了,辛甜不自覺地垂眸,眼神落到那皮開肉綻的手背上。
辛甜一驚,雙手握住孟喻承的手腕,急切地問:“你的手怎麼會弄成這樣?”
“沒事。”孟喻承抽出手,“一點小傷。”
“你是不是找到綁架多寶的人了?”
孟喻承沉默片刻後,平靜地開口:“只找到一開始動手的人,幕後的,還需要查。”
“他們有沒有說多寶怎麼樣了?他們是想幹嘛?”辛甜幾近癲狂地抓著孟喻承溼透的西裝,小手微微顫抖,“是要錢嗎?要多少?要怎麼樣才肯把多寶還給我?”
孟喻承扣住辛甜的手腕,攏眉沉聲說:“這件事我會處理好,多寶會回來,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答應我照顧好你自己。”
辛甜搖著頭,失神地念叨:“我沒辦法……我想到多寶……”
“辛甜”孟喻承喊了一句後,將她的手壓在胸膛上,眼神堅決地凝著她的臉,“你不能在多寶回來之前垮下。”
辛甜一愣,杏眸裡光彩沉了又沉,微張的嘴脣漸漸抿緊,貝齒扣著下嘴脣,用力地嵌入,直到嘴裡滲出一股子血腥味。
孟喻承急忙伸手鉗住她的下巴,逼著她分開牙齒,脣上還是留下一圈紅色的血印。
他不由暴怒,“辛甜,我說的話,你都聽不進去是嗎?”
辛甜呆滯地望著孟喻承,眼淚依舊在流,明明全是盈盈水光的雙眼,卻像極了深不見底的枯井。
她說:“孟喻承,我想去找多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