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孟喻承領著辛甜出門，到坐在車後座，辛甜還是揪著一顆心，扭扭捏捏地遲疑半天，圈在孟喻承掌心裡的小手捏成拳頭，在他翻過手要十指緊扣時，才發現她掌心溼黏的冷汗。
“你在擔心什麼？”孟喻承低聲問。
“沒，就是……”辛甜將手抽出來，在裙子上擦擦，“可能就是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吧。”
孟喻承輕笑，伸手覆上她不安分的小手捏了捏，“你越是想，就越是會退縮。”
“我知道。”
辛甜還想再抽出手，卻是被孟喻承捏得緊緊的，隨即放棄掙扎，“孟喻承，我是不是該放下那些偏見？”
“嗯？”
“關於她被包養的事情，我想了很多，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接受這樣的一個母親。”辛甜咬了咬牙，索性一口氣把這段時間想的東西都吐露出來，“我告訴自己，她也是被生活所逼，這點……其實我能理解，畢竟我也是……”
辛甜沒有說下去，孟喻承也能猜出下文是什麼，當即擰了擰眉，“別拿你跟她相比。”
自知那話是屬於太歲頭上動土，於是，辛甜很是識相地轉了話題，“再加上她的病，我就想，是不是應該放下芥蒂，跟她好好談談話。”
孟喻承沉默地看著辛甜低垂下去的腦袋，過了半晌，眸裡神色一鬆，“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要跟她談，那就按著你的心去走。”
得到支持，辛甜卻沒有想象中地放鬆，反而是更加沉重，思來想去，也只是化作一聲重重的嘆息，“我試試看。”
……
凌薈一早就到了江魚會所，因著孟喻承有提前打點好一切，原本需要會員卡才能進入的地方，凌薈一下車，就有服務員上前來引領她進門。
沿著古香古色的走廊，一路看著院裡蕭條的花草樹木，假山綠湖，不由得在心裡讚歎江魚會所的檔次。
服務員領著她來到一間日式包廂，拉開木門，一股乾燥的暖氣混著薰香撲面而來，矮桌上已經放著一壺沸騰的開水和紫砂
茶具。
“孟四少一會就過來了，請問淩小姐是否需要人沖茶？”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凌薈擺了擺手，不自在地笑著，“你先去忙別的吧，我一個人等就行。”
“好。”
服務員頷首應下後，退出房間，順手關上木門。
隨著走路聲響越來越遠，凌薈這才放鬆了臉上繃著的神色，頓時活色生香不少，微挑了眉環顧四周，嘴邊噙著笑意。
她走到矮桌邊坐下，舀了少量茶葉倒進茶壺裡，再伸手提起水壺往裡注入熱水，茶香四溢間，蜷縮著的茶葉緩緩舒展開來，染了一壺茶水青冽。
正要端起茶壺倒茶，木門就被拉開，驚得她沒抓穩茶壺，手指觸及滾燙的外壁，條件反射地鬆手，茶壺砸在茶杯上，灑出不少茶葉。
凌薈慌忙撿回茶葉，放好茶壺和茶杯，再抱歉地轉頭看向走進來的孟喻承和辛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孟喻承看了眼她被燙紅的手指，沉聲問：“怎麼不讓人沖茶？”
“不用不用，沖茶這點小事我做得來。”凌薈不敢去看孟喻承，只能低著頭辯解。
孟喻承摁著辛甜的肩膀，將她安頓在凌薈對面的位置，自己則是坐在她的身邊，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
“我來吧。”
他拿起水壺，慢條斯理地衝起茶來，隨口說：“你來得很早。”
“嗯，孟四少邀請，我生怕會遲到。”凌薈說著，眼神不自覺地飄向辛甜，“而且，我也想早點見小米。”
“她叫辛甜。”孟喻承平靜地提醒完，將兩杯茶分別放到她們兩人跟前。
辛甜點了下頭，伸手端起茶杯遞到嘴邊吹了吹，抿下一口清茶，茶是好茶，只可惜她無心品茗，只喝出了苦澀的味道。
氣氛沉寂片刻，只有陶爐上的水壺在蹭蹭地往上冒著白霧。
凌薈也是同樣緊張得指尖微顫，好不容易纔喝下一杯茶，尋思著該怎麼開口打破這種僵局的時候，辛甜
放下茶杯。
她捏了下茶杯，儘量語氣平和，“那天醫院門口的事情，謝謝你出手。”
“應該的。”凌薈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說完，又覺得太過親近，見辛甜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更是驗證了她的顧慮。
當下就心慌起來，“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誰看到那麼多人欺負兩個女孩子，都會出手幫忙的。”
辛甜看著她好一陣，心裡顛來倒去的情緒很是複雜，“你不用解釋這些。”
“我就是……”
“這個世界上沒辦法選擇的事情，就是血緣關係。你生了我，又拋棄我，讓我不恨你，是不可能的。”
辛甜這樣直入主題，顯然不在凌薈的預料之內，她看著辛甜認真的樣子，眼神詫異，一時間裡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自從我知道你的存在後，我就一直在糾結，在問清自己的內心想法，可惜，到現在我坐在你面前，我還是沒辦法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
說著，辛甜深深吸了口氣，“你是我生母這件事沒辦法改變，但是認不認還是另一回事。”
聽到這裡，凌薈眼眶瞬間泛紅，苦苦解釋：“小米，媽媽真的錯了，我當年真的是被逼無奈纔會放棄你，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責裡，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我真的很後悔。”
“關於你的病情，我也清楚。”辛甜打斷凌薈的話，眼裡終於有了些許不忍，“你這病情是因我而起，我可以陪著你治好。”
“小米，我這病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做的孽，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凌薈搖著頭，眼神真誠地看著辛甜，“老天有眼，是他給我的懲罰，跟你沒有關係。”
許是被凌薈眼裡認命的亮光紮了一下，辛甜隱約察覺出內心深處傳來的疼惜，隨即果斷地摁下，重整心態。
這時，孟喻承暗暗捏緊她的手，力量順著乾燥溫暖的掌心攀上心頭。
辛甜領會了他的意思，心神隨之平穩，出口的話語也是有底氣了些，“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