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青的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曉,是以她的一切都如常,只是暗處已經被張佑派了不少暗衛緊盯著。
看到此,馮寧有些不悅,畢竟所有的一切都是瞞著她進行的,只是兄長和師兄都是一片愛護之心,也只得認下。現在想想自己這麼多年其實都是被周圍的人保護著,這些人往往都會先一步把危險去除,留給她一條康莊大道,雖然感覺挺溫暖的,但也有些憋氣。
早有了侍女打氣簾子,馮寧收起剛此案的胡亂思緒,先一步進去了,馮熙眼眸閃了閃,也跟著進去了。
葉青青因著昨夜去胎,傷了元氣,馮熙大概還念著情份,並沒有把她關押起來,仍讓她躺在牀上,叫了侍女好生侍候。
她整個人像失了所有元氣一般,呆呆地靠在牀頭,一動也不動,兩隻眼珠子早失了焦距,一片霧濛濛的。臉色蒼白的厲害,嘴角也起了泡,看上去倒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
馮寧雖然心中深恨她的欺騙,但看到她這付樣子還是暗暗嘆息一聲,這眼前之人絕不是她熟悉的葉青青。
對著在場的宮人揮了揮手,宮人都伏了伏身子退下了,當場只剩下馮寧、馮熙和張佑三人。
“爲什麼?”馮寧看了她好一會,纔開口問道。
回答她的卻是一片寂靜,葉青青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似的,仍然呆呆楞楞地。
馮寧本就惱恨她背叛自己的信任。現在自己難得給她一個機會辨白,她還裝著樣子不理不睬的,心中更是憤恨,只覺一團火在胸中不停地燃燒。對著在場侍候的張佑使了個眼色,張佑會意上前扯了扯葉青青,輕斥道:“葉青青,娘娘問你話呢!”
葉青青被張佑這麼一扯。立刻整個人被針蟄了一下一般,胡亂地扭動起來。張佑立刻使力按住她,叱責道:“葉青青,你還想幹什麼!”
葉青青不言不語,只是一個勁地扭動,手不斷地指向牀的內側,顫個不停,嘴裡“嗚嗚”個沒完。眼睛卻轉了開去,馮寧發現這其中倒了恢復了一些清明,只是都是痛苦和悔恨,還有一絲害怕!
痛苦,馮寧懂,悔恨,馮寧也懂,可爲什麼會害怕呢?好像是牀內側有什麼東西讓她害怕。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馮寧不由地上前一步要看個究竟。
張佑卻驚呼道:“娘娘不可!”馮熙也在後頭上前幾步 準備拉著馮寧。可惜兩人都晚了一步,馮寧已經看到了牀內側的東西。
“啊!”一聲驚呼出聲,馮寧不敢置信地一手指著那個東西,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小小地玉盆裡,血肉模糊的東西,分明就是昨夜從葉青青肚子裡扯下來地胎兒。
“這……這……這……”馮寧好一會纔回過神來。轉過頭去不停地吸氣,眼睛卻狠狠地看向馮熙。
“不如此,我恨難舒!”馮熙說道,面上閃過一絲痛苦。
馮寧頓時滿心的火氣被消下去一半,但還是怒吼出聲:“恨難舒!那是你對葉青青的,孩子是無辜的,他被自己親身母親所害,這樣活生生地被打下已經恨可憐了,你還要把他當作復仇的工具,你於心何忍啊!就算他沒有長成。但還是你親身骨肉!”
說完不待馮熙反應。就對張佑吩咐道:“你立刻拿走,然後好生地焚化。然後好生捧到曇耀禪師那裡超度一番,讓我可憐的侄兒可以走得安生些。”
張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馬上拿起那個玉盆。因著先前已經嚇到了馮寧,張佑出去時還特意小心翼翼地避開馮寧的視線。
馮寧見張佑捧著玉盆出去以後,又對著馮熙冷聲道:“等一下我們都去禪師那裡拜祭,讓侄兒走得安生些。”
馮熙不知在想些什麼,但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葉青青聞言卻是眼睛一亮,突然“醒”了一般,轉過頭感激地看向馮寧,嘴裡喃喃地說著話,可由於聲音實在太低了,馮寧不知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馮寧卻沒有領情,一步一步走近葉青青,一字一頓地說道:“葉青青,不,應該是楊柳吧,到底是爲了什麼?!我和哥哥哪點對不起你,或者說南朝有哪點厚待你?”
葉青青卻立刻如同放了氣地皮球,癱軟了下來,苦笑一聲,悲涼地說道:“是不是,現在都無所謂了,要殺要剮,隨你們了!”
馮寧看她不死不活的樣子,登時火了,滿腹怒火洶涌而出,怒吼道:“把你千刀萬剮都不算什麼,我也就算了,我以前還聽過說朋友是用來出賣的,只怪我當初瞎了眼睛,可你的孩子呢,虎毒不食子,你卻是鐵石心腸!”
馮寧一口氣說完,但還是餘怒未消,不待葉青青反應,一把拉過馮熙,說道:“那我哥哥呢,你當時哭著喊著要嫁,難道是爲了你的計劃,我也是女人,是真心是假意,我還看得出一二。後來我哥哥又待你怎樣,天地可鑑,可憐他真心人換了個假心人!”
葉青青眼眸閃了閃,但還是倔強地抿著嘴。
“你倒是說啊!”馮寧上前一步,抓住葉青青的雙肩不停地搖晃。
馮熙此時卻阻止了馮寧的舉動,冷冷道:“楊柳,你這麼嘴硬也可以,我和寧兒不強求,但你想若是我把你投降的消息散佈給南朝那些人,你又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沒有。”葉青青微弱地反駁道。
“關鍵不在於你有沒有,只要南朝相信就好了,到時你可以裡外不是人了。”馮寧也轉過腦筋,威脅道。
兩人說完,都靜靜地看向葉青青。葉青青顫了顫,不由拉起薄被蓋到身上雙手環肩,顫聲道:“我說。”聲音中帶著濃濃地悲哀,不過已不在馮熙和馮寧的在意之中。
葉青青似是認了命,把其中的緣故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是南朝的皇帝扣押了她的父親和妹妹作爲人質,她不得不來大魏探聽消息和搞破壞。
“你不是說你父親已經死了嗎?”馮寧一臉地不相信。
“起先我也以爲,後來出了劉子業那檔子事,太后就扣了我妹妹要我守口如瓶,沒過多久皇帝又要我來這邊做奸細,他可能覺得我妹妹分量還不夠重,又寄出了我父親,那時我才知道我父親並沒有死,只不過被世道這個老禿驢設計抓了起來。”
“這就是你告訴我世道真面目的緣由吧,想要借刀殺人!”馮寧是聰明人,馬上想通了其中地關節,冷笑道。
葉青青此時也不否認,點了點頭。
“我再問你,你是不是跟南朝的內衛說過關於浚哥的事?”馮寧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滿心煩躁,但還是惦著來時馮熙說的最後一句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葉青青看向她,詭異地笑了笑,說道:“果然如我所料,看來陛下還活著!”
馮寧眼一瞇,銳利的光芒射向葉青青。但葉青青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大吃一驚。“不過你放心,世道那禿驢來密信問過,不過我找了個理由搪塞了。”
“爲什麼?”馮寧不解地看向葉青青,照理說葉青青應該很樂意把這個消息告訴南朝。
“我也不知道。”葉青青避開馮寧的眼光,但整個人恢復了靈動。
馮寧心中一動,準備繼續問道,也許是因爲聽到拓跋浚沒事,也許是因爲葉青青身不由己,馮寧對她的怨恨少了不少,不過她二人都明白,已經再難原諒。
“剩下的讓我來吧,寧兒你先去休息一下。”馮熙突然阻止了馮寧。
馮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如果是剛纔以前她還會人爲了馮熙對葉青青還有一絲憐憫,還有一絲情意,但看到那血肉模糊的玉盆,她真地不確定馮熙會對葉青青做出什麼來。沒錯,她是怨恨葉青青地背叛,痛恨她殺死自己的骨肉,但從內心深處來說她不希望葉青青死,或是生不如先,就如剛纔一樣。但現在地馮熙卻如定時炸彈一般,整個人很是陰森,她很怕馮熙會一下子殺了葉青青。
但在馮熙堅持的目光下,馮寧還是嘆了口氣,答應了。已經不是朋友,所以不在保護,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