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無法忍受就這樣把一身狼藉的慕懷扔到自己床上,于是耐著性子給這個已經(jīng)醉到不省人事的人洗澡換衣服。但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立馬就后悔了,她應(yīng)該把慕懷扔到豬圈,讓她就那樣一身臟的在里面和豬一起安睡,而不是好心的帶她回來洗漱更衣。
這事兒太挑戰(zhàn)她的極限了。但面對如此不自覺撒酒瘋的慕懷,千面也驚奇,自己竟然都沒有像流景一樣甩她一記耳光叫她安靜下來。
最終哭夠鬧夠的慕懷,安靜的像只貓一樣躺在她身邊。她側(cè)睡著,身子伸展的筆直,緊緊靠在自己身上,無處安放的手臂自然地繞上了她的胸膛,溫?zé)岬暮粑鲈谧约侯i項(xiàng)上,身上淡淡的香味一陣一陣飄進(jìn)自己的鼻孔里,讓她整個人都覺得眩暈,呼吸不暢,心跳不正常。
于是千面不自然地轉(zhuǎn)過了頭,好離慕懷遠(yuǎn)一點(diǎn)。這是一種詭異的感覺,叫她心慌而不知所措。超出她控制與想象的事情今晚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夠多了,她害怕那種被逼迫到一個角落,頭腦不能思考,只能憑著感覺做出行動的局面,害怕面對自己不能控制的心悸。
她替慕懷更衣洗漱,解開慕懷衣領(lǐng)看見她脖子里掛著的那半枚玉佩時不自覺的緊張,在看見她滿身傷痕都因?yàn)楹攘司贫行┪⒌募t腫時,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她,也會有那么一些的失神。她為她上藥的動作有自己意想不到的認(rèn)真和溫柔。然而慕懷還是哭了。
她以為是因?yàn)樘郏识A耸?,慕懷卻轉(zhuǎn)過身來抓住了她的手,她很激動,一張臉憋得通紅,鼻尖上有細(xì)密的小汗珠,手卻是冰涼,鼓足了勇氣似的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她真的不知道一直以來自己哪里表現(xiàn)的像是很討厭她?且對于這樣不經(jīng)腦子的問題,她真的懶得回答。慕懷見她遲疑,腦子已經(jīng)轉(zhuǎn)的飛快,一連串的想法都奔出來,她落寞的收回了握著自己的雙手,抱著膝蓋道,“一定是我很不聽話,又完不成任務(wù),你早都已經(jīng)放棄我了!所以殺了簡涼之后明知有人追殺,卻不管我,獨(dú)自走掉,任我自生自滅……”
“不是你想的那樣!當(dāng)時……”對于自己莫名其妙重新握住慕懷的手,語氣平緩的來解釋這件事,千面也覺得很詫異,她不喜歡這種被動的局面,但事已至此,清醒的人不能和喝醉的人計較。
而且她心里,很不愿意面對慕懷那失望而落寞的樣子。于是耐著性子繼續(xù)解釋道,“簡涼身上帶的,是沫流國內(nèi)與羌羽國使者暗中結(jié)交的官員名單,朝中有人圖謀不軌,他需要那份名單來籠絡(luò)人員。朝中的事瞬息萬變,而你帶著簡涼東逃西竄,浪費(fèi)了太多時間……”
“沒有時間,就讓我做人家殺手的靶子,至少告訴一聲,我也有準(zhǔn)備?。 边@人雖然怨氣依舊,但至少沒有了當(dāng)時的小心翼翼,撅著嘴,很不情愿的樣子。
“我仔細(xì)看了簡涼身上的名單,才知道那是假的,你從一開始就找錯了人,真的簡涼或許已經(jīng)進(jìn)了長都。如果我們都走了,他們就會察覺我們已經(jīng)識破了局,從而調(diào)重要力量保護(hù)真的簡涼,我就很難下手。所以當(dāng)時我不得不將計就計,盡快脫身……”
“哇!朝中大臣的名單你都知道真假?你認(rèn)識朝中的大臣么?”慕懷很快就沒了委屈,轉(zhuǎn)而是新奇多一點(diǎn)。千面無奈的搖頭,她解釋了這么半天,好像重點(diǎn)不是在于自己是不是認(rèn)識朝中大臣,而在給她說明利害關(guān)系吧!算了,不能和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于是無奈的搖頭,道“上藥吧。”
“恩?!贝饝?yīng)地很快,順從的湊在自己身邊,把傷口都露出來,確實(shí)是傷的不輕!
“那個……”半晌之后慕懷開口道。
“恩?”竟然支支吾吾,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千面很頭大,她不明白慕懷腦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事情!
“言清是不是很好,你那么喜歡親她?”慕懷終于憋不住地問。
“我沒有!”千面的辯解不自覺的沖口而出,臉上迅速蒙上一層紅熱的云霞,連心都無法控制地跳地比尋??欤∽约哼@是怎么了?她還理不清個頭緒,慕懷的舉證已經(jīng)霹靂啪地開始了,“你就是有的,第一次見她就親了她,我第一次出任務(wù),回來的時候你在大門口親了她,去年冬天還在練武場那邊的楊樹林里親了她,昨晚……”
“第一次見面是因?yàn)椤鼻鎳@口氣,果然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慕懷啊慕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而自己,偏偏那么討厭解釋的人啊,還要這樣給她解釋,“言清很有野心,我怕她直接去搭上主上或者莫琪殤……”所以要在她有所行動之前先做給別人看,即便言清這個人到時候冒冒失失撞到別人門口,他們也不得不看自己薄面而放過她一馬?!皹淞掷锬谴?,還有昨晚,我都沒有親她,是你看錯了!”
“真的?”
看著眼前明顯高興的慕懷,千面根本不明白自己沒親言清這事,有什么值得慕懷高興的,于是面無表情地答,“真的。”
“那……那在珪園大門外的那次呢?那次你就是這樣……”慕懷絕對是喝得太醉了,否則再給她三個膽她也不敢像現(xiàn)在這樣,學(xué)著千面當(dāng)時挑起言清下巴的樣子,伸手挑起了千面的下巴,“就是這樣的抬起她的臉,還親了她!”
“那次……”千面覺得自己頭都要大了,這怎么解釋……
“那次是因?yàn)槭裁窗。俊蹦綉堰€打破沙鍋問到底,好心情的看著自己笑,實(shí)在等不到答案的她還是依舊的好心情,眼睛眨了幾下,可憐兮兮道,“我好困……”而后盯著自己呵呵傻笑。
是的,喝了酒,折騰了這么久是該困了,“那睡吧!”
“就睡在這里好不好?”舔著臉皮問。
“好?!彼矝]打算大半夜再把這個神志不清的人送回去,太折騰。抱著她往床邊走,穿著自己衣服的慕懷,黑色的衣裳襯出她一張雪白的臉,很有惹人憐愛的樣子,但是千面隨即又想到她第一次見到慕懷時這人眼里不服輸?shù)纳駳夂褪率露家粻幐叩偷男愿?,以及這人每次都不聽話把事情攪得亂七八糟的經(jīng)歷,忍不住嘆了口氣。
但懷里這個不自覺的人,卻只是傻笑,即便現(xiàn)在,困得眼皮打架的她,嘴角還是泛著笑意。千面將她平放在床上,伸手摸著腰間那半枚硌地人難受的玉佩,眼神黯下去,終于在慕懷睡過去之前開口,“喂!”
“恩?”慕懷懶懶地應(yīng)一聲,眼睛都不睜一下。
“那個假的簡涼……或許是你的……他身上也有這樣半枚玉佩呢!”
“唔……他說有個叫慕懷的妹妹……”慕懷應(yīng)一聲,不知到底有沒有聽清千面的話,復(fù)又睡過去。
千面握著那半枚玉佩,忐忑的心情隨著慕懷漫不經(jīng)心地睡過去而平靜下來,嘆一口氣,終于還是把那枚玉佩放在了枕席之下——心想,今日你計較,大概是你還沒認(rèn)清這件事的重要性,也許以后終會有一日,因?yàn)檫@樣那樣的原因,你忽然想起來這樁事,要再來報仇……那時我也絕不抵賴我的罪行。
當(dāng)日殺他之前我已看清他貼身的這半枚玉佩,亦知道你身上有另外一半,但我若不殺他,你一定會救他,再遇上那群殺手,搞不清狀況的你,一定會被他拖累致死。
千面蹙眉,隨意躺在床邊上,與慕懷隔著一臂的距離。慕懷大約是感覺身邊睡了一個人,蹭蹭兩下就竄過來,緊緊挨著她,側(cè)身躺著,無處安放的手臂伸上來摟住了千面,心安理得的樣子。
卻不知千面被她抱著,有多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