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揉了揉酸痛的腰,還沒走到蘭諾的寢宮便看到墨云肆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
墨云肆抿了抿唇,“淺芯,蘭諾她早產了。”
阿諾一驚,“怎么回事?不是還要一個月么?”
“慕寒下落不明,蘭諾大動肝火,一時之間牽動了胎氣。”
“墨公子,墨公子,還好沒有走遠。”小綠跑了出來上氣不接下氣。
“怎么不伺候你家主子,跑出來做什么?”墨云肆呵斥起來。
“奴婢…奴婢勸說不動娘娘,娘娘一口不吃,奴婢也沒有辦法。”
小綠的年紀不大,本來就被蘭諾的模樣嚇到了,又被墨云肆呵斥,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眼淚奔涌而出。
阿諾見小綠哭起來,起了惻隱之心,“你出去有事做吧?蘭諾這兒我進去看著。”說完,阿諾拉著小綠向宮殿走去,小綠在阿諾的安撫下已經停止了嗚咽。
墨云肆注視著小綠和阿諾走進宮殿,才轉身離開,這些吃干飯的御醫真的需要好好整治才行。
蘭諾的臉上覆了博博一層汗水,身體緊緊的繃著,眼睛死死地閉著,牙齒咬著下唇,唇瓣上已經有了深紅色的血痕。
阿諾有些心痛,她知道蘭諾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阿諾拉開了蘭諾攥著床單的手,將自己的手塞了進去,蘭諾眼睛扯開了一條縫,這才看清了阿諾的臉,心里有了些底氣。
又聽阿諾在耳邊說,“蘭諾不要怕,淺芯就在旁邊。”
蘭諾忍著痛點點頭,小綠端了碗面走了進來,剛才給蘭諾做的吃食已經全部涼了,小綠只好重新做,“娘娘,生孩子是力氣活好的吃口吧。”
小綠苦口婆心,蘭諾搖了搖頭,“我不吃,沒胃口。”
阿諾朝著小綠點點頭,“給我吧。”
蘭諾仍然有些推拒,“淺芯,我真的吃不下。”
蘭諾咬著牙,忍著一波接著一波的疼痛,那些產婆怎么還不來?
蘭諾的薄汗已經變成了滾大的汗珠,阿諾也注意到了蘭諾下面的鮮血越來越多,不僅僅是羊水破了那么簡單,將面遞給了小綠,“你拿著我出去看看。”
“產婆呢?怎么還沒來?”連公公也是一臉的焦灼,看到阿諾,“奴才已經派人過去了三遍,可是那邊就是沒動靜,奴才沒有辦法呀。”
阿諾眼眸閃了閃,將大拇指和食指放進嘴里,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聲音剛落一個披著狼皮的男人出現在阿諾的面前。
“汗。”男人用力的錘了兩下胸口,這是蒼狼一族的禮節。
連公公翹著蘭花指的手掩在了鼻子底下,這蠻荒之地的人一個一個嚇人。
阿諾眼神銳利的轉向了連公公,連公公老臉一紅,“阿諾姑娘有什么吩咐,盡管吩咐,奴才盡力去辦。”
連公公笑的諂媚,在這深宮后院,誰分位高,誰眼紅,誰得了誰的眼,他們精著呢。
此時,阿諾也沒功夫和連公公計較,“這是我們蒼狼一族最勇猛速度最快的勇士,苒。你帶他去產婆呢。”
說完,阿諾也不等連公公說什么,對苒點了點頭,苒會意抓起了旁邊的連公公,眨眼間不見了蹤影,旁邊的宮人嚇了一跳,指著苒消失的地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阿諾瞥了周圍人一眼,冷哼一聲走回了宮殿。小綠一見到阿諾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將面碗塞回了阿諾的手里,“阿諾姑娘你可回來了。”
阿諾微微點頭,卻并沒有接小綠手里的碗,反而是雙手攥住了蘭諾的手,“北慕寒沒有事。”
蘭諾忽的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阿諾,“你說什么?”
阿諾笑著說道,“你若是再不肯吃飯,他就有事了,不僅他有事,孩子也有事。”
蘭諾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知道這是阿諾為了使她安心編出的謊話,這是善意的謊言。
不過阿諾的話一語點醒夢中人,不管北慕寒有沒有事,她都不可以讓自己的孩子有事,蘭諾眼神閃了閃,“小綠,面拿過來。”
小綠驚喜的看了一眼阿諾,還是阿諾姑娘厲害,她急忙將面碗送到了蘭諾的跟前,蘭諾逼著自己做著反復的吞咽,將一碗面吃的干凈。
阿諾松了口氣,蘭諾就是頭倔驢,若不是她自己想通了,誰逼著她她也不可能動。
“怎么還有閑雜人等坐在這,快快快,讓開。”
許是一進屋就被滿屋子的血腥味嚇到了,這三個婆子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準備了熱水沒有,還有干凈的白布,剪刀。”
阿諾看著三個婆子,眼神暗了暗,這三個婆子發絲盡亂,頭上的金釵東倒西歪的,
她知道是苒將三個婆子送過來的,若不是苒,她們三個指不定什么時候才姍姍來遲。
一個兩鬢斑白的婆子看著不動的阿諾皺著眉指責道,“你別在這兒礙手礙腳,快些讓開。”
蘭諾聽到婆子囂張的口氣,心底升起了一股郁氣,“讓她在這兒。”
蘭諾的聲音很虛弱,然而足夠讓這寂靜屋子里的每個人聽的清清楚楚,婆子狠狠地瞪了阿諾一眼,臉轉向蘭諾的時候又變了另一副嘴臉,“是是是,皇后娘娘。”
“陳姐,娘娘的產道只開了一指,就已經流血不止,若是長久下去會……”死的,當然這個身形肥胖的產婆是不會將死字說出來的。
她們在眾多產婆中脫穎而出,能夠成為天翎國皇后娘娘的接生婆,說不定還是未來皇上的接生婆,這份差事的殊榮夠讓她們這輩子有享受不盡得榮華和尊敬。
只不過蘭諾現在的狀態十分不容樂觀,胎位僅僅開了一指不說,胎位也不正,這么大的肚子,讓三個產婆一時慌了心神。
陳婆子眼神慌亂,轉了一周,一拍手,“備了老參沒有,那東西對孕婦沒害處。”
其余兩個婆子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對,對,對,給娘娘含上老參,止住血要緊。”
而墨云肆這邊和御醫起了爭執,這開刀生孩子的做法在天翎就沒有先例,墨云肆竟然還敢用在皇后娘娘的身上。
且不說皇后娘娘是一國之后,身份尊貴,就算平常人家的婦人,也不能憑白的被外男看了身子去。
否則就算平安生下了孩子,日后也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墨云肆神色冰冷,“除此之外,各位可有高明的法子?”
墨云肆冰冷的眼神掃視在每個御醫的臉上,然而除了緊閉的嘴唇和一臉的哀怨,他看不到別的。
“若是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那就按我說的做,不然皇后娘娘出了半分差池,你們幾個的腦袋誰都保不住。”
墨云肆放下了話,轉身就走,和這些迂腐的老古板,果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墨公子,您來了,小綠等了很久了。”小綠眺望著,終于看到了墨云肆的身影,墨云肆看到小綠,“產房里可是發生了什么?”
“阿諾姑娘和產婆起了爭執,產婆一看皇后娘娘大出血,便要讓娘娘含著老參,阿諾姑娘不同意,兩邊現在正僵持著呢。”
“娘娘怎么樣了?”
“產道只開了一指。”小綠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此時說出這么羞人的話,臉色通紅,羞澀的偷看了墨云肆一眼,然而墨云肆臉色沉重,僅僅遲疑了片刻,便要推門進產房,“墨公子,產房男子可不能進去。”
墨云肆轉過頭,面無表情,“我是大夫。”
小綠怔愣的片刻,墨云肆已經走了進去。陳婆子是認識墨云肆的,“墨公子,這產房重地男人進來不好,請您出去吧。”
墨云肆拿回離她,邊從箱子里拿出尖細的刀子,剪子,一邊問,“娘娘現在如何了?”
陳婆一愣,眉頭緊皺,“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產道只開了一指。”
她雖然經驗老道,然而,這幾十年接生蘭諾這樣子還是頭一例。現下她也沒了法子。
“都怪那個壞女人,死咬著不肯讓我給娘娘用老參,你說說不用老參怎么行呢,娘娘已經出了兩盆的血水了。”
她這般絮絮叨叨的,也不過是想為自己脫罪。
蘭諾這樣的兇險,看樣子要兇多吉少,萬一把自己托累了,可是得不償失了。
墨云肆斜睨了陳婆一眼,將一顆紅色的藥丸遞了過去,“這可是補血的,快給娘娘服下。”
產婆訝然的盯著手心里紅彤彤的藥丸,還帶著溫度,想來這就是用萬年血靈芝煉制的補血丹了。
產婆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的貪婪,忽的手心里的補血丹不見了,一抬頭是阿諾一把奪走了補血丹。
墨云肆站的是外堂,和蘭諾所在的內寢還有一張大大的屏風阻隔著,墨云肆看了看手里的刀。
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會輕易向蘭諾開刀的,畢竟這個法子,他還沒有在人身上實驗過,實在是沒有完全的把握。
阿諾將墨云肆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想不到那老虞婆竟然遲疑著,沒有把第一時間將丹藥送進來。
阿諾不得已才出去將補血丹搶了過來,心里有些埋怨北慕寒,這都是從哪里找來的產婆,真沒素質。
補血丹藥效極好,入口即化,蘭諾的血止住了,然而疼痛仍然耗盡了蘭諾渾身的力氣,還沒有生產,產婦就失去了力氣,這是大忌。
“娘娘萬萬不能睡,不能睡呀。”肥婆小心的呼喚著蘭諾,蘭諾兩個眼皮子越來越沉重,渾身都像是被人拆了重裝一般難受,蘭諾累的厲害。
“娘娘,娘娘……”肥婆也阻止不了蘭諾眼皮子打架,余光中竟然看到阿諾拿著匕首上來,驚慌的大叫,“你…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