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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夏州議(上)

因爲營地粗陋,羅開先在自己主帳外面的空場上接見了同時來訪的三個人。

好在這個冬日並不是十分的寒冷,暖日熏熏然的照射在人的身上,比起悶氣的帳篷或屋內更讓人感到愜意。

三個人同時來訪,各自的表現卻有不同,王難和盧守仁全身皮甲,外面罩了一件熊皮斗篷,遠遠地就甩下斗篷給親兵,恭恭敬敬地給羅某人行了一個東方式的單膝跪地抱拳軍禮,口中高喝“拜見將主!”,實在是兩個多月不見,卻唯恐生疏,恭謹得很。

而李德明則要矜持得多,在同行的王難和盧守仁身後恭然而立,右手掩胸目不斜視行了一個羅開先倡導並推廣的撫胸禮,目的不言自明,用這個禮節來表示他依舊遵從離開靈州時與羅某人之間的默契約定。

開場閒談了幾句之後,有親衛搬過來木製的高凳,幾個人在暖日下隨意地安坐了下來。

“德明兄弟的氣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莫非有甚爲難之事?”到夏州來可不是爲了遊玩,即便冬日的暖陽曬在人身上很舒服,羅開先卻沒那麼多閒情逸致,開口便是直入正題。

李德明的臉色確實不是很好,比起兩月前離開的時候,雖說皮膚少了風礪塵色白皙了不少,但是眼圈周圍明顯泛黑透青,顯然這些日子不是沒有休息好,就是沒少日夜忙碌。他擡了擡手剛想要擺動否認,旋又停下,左右瞧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將軍所言即是,只是……”

“也好……吾等稍後詳談!”得見李德明的猶豫神態,羅開先頓時明瞭,示意了一句,轉而把目光投向王難與盧守仁。

不等羅開先開口詢問,更多時候負責拿主意的盧守仁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說道:“稟將主,騎兵營第九校第十校人員齊整,近期訓練……因天氣寒冷,改爲三日一訓。另,統計諸營家眷一事已有眉目,願前往靈州之人計有三千六百四十二人,擬定春後三月遷徙,具體如何操作,請將主示下!”

“三日一訓?三千六百四十二人?”羅開先皺了皺眉頭,兩個數字都不合乎他的心意,開口便說道:“你們的食物由夏州這裡提供,三日一訓我可以理解,但……願去靈州的家眷爲何僅有不足四千人?”

長得很粗壯的王難站在盧守仁一旁,大臉黑紅地說道:“回稟將主,並非某等處事不周,實是……實是……”

“王兄且休,待盧某來與將主分說!”盧守仁攔住了不知該如何解說了王難,衝著羅開先拱了拱手,“將主,夏州一地有我部直系眷屬逾三萬衆,除少數爲宋地逃民之外,多爲本地生民,且漢人、黨項人、鮮卑人、回紇人均有,有家中田畝衆多者,有於夏、宥、鹽三州城內務工者,另有貧苦無依者,或依附強族爲生,或從事某些賤業……此外,靈州粗創,衆生皆不知根底,亦不知遷去之後如何生計……另,衆多眷屬品行不一,心地憨厚者有之,爲人奸狡者亦有之,敢問將主,是否該加以篩選?”

到底是讀過書的世家後裔,一番口舌清晰明瞭地對軍內眷屬的情況做了解說,引得羅開先不斷點頭,“嗯,盧校尉有心了……也罷,此事某家想當然耳。既然你對此事如此嫺熟,就由你來擬定一個條例,作爲之後行事之準繩。之後揀選口舌伶俐之人,負責解說與衆人,任其自選,待到統計人數,報與靈州,某會知會李軒與君配合,可有疑問?”

“定不負將主所託!”很明顯,主將是要給自己加擔子,盧守仁臉色有些漲紅,朗聲應諾了一句,卻沒敢得意忘形,而是鄭重的接著問道:“先前離開靈州之時,將主只言照顧部衆,不知招來軍眷如何安置?”

手下人勇於擔當,羅開先當然高興,那張木頭臉也鬆動了許多,“哈,倒是某言之不明瞭……此次遷夏州軍眷,不必所有人都去靈州,預先照料家境貧寒之人……某擬定開春之時,擇地開墾農田、劃歸牧場,同時工坊也急需人手,還會新設幾座鄔堡小鎮……這些都需要人來完成……至於你所說奸狡之人,勿需擔憂,有西德克諾德統領的軍法處盯著,誰人敢妄爲?”

話音一落,在場的三個人都禁不住縮了縮脖子,尤以王難最甚,當初孛羅河畔兵敗被俘又被重新招攬爲新兵的時候,他因爲性子暴躁和行止不拘而沒少挨鞭子,矇眼驢子都嘗試了兩次!

軍法處!西德克諾德!都是靈州一地不可招惹的存在!

包括黨項大統領李德明在內,半年前作爲戰俘,同樣受到過軍法處的教訓。

而李德明想得更多一些,回到夏州之後,對於羅開先麾下的令行禁止,他也曾預想過試行一番,卻發現夏州之地黨項各部都是各說各話,其餘外部更是人心各異,想要模仿靈州一般的軍法統治?

先要把各部的頭人打服了再說!

所謂規矩是要力量做保障的,東歸衆起始於工匠營的後代,他們有這個基礎,一路上迫於外壓,又有羅開先這位強人做統帥,纔有瞭如今軍令做政令的局面,而單單李德明的拓拔部又哪有那份力量?

作爲羅開先話語的最直接聽衆盧守仁想得就更多了。

對他來說,主將的話裡透露了太多的信息,每一條信息都能讓曾經飽讀詩書的他眼前一亮。

自從離開靈州領了招收軍眷的命令,按照盧守仁原本的理解,這不過羅開先爲了拉攏人心,說不得就是一場門面活而已。

而聽了適才羅開先的話語之後,盧守仁馬上意識到,自家主將要做的可不是面子活,而是要在靈州大興土木打造一片新城!而所要收攏的貧賤軍眷,都將成爲這件事務的受益者!

“將主……”盧守仁擡眼看了看對坐的羅開先,“將主是想要在靈州建城?要如此多數量的人……是要建城牆?”

“建城沒錯!”羅開先很欣賞這個從俘虜中揀拔出來的人才,心智還有體魄都能稱得上一時之選,他也不介意多費些口舌解說指點一番,“不過卻非是修建城牆,城牆這種物事在某看來,無用得很,好比德明兄弟這夏州城的城牆足夠高大,防範宋軍至少能抵擋月餘,但若是某率兵來攻,不用內應,只需三日,必定能破城而入!”

話語說完,羅開先還衝著李德明頷首示意了下。言外之意勿需說明,怎麼攻都不要問,但我羅某人敢說這話,就一定能做到!

羅開先敢說這話,當然是有自己的把握,在他這個來自後世的職業軍人看來,如今這個時代的城市到處都是可以借用的漏洞。當然,說這番話的主要目的不是爲了震懾李德明,更多的是爲了盧守仁這個手下更容易做事。

很容易的,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儘管對沒有城牆的城市是否安全存在質疑,盧守仁卻沒有直接訴諸於口,他深知這位主將的深不可測,過往的半年內,無數的事例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所以,他的眼睛閃亮,抱拳深躬說道:“將主所言,如若能行,必定爲貧苦人念爲萬家生佛!”

“哈,說甚麼萬家生佛,某可不是那些光頭的信徒!”興致起來,羅開先難得有了笑模樣,滿是輕鬆地轉頭對李德明說道:“此事就此決定,還請德明兄弟多加配合!”

後者感慨的同時,收了亂七八糟的心思,“此乃份內之事,拓拔部必不負所托!”

羅開先很敏銳地發現對方說的不是黨項而是拓拔,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直接問道:“拓拔部?莫非黨項大部要分家不成?還是野利、都羅幾部另有謀算?”

這次未等李德明開口,緩和了情緒的王難在旁插言了,“將主,野利諸部本就野心勃勃,幾年前,前任大統領尚在,野利悍石就曾叫囂要重續大魏之輝煌……哦呀……盧兄你拉我作甚……”

與王難站在一起的盧守仁轉身衝李德明抱了抱拳,開口說道:“大統領莫怪,王難這廝口不擇言,野利悍石畢竟是大統領舅父,如此背後非議實非君子所爲……”

“不妨……”李德明擺了擺手,“王兄所言卻非虛言,因某於孛羅河戰損過多,族內多有非議,野利悍石……呵,某這舅父也是非議之人,幾次族會都曾當面斥責,讓某不知如何應對……”

“野利悍石……”羅開先嘀咕了一下這個名字,朗聲說道:“之前某也聽過往商人提過此人,不知此人性情如何?會否不顧衆議,妄動刀兵?還請德明兄弟實言相告……”

李德明躊躇了下,方纔開口說道:“不瞞羅將軍,之前戰損太多,野利部也是戰損其一,故某之舅父也心有幽怨,纔會口不擇言……至於會否妄動刀兵,某判定他不會,一來冬季適合休養生息,二來族內求安穩之人衆多,野利悍石縱然有野心,畢竟某與他乃郎舅至親,也不會輕易動某!至於性情,他自負勇武,分外向往祖上大魏之榮光……”

聞聽了李德明的一番訴說,羅開先卻對他所想大覺不然。

大魏?確曾在東方的歷史上有過一筆,但卻是個“留子殺母”的野蠻王朝,又有什麼值得留念的?

從李德明的話語中,他就能感受到野利悍石此人與其說是個復國者,莫如說是個打著復古旗號的野心家罷了,類似這種人無論在哪個時代都不會缺少,有能力有野心,傾向財富或權力,又怎會看中點點親情?

羅開先可不想預定的謀劃被人干擾,說不得要謀劃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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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日身體狀態不大好,心情糟爛,實在提不起精神碼字,誤了很多天,抱歉。好在看到有很多新書友打賞與關注,多謝你們的支持!讓我還能堅持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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