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竹心有余悸,但還是把當(dāng)年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她安撫簡汐月道:“姐姐,我說這些給你聽并不是想要得到你的原諒,我只是想告訴你,當(dāng)年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綁架你,但對于你所經(jīng)歷的一切我仍然覺得抱歉。”
簡汐月的表情又開始扭曲,唇角一抽,人好像都有些不太正常,“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與你無關(guān)?小竹子你捫心自問,當(dāng)初要不是你穿針引線,我何至于會變成這般?”
“我知道有些錯已沒有辦法回頭,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我會盡力彌補。”
“彌補?”簡汐月冷笑起來,“你能怎么彌補?把容昊還給我嗎?”
“……”
“小竹子,連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何苦來承諾我什么?就算你現(xiàn)在愿意把他給我,他也不會聽你的了。小竹子,你好狠的心,用我這幾年的痛苦來偷走了他的心,我讓你把他的心還給我,你能還嗎?你還得了嗎?”
簡汐月怒吼的聲音太大,本來帶著皓皓在旁邊玩的顧容軒趕忙牽著孩子的小手過來。
“怎么了?”
簡汐月頭一扭,渾身開始發(fā)抖,“我要回家了,容軒,你送我回家,你叫容昊來接我。”
簡竹趕忙站起來道:“當(dāng)年確是我做得不對,我……對不起。可是綁架的事情確實與我無關(guān),你不必用這件事來要挾容昊逼他妥協(xié),我不怕查,如果查出我真的有罪,那我就去坐牢好了,我去坐牢,還給你們。”
“簡竹!”顧容軒難得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趕忙拉了她一把道:“你不要亂說話,大哥怎么可能讓你去坐牢?”
“那不然呢?”她還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笑得虛無縹緲,“我現(xiàn)在每天都好難過,我……吃不下東西。我覺得我就快要死了,容軒,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罷了。”
“答案?你要什么答案?”簡汐月笑著回身,人卻還在顫抖,“你已經(jīng)得到他的心了,你終于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了,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滿意了,你贏了,小竹子,我斗不過你,也輸給了時間。”
簡竹搖頭,“我從未想要與你爭斗,我只是……想要問問這孩子的父親,他的父親,是誰?”
簡汐月抓狂得差點動手打人,“是容昊是容昊!這話我說過不下白遍千遍,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你怎么能夠質(zhì)疑他的身份!”
顧容軒這時候在旁邊接嘴道:“小竹子,這事我哥沒有跟你說嗎?爺爺之所以到現(xiàn)在還留他們母子在家里,就是因為dna報告檢測出皓皓確實是我們家的孩子。我知道這話由我來說不合適,可是,小汐她這幾年受了很多苦,顧簡兩家也確實須要這個孩子,我爺爺會讓他們結(jié)婚,因為這個孩子,是我哥的孩子。”
簡竹一笑,仰起頭來,“我知道了。”說完了就想轉(zhuǎn)身。
“小竹子!”簡汐月在身后又叫了一聲,“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勸你離開他,今時不同往日,我們早就不是曾經(jīng)的模樣,他沒有嫌棄我,還愿意要我,我就已經(jīng)足夠感激。可是皓皓畢竟是他的孩子,就算他不想承認(rèn),血緣親情也是一輩子無法更改的事情。”
顧容軒不忍心傷害簡竹,他先把簡汐月母子送上停在門口的車后才道:“小竹子,皓皓生病了,先天性心臟病。小汐懷著他的時候每天都活在擔(dān)驚受怕里,所以他一生下來就生病了。我不是要怪你什么,我知道你對大哥的感情是你這輩子都無法割舍的情意。可是當(dāng)你看到這樣一個孩子,如果他們不能在一起的話這個孩子就會成為私生子。一個有病的私生子,他未來的路該有多么坎坷?顧家的孩子不應(yīng)該過那樣的日子。”
從書吧出來的時候,簡竹只覺得明明艷陽的天色突然就暗淡了下來,到處都黑壓壓一片,一點光亮都沒有。
……
簡竹輾轉(zhuǎn)反側(cè),晚上就進醫(yī)院了。
顧容昊是半夜在大宅接到她打來的電話,聽她含糊不清地說了些什么,也沒太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徹夜趕了過來。
他到家的時候,她已經(jīng)暈倒在客廳的門邊,身上睡衣單薄,人也瘦得反常。
他送她去了最近的醫(yī)院,年輕的醫(yī)生一邊下藥開處方,一邊有些責(zé)怪地望著顧容昊,“你給她都吃些什么?怎么會瘦成這個模樣?”
顧容昊眼底黑青,坐在位置上一聲不吭。
那醫(yī)生又有些不耐煩地道:“看她年紀(jì)不大吧!這么年輕要是得了厭食癥可了得?你是她的朋友還是家人?”
“……我是她先生。”
“是先生怎么平常不多注意著點?我看她這模樣應(yīng)該有些時日了,她平常不吃東西你也沒注意到嗎?沒有一到秋冬就開始重感冒,然后怎么也不見好嗎?體質(zhì)下降成這樣,不暈倒才怪了,再不管就真成厭食癥了。”
顧容昊回到病房天光已經(jīng)大亮,簡竹睡在病床上輸了些營養(yǎng)液,精神已經(jīng)好多了。
她微微笑著睜開眼睛,說:“你怎么來了?”她的頭太暈了,甚至不記得自己最難受的時候是不是給他打過電話。
顧容昊眉頭凝重,在她床邊坐下,深呼吸了幾下,感覺喉頭好像都出血了,不然他的心怎么會那么澀、那么疼呢?
他說:“我是不是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威脅你的了?申城的‘晉億控股”你還想要嗎?它是你爸媽留在這世上最后的東西了,你想要的話我就去拿,等我把簡家從‘舊城改造’的項目當(dāng)中踢出來,‘晉億’就是你的了。”
她沒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出來,云淡風(fēng)輕地笑笑,“‘晉億’是我爸爸留給長興的,長興……都已經(jīng)不在了,我要這些身外之外又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要,你別去爭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疾吼一聲扣住她的手腕,怎么連她的手都是冰的?
冰,且瘦,原來她已經(jīng)這樣瘦了。
他說:“我呢?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嗎?現(xiàn)在我是你的了。”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溫暖、堅實而有力,每次抓住他的手時總能讓人覺得格外安心和舒服。可是這手她要得太沉重了,江小北說的對,她為了牽住這樣的一只手,折磨了太多人了。
簡竹強忍目底傷痛,笑道:“折騰了你一晚真是不好意思,你快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沒關(guān)系的。”
顧容昊整個人翻江倒海,猶如萬箭穿心一般坐立難安。
他甩開她的手向門口沖,到了門口又迅速折回,看著病床上的小女人道:“你想讓我放了你?簡竹,我告訴你,這不可能!從你第一次遇見我,從你開始招惹我,你就應(yīng)該料到這天,即便你死,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簡竹撐著一些力氣坐起身道:“容昊,我還記得你跟我說過小時候的事情,你說,因為你的母親給你父親做過妾,所以你耿耿于懷許多年,到現(xiàn)在都沒能夠放下。”
顧容昊不說話。
簡竹又道:“江小北走了,她臨走的時候跟我說了很多事情,原來她也是妾的女兒。”
顧容昊不怒反笑,“所以呢?你做了這么多鋪墊,還用不吃東西來逼我,你想向我表達什么?”
簡竹覺得渾身都疼,疼到五臟六腑好像都燒了起來。病房里的光線大亮,太陽早就升起來了,可她卻覺得自己一直活在陰影里邊,那陽光照得她實在是太難受了。
簡竹還沒來得及說話,顧容昊已經(jīng)搶白道:“你不吃東西是嗎?沒有關(guān)系,我陪你一起不吃。簡竹,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偉大,我不是溫禮喬,我不會為了要讓你幸福而放你離開,因為,對于我來說,你的幸福一點都不重要。”
簡竹目光盈盈,仰起頭來看他,就見這男人站在一步之遙的距離惡狠狠望著她道:“你假裝不認(rèn)識我,你一次次地想用你的痛苦來折磨我,希望我主動放棄你而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希望我能夠?qū)δ惴攀帧喼瘢也皇莻€傻瓜,你做的這些小動作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可我不愿意說破,我也不想承認(rèn),其實你早就不想要我了。”
簡竹異常平靜,就連反駁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淡淡地道:“我見過姐姐了,還有……還有那個孩子。他是叫皓皓沒錯吧?有時候我總在想,如果當(dāng)初我的那個孩子要是沒有掉,現(xiàn)在我也應(yīng)該會為了他爭取些什么吧!”
顧容昊一震,定在原地仿佛話都說不出來了般。
簡竹卻還是笑看著他道:“沒想到吧!你最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我還是知道了。其實這也沒有什么,幸虧他還沒來到這個世上,我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我的出身也太復(fù)雜了,他跟著我這樣的媽媽生活不會是件好事,與其這樣,到不如就那樣離開算了。”
顧容昊心如刀絞,但面色依然冷凝,“你不用總將孩子掛在嘴邊,那東西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左右不過一團血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