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以往,這樣漂亮的美人,蕭瑟不可能不先染指玩、弄一番,但此時他卻連對方面容都沒顧得上好生端詳。
今夜殺宇文慶勢在必得,白茸失了手,他卻不能再失手,即便知道有晏無師在場機會不大,他也不能不拼一拼。
蕭瑟抽出一直插在腰間的折扇,手腕一振,扇面處亮出根根利刃,他一脫手,扇子就朝對方掠過去,而他足尖一點,挾著掌風(fēng)卷土重來,也撲向?qū)Ψ健?
沈嶠本來不準備動手的,他現(xiàn)在每動一次手,恢復(fù)就需要用更長時間,甚至可能對根基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傷,而且這次有晏無師在,也不需要他動手,但此時此刻,宇文慶拖著玉姿跑到他馬車上來尋求庇護,敵人步步殺機,近在咫尺,他卻不能不出手了。
蕭瑟本以為以晏無師的行事作風(fēng),斷不會再帶上幫手,誰知馬車上卻還藏了這樣一位不容小覷的人物,他想起最近江湖上的傳聞,再與眼前人物特征一對,馬上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沈掌教堂堂道門宗師,卻淪落到為晏無師差遣,不覺得掉價嗎?”
他嘿嘿冷笑,手上出招卻越來越快,掌風(fēng)如潮涌,一波接一波,逼得對手不得片刻喘息,扇子仿佛有自主意識,實則與蕭瑟的氣機互相牽引,幫忙填補他攻擊時的空隙,專門對著敵人的弱點下手,等于雙面夾擊,對與他交手的人而言,就相當(dāng)于多了一重威脅。
沈嶠不欲久戰(zhàn),也沒有用竹杖,而是直接抽出了山河同悲劍。
劍光重重疊疊,如遮天幕布,不僅劃去凌厲掌風(fēng),也令扇刃無法近身,蕭瑟待要從劍幕中突破進去,卻發(fā)現(xiàn)劍幕就像完美無缺的羅網(wǎng),根本找不到半點空門。
更有甚者,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的掌風(fēng)也被劍幕反彈回來,逼得他幾欲窒息,一個失守,胸口受了重擊,蕭瑟當(dāng)即就嘔出一口鮮血來。
不是說沈嶠身受重傷,連武功都大打折扣嗎!
蕭瑟驚怒交加,眼看再打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便宜,四個長老根本拖不住晏無師,等到晏無師那邊抽身出來,倒霉的就該輪到這里了。
他忍不住扭頭看了樹上一眼,原本坐在那里的白茸已經(jīng)不知所蹤,蕭瑟咬咬牙:“沈掌教名不虛傳,蕭某改日再來討教罷!”
說罷他覷中空隙一掌拍過去,趁沈嶠抬劍之際,蕭瑟將扇刃收回來,也沒跟那四個長老打招呼,轉(zhuǎn)眼消失了個蹤影全無。
魔門中人自私?jīng)霰?,在這一刻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宇文慶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沈嶠身后爬出來:“多謝這位公子相救,敢問高姓大名?”
沈嶠還劍入鞘:“沈嶠。”
宇文慶見他眼睛有些無神的模樣,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那位,咳,那位沈公子!”
這段時間,因在蘇府一戰(zhàn),沈嶠之名不脛而走,大家提起他,難免就要說到晏無師,最后以曖昧不明的笑容作結(jié),宇文慶不是江湖人士,僅僅也只是道聽途說偶有耳聞,如今一見真人,難免要暗道一聲果然是美人,雖則病怏怏卻別有一番韻味。
尤其是美人方才抽劍與旁人交手的時候,一反表面柔弱,劍法沉厚大氣令人目不轉(zhuǎn)睛,堪稱賞心悅目,只可惜這樣的美人已經(jīng)被先一步采擷,宇文慶深覺可惜。
沈嶠并不知宇文慶心中所想,所以他依舊面色平和,朝宇文慶頷首微笑:“宇文大夫可要先看看你身后那位娘子的情況?”
宇文慶:“她好像是暈了過去?!?
沈嶠:“我看看。”
宇文慶拉著玉姿的手遞給他
沈嶠探脈道:“無妨,是被點了睡穴而已?!?
他給玉姿解穴,后者幽幽醒轉(zhuǎn),見到面前的宇文慶和沈嶠,先是嚇了一跳,明顯驚悸未定。
宇文慶忙按住她:“沒事了,是晏少師和沈公子救了我們!”
玉姿:“小琳她,她……”
宇文慶:“小琳被合歡宗的人喬裝改扮,刻意接近你,想要借你來刺殺我,她本人興許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
沈嶠忽然道:“那也未必,既然這位娘子沒事,侍女未必有事,宇文大夫還請派人四下搜尋一番,說不定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玉姿牽著宇文慶的袖子,淚眼汪汪:“小琳跟了妾許久,一直忠心耿耿,還請郎主派人尋她一尋!”
宇文慶心軟道:“好好,我這就吩咐人去找!”
那頭四個合歡宗長老,終于不敵晏無師,一人當(dāng)場死去,一人重傷,其余兩人也或多或少負了傷,不得不拼了命先后逃走,那個重傷的臨走前還被晏無師在要害上打了一掌,回去之后若無奇遇,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宇文慶轉(zhuǎn)頭看見沈嶠坐在那里,抱著劍,雙目卻沒有神采,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渾然忘了人家剛剛展現(xiàn)出來的強悍武力。
“沈公子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要去我那輛馬車歇息會兒,上面還有一些吃的?!?
沈嶠搖搖頭:“不必勞煩宇文大夫了?!?
宇文慶笑道:“不勞煩不勞煩,方才多虧你的救命之恩,我多謝還來不及呢,你臉色有些不好看,想必是血氣不足罷,我隨行還帶了些阿膠糕,回頭給你送過來,每日吃一片補補血,那東西是甜的,很好下口……”
沈嶠默默扶額。
宇文慶還當(dāng)他暈眩,伸手欲扶,便聽見晏無師的聲音便懶懶傳來:“我在前方浴血奮戰(zhàn),眼看著我們家阿嶠就要被勾搭走了,這心里真是比什么都難受??!”
沈嶠:“……”
他用不著看見,也知道別說什么浴血奮戰(zhàn)了,對方衣袍上指定連一丁點血沫都沒有。
但這種毫無說服力的話,卻讓宇文慶有點心虛的訕訕,趕緊縮回手:“少師說笑了,我也是看沈公子有些疲累的樣子,今夜多虧少師了,否則還不知如何收場呢!”
外頭喧囂吵嚷聲四起,不僅宇文慶帶來的人多有受傷,連那些隨行的商旅也有遭了池魚之殃的,雖說對方目標(biāo)只在宇文慶一個,但魔門中人下手從來不分好歹,只論喜惡,但凡擋了他們的路的,免不了都要被殺掉,商人們原以為跟著官家的隊伍走會更安全,誰知道飛來橫禍,這下子欲哭無淚,只能忙著安頓商隊伙計,如此又是一頓雞飛狗跳。
宇文慶按照沈嶠的話派人去尋找,果然在附近一處溪邊石頭旁邊找到了玉姿那個小侍女,后者因為出去小解,害怕被人瞧見,不得不走遠一點,誰知卻被忽然打暈,醒來之后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有晏無師在的地方就是無形的震懾,整個隊伍徹夜未眠,吵雜之聲不絕,唯獨晏無師沈嶠他們所在的這輛馬車周圍出現(xiàn)詭異的安靜,宇文慶帶著玉姿離開馬車,又命人送來一堆吃食以表謝意,雖說野外炊事不便,但宇文慶此行攜帶了不少鹵味蜜餞,甚至還有新鮮瓜果之類,可見是個善于享受的人。
沈嶠對鹵味沒什么興趣,反是吃了不少蜜餞,喜愛甜食的小習(xí)慣到了哪里都沒變過。
晏無師靠在軟枕上,將牛肉干送入口中細嚼慢咽,茹茹剛煮好的蜂蜜茶就擺在旁邊,與外面的熱鬧相比,更顯車里的安靜。
沈嶠:“這次刺殺不成,可能還會再有第二回,宇文大夫身邊漏洞不少,恐怕防不勝防?!?
晏無師:“不要緊,宇文慶身邊有人為他試毒,這次也是他自己蠢,非要帶個女人上路,被人鉆了空子,這次之后他應(yīng)該會更小心,再說就算他死了也無妨,我身上還有另一份國書,屆時讓副使送交陳主也一樣,只不過宇文慶舌燦蓮花,雄辯滔滔,這份本事一般沒人能取代,周帝才會如此看重他。”
沈嶠想起對方方才滔滔不絕不帶喘氣的那一大串話,不由也抿唇,見了點笑影。
晏無師感嘆:“我家阿嶠真是人見人愛啊,宇文慶這種狂蜂浪蝶就不提了,居然連白茸那種妖女也對你情有獨鐘,我若是不看緊點,只怕隨時就不見人影了!”
沈嶠蹙眉:“晏宗主休要胡說,我?guī)讜r又與白茸扯上關(guān)系?”
晏無師:“她扮作那小侍女去殺宇文慶,照她從前的作風(fēng),那小侍女和宇文慶的侍妾,一個都活不了,可這次她偏偏留了情,若不是因為你,難道是因為宇文慶?以她的伶俐,怕是早就猜出你也在此行之中,所以有意給你留下一個好印象,免得你對她更加反感罷?”
說到這里,他嘖嘖兩聲:“難為我們家阿嶠,天生的木頭腦袋,從小到大一心想道修身養(yǎng)性,對男女情愛懵懂不知,若非本座點破,他恐怕是沒有真正明白的那一天了!”
他張口閉口“我們家阿嶠”,儼然將沈嶠當(dāng)作所有物,沈嶠反駁了幾回沒什么效果,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耳麻木,任由他去了。
晏無師:“可惜啊,她這一縷情意還未萌生,注定就要胎死腹中,桑景行若察覺她的心思,還不知要如何折騰她呢?”
沈嶠疑惑:“合歡宗不允許門下弟子對他人有情?”
晏無師哈哈一笑:“你莫非當(dāng)真不知?合歡宗以采補見長,門內(nèi)無論男女,都修行過雙修之法,本座看白茸已非處子,想必元陰早就被她師父桑景行采走了!”
沈嶠面露驚容,良久才道:“可他們是師徒……”
晏無師:“師徒又如何?難不成你以為桑景行那種男女不忌,素來喜愛奪人貞操的家伙,會白白將美貌弟子的元陰拱手讓給別的男人,白茸跟多少個男人雙修過我不知道,但其中肯定有她師尊的一份。”
沈嶠蹙眉不語。
晏無師笑道:“阿嶠憐惜弱小的毛病又發(fā)作了罷,桑景行且不提,與門中其他人雙修,若她不愿,自能想出法子避開,可你看她武功進度神速,全賴采補之功,她自己想必也是心甘情愿,你竟還憐惜起她來了?這樣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憐惜的?你若是想憐惜,不如憐惜憐惜我罷?”
沈嶠無語:“白茸不值得憐惜,晏宗主就很值得憐惜了?”
晏無師:“今夜我以一敵四,難道不值得憐惜?”
他將沈嶠的手捉來放在自己心口:“你瞧,我的小心肝到現(xiàn)在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呢!”
就在這時,宇文慶在外面道:“少師,沈公子,我可以進來嗎?”
沈嶠欲將手從晏無師那里抽回來,卻冷不防對方一用力,自己反倒倒向?qū)Ψ健?
宇文慶見里頭沒聲,以為是默許,便推開車門掀起簾子,乍然瞧見這一幕,整個人都呆住了。
因為從他的角度來看,不像是晏無師的作弄,而更像是沈嶠在投懷送抱。
晏無師看見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微微挑眉,惡意頓起,驀地伸手捏住沈嶠的下巴,直接印上去就是一個深吻。
沈嶠驚了一瞬,毫不猶豫抬掌拍向?qū)Ψ?,晏無師卻早有防備,直接將攻勢化解,順便點了他的穴道,就著沈嶠毫無反抗之力的姿勢,將他整個人攏在懷里,低下頭撬開對方的唇舌,強迫他接受自己的入侵。
“嗯……”沈嶠深深蹙眉,不是因為沉迷其中,而是苦于穴道受制無法反抗,饒是他脾氣再好,此時已然火冒三丈,可惜武功不如人,只能任其施為,他被迫仰起修長脖頸,腰際卻被緊緊箍住,牙關(guān)因微酸而乏力合上,銀絲順著唇角流下來,施加蹂、躪的人卻不管不顧,兀自將這個吻繼續(xù)加深。
這香、艷的一幕令宇文慶完全移不開視線,甚至有些口干舌燥了。
“看夠了沒有?”晏無師終于松開懷里的人,轉(zhuǎn)頭看他。
宇文慶自詡花叢風(fēng)流,也算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了,此刻也不知是看了不該看的事情,還是為晏無師的氣勢所懾,說話居然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看,看完了……”
晏無師:“看完了,還不滾?”
宇文慶:“……”
他還真就轉(zhuǎn)身失魂落魄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晏無師回頭看沈嶠,頓時有點無語。因為后者已經(jīng)暈過去了。
確切地說,被吻暈的可能性不大,約莫是無法反抗加上片刻窒息,簡而言之,是被氣暈的。
晏無師從沒見過這樣的,忍不住笑出聲,順帶嘖嘖兩聲表達了同情:“可憐見的!”
他沒覺得自己玩過頭,反倒覺得祁鳳閣教出來的徒弟太不經(jīng)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