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皓腦海中雖在回憶往事,身手卻不見緩慢,雖然身遭十來個黑衣人一道夾攻,依然是把一手劍法舞個滴水不漏。倏地,聞及一絲簫音傳來,聲樂似遠似近,又像從四方八面掩蓋而來。月琴門弟子一聽既知,此曲正是‘傳琴入密’。
衆人不由得大驚,黑衣人早認定四周無人,此刻方知有高手隱藏在旁奏曲暗助樑皓。但架已經打至一半,雙方確欲罷不能。樑皓根本不擔心自己的戰事,因爲他那思潮仍舊停留在三年前自己那場婚宴上:
“我以七步斷魂天想捆住姓連的,當功力提積到頂點時,小師妹突然衝入戰圍。我當然不能傷及師妹,因此撤回了功力,姓連的卻乘機使出狠招。他聯同師妹反咬我一口,我當時不知如何是好,正猶豫間,身上已遭受到兩道傷痕。”
圍攻樑皓的衆人正在暗自詫異,爲何樑皓身陷重重包圍當中,幾乎全身傷痕累累。身上的鮮血也染紅了整套大衣,但其臉上依舊是面露微笑,彷彿遇上一件莫大的喜事,正在心頭狂喜。
原來這道簫聲乃是月琴門有名的戰曲,專門用來以寡敵衆的,曲子還有個名堂叫作‘霧鎖千峰’。就是比喻身處高山之巔,遙望尖峰連貫,首尾相接,好似有千兵藏立,萬馬靜駐。好一片雄偉的軍馬布陣圖,但一經迷霧飄過來封鎖住,此等壯觀的景物立時變得若隱若現,疑似幻境一般。
臉蛋確比‘包青天’還黑的樑皓記起三年前,連少餘前來破壞他那婚宴之時。自己在不得己之下,唯有動用武力來解決姻緣之事。最後就連頭蓋紅巾的新娘呂師妹也下場拔刀相向,令其一時心灰意冷,完全放棄了抵抗,因此身遭劍創。
樑皓回思:“沒人能瞭解我內心的痛楚,心愛的人想殺我,好吧!我這殘軀就由你來分屍便罷!反正我無時無刻都準備爲你犧牲的,能死在你這把赤劍下,我毫無怨言。往後你那玉手緊攥這把紅劍之時,就像在輕握住我的靈魂一樣。”
劉四身爲‘天狼’領隊,眼見樑皓遭多人合擊,依然從容不迫,未顯敗跡。內心暗暗驚異,他那曉得呂千惠不出全力,陳單也有所保留。餘下那些下屬雖人多勢衆,卻個個武藝不強,因此樑皓雖被圍困在核心當中,卻仍然是攻多於守的。
呂千惠攻一招反而頓上一下,根本不像在拼命的樣子,此刻她內心暗忖:“惠子上前相助狀元郎,擊傷了樑師哥,其實內心充滿矛盾。從小師哥就一直護住我順著我,幾乎不讓惠子受到絲毫委屈,卻不知爲何。樑師哥越是如此,惠子越是把他當成大哥哥一般看待。惠子心底下惜他護他,就是無法深深地愛上他。”
幾個人雖然不停在過招,樑皓卻望住呂千惠那神情,顯得心頭狂喜:“三年前你確實跟我作對過,但那般光景,你的表情我一輩子都無法忘懷。那是一股充滿苦惱、憐憫、不忍和無奈的複雜心態,就像如今你這種表情一樣。你有許多次機會可以把我斃掉,但你卻沒有下手,可見你還是對我有情有義的。”
呂千惠卻在想:“惠子跟狀元郎曾聯手施展過三元劍,三元劍本來就威力驚濤。號稱綠林第一高手的一至尊也曾折翼而循,師哥那一身底子尚且不及狀元郎,如何能敵不過我們同展的雙元劍呢?本門當中空有數百之衆在旁觀戰,卻受到祖師爺親手書信的約束,確實無人敢挺身而出相助樑師哥一把。”
呂千惠接著深思:“豈知此刻大媽卻掌起樂器獨自在撫簫自娛,她那股清音時而綿長,時而急促,有時歡愉,有時悽婉。大媽的那身武技功底誰人不曉,也許略遜於老爹。但瑟簫之功肯定超越老爹一籌,本門當中也唯有她敢封王稱後。”
樑皓和呂千惠師兄妹之間雖沒有心靈感應,卻在同時回憶著三年前那同一事件:“我本想迷迷糊糊的了此一生,豈知大師孃那股簫韶卻喚醒了我,叫我疊起十二分精神來應戰。我從小就是個孤兒,經由師父領養,師父對我確實恩重如山。大師孃本身沒有孩子,更是把我視同己出。”
樑浩還想:“大師孃跟師父倆位老人家養育我,傳我高超武術,然而卻在我孤立無援之際。師父也無法施加援手,反而是大師孃敢一人排除衆議,她是個聰明人,當然不會明著幹。她在獨自撫簫,實是奏出一曲‘霧鎖千峰’來暗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