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簡溪當頭棒喝的問題給問住了，林浩看著簡溪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過了挺久才慢慢吞吞的說道，“應該……不可能了吧？”

“既然不可能了，為什么還要讓她在這件事情上覺得欠了你的人情？”簡溪看著林浩問道，“你好心想幫別人出頭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被幫的這個人是不是愿意接受你的好意？就為了你心里那點英雄主義，非得讓別人覺得是心理包袱嗎？”

“我不是……”林浩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但是話一出口他才覺得有什么不對，“你不是也一樣原諒蔡芬芬了嗎？”

“她無路可退的時候，總得有個去處吧？”簡溪長長的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這位好人做的太爛，和于誠那種相信每一個人的出發點不同，簡溪只是不想對自己耿耿于懷，如果當日她不收留蔡芬芬，也許今天的蔡芬芬還是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是她就給自己的心里打了一個結。

“我和蔡芬芬真的不可能了嗎？”林浩看著簡溪，希望她能幫自己確認這個問題。

簡溪搖了搖頭，“朋友分很多種，有很要好的，有很一般的，退一步總歸是有空間的。可是戀人不一樣，要么相愛要么不愛，沒有退一步的余地。”

“那你和孫文宇呢？”林浩問道。

“林浩！”簡溪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我們現在是在說你的問題好嗎？你干嘛總是把我扯進來，不想聽就少問我！”

“不是這個意思……”林浩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看著簡溪，“我只是覺得孫總明顯還愛你，你就這么輕易放手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孫總不是你！”簡溪瞪了一眼林浩，拉開車門示意林浩上車，兩人都坐下，簡溪才發動了汽車，從停車位上移到了公路上，“他不會玩你這種幼稚的過家家的游戲，如果他還愛一個人，不遺余力的也會想要和這個人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我今天這點破事兒，他才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幫我！”林浩說道。

“孫總覺得不可以在一起，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就是因為我也愛他，所以我尊重他的選擇。”簡溪看著林浩說道，表情很平靜，既然孫文宇覺得在一起不合適，那么她就保持適當的距離，不貼上去，不讓他為難。

不知道他愛自己就罷了，知道之后，簡溪才明白孫文宇推開自己的時候，心痛的程度只怕絲毫不輸給被推開的自己。在感情這件事情上，其實沒有誰對誰錯，只有愛或者不愛，所以也沒有施害者或是受害者，每個人都曾經很用心的付出過了。

簡溪在想，既然她還那么愛他，為什么不試著相信他一次呢？相信他為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事實上簡溪所有的決定也是被一步步的推到了眼下。

想明白了這么道理，簡溪便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林浩，他和蔡芬芬之間到底是為什么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呢？真的如蔡芬芬所說，她會回到金歲成的身邊，只是因為她愛他嗎？簡溪在想自己會不會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細節，一個能讓整件事情變合理的細節。

“怎么了？”林浩看著簡溪漸漸沉下去的臉色問道。

“沒事兒……”簡溪搖了搖頭，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林浩。對于每個人心中的那個秘密，簡溪總是有一種無力感，她找不到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案去接近別人的內心，只能從他們的行為舉止做出最淺顯的揣測，洗完澡的簡溪坐在床上翻看著孫文宇遞給自己的那份文件，里面很詳細的說明了要做這個測試的意義，數據的壓縮業務很有可能伴生數據的損失或者數據的不安全，孫文宇希望簡溪能從這個方面下手來做一個詳盡的測試。

換句話說，孫文宇很確信這個軟件有它天生的BUG，是后天打再多補丁也沒有辦法徹底彌補的系統BUG。

文件還沒看完，簡溪的手機就響了，那邊是孫文宇打來的電話，“睡了嗎？”

“沒有，正在看文件。”簡溪說道，“這種軟件漏洞之前我從來沒有想到過，不過看見測試流程我覺得盛景的這個軟件很有可能沒有辦法通過測試。”

“為什么這么說？”孫文宇問道。

“不知道，一種感覺吧？總覺得在這種地方上修修補補，有點得不償失的感覺，尋找bug人力投入大，但是收效小，我覺得這不是盛景的工作風格。”簡溪說道。

“不出事，什么問題都不大，一出事，什么bug都是致命的。”孫文宇說道。

“是，”簡溪點了點頭，她清楚這個道理，尤其是這個項目還牽扯重大，所以不能掉以輕心，“可是比起Creation，盛景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盡善盡美的研發產品，而是一個盡快賺錢的商品。”

“所以測試結束之后，發現問題的話，你給盛景提交測試報告，不用提這份測試大綱。”孫文宇說道。

“為什么？”簡溪有點意外的問道。

“這是盛景公司的產品，無論是研發還是測試，都應該由他們的人員完成，我只是個合作公司的總裁，沒有權利也沒有義務去插手這方面。”孫文宇說道。

簡溪在電話這邊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看完了就早點睡吧？”孫文宇說道，“明天早晨還要開會。”

“要開會嗎？”簡溪驚呼了一聲，“沒人通知我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發出了一聲輕笑，“你上次在會議室那么和于誠發脾氣，大概以后開會都不敢通知你了吧？”

“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情？”簡溪悻悻的問道。

“你把事情鬧得那么大，誰不知道？”孫文宇說道，“你什么時候能收收你的性子？脾氣來了一點余地都不給別人留，好在你遇到的都是些在乎你的人，哪天遇見一個狠角色，你怎么辦？”

“我知道了！”簡溪低聲認錯道，“我只是急了嘛！”

“早點休息吧，這些會議你參不參加都一樣，有時間就留著做測試和研發吧。”孫文宇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把簡溪塑造的八面玲瓏不是他的目的，他想給她的全部就是讓她過自己覺得愜意的日子，這種日子不是削足適履而是真正的匹配。

第二天的會議是在Creation進行的，簡溪此刻正在聯合實驗室測試盛景公司的數據壓縮軟件的bug，一旁搭把手的祁雪問道，“怎么忽然想起測試這個部分了？”

“聯試基本結束了，經過我們這里的東西都得有一個測試報告啊！”簡溪說道。

“叫盛景那邊提交不久可以了？”祁雪問道，話雖然這么說，但是還是在給簡溪打著下手，幫她處理數據業務。

“我擔心盛景公司的軟件人員對這個軟件的使用方式太過熟悉，很難從中尋找到軟件的問題。”簡溪說道。

“也是，他們對自己的產品肯定會形成思維慣性的，我們硬件這邊情況一樣啊，為什么會有專門的測試小組，每個研發辦公室都要配備測試人員，就是因為這樣。”祁雪點了點頭，沒有覺得簡溪的說辭牽強，幫她繼續做測試。

這個軟件的BUG比簡溪想象的更加容易出現，幾乎是沒有廢什么力氣，就找到了一個數據泄密的漏洞，通過這個漏洞能夠在硬件保密機制上開辟出了一條全新的通路，利用某種特殊協議叫黑客在這個漏洞的指引下如入無人之境，竊取對方的數據資料。

這種BUG如果只是存在在一般的家用電腦之中，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被用戶察覺，但是潛藏在一個政府的項目之中，只怕是會讓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怎么會這樣？”祁雪一面敲打著電腦一面問道。

“把程序運行的錯誤記錄下來，一會兒會議結束我去找于總。”簡溪盯著電腦的屏幕說道，這個問題她和祁雪多次試驗，采取相同的攻擊手法每次都能夠突破整個系統的防御體系，簡溪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衡量著這件事情的輕重。

測試的手段不是簡溪想出來的，而是孫文宇為這款數據壓縮軟件量身定做的，這種攻擊的手法可說是萬中無一，一百個黑客高手中也未必會有一個使用這個方案，所以簡溪才說這是一個花費大而收效小的修復工作。

祁雪一面出著報告一面說道，“還好你在這里，我們Creation整個公司都沒有幾個人熟悉軟件產品。”

簡溪的眉頭緊鎖，微微的皺了皺，“沒有人熟悉軟件？”

“對啊，”祁雪點了點頭，“你忘了嗎？”

Creation自從孫文宇和以前的CTO鬧得很不愉快，對方離開公司之后，Creation的軟件產品就江河日下了，一直沒有一個合適的軟件經理能帶的起這個團隊。包括孫文宇本人也是一個軟件短板的技術人員，再加上這么多年主攻的是運營方向，叫他忽然提出這樣一個測試方案來，只怕是有點強人所難了，簡溪拿起桌上祁雪已經做完的報告，若有所思的發著呆。

“怎么了？”祁雪戳了戳簡溪的腰。

“啊？”簡溪猛地回過神來，就像是嚇了一大跳，臉上浮起了一絲尷尬的笑意，“沒事兒，就是在想一會兒怎么給于總匯報。”

“哦……”祁雪瞅了瞅門外，桌椅的動靜提醒著他們位于不遠處的會議室此刻已經散會了，“他們好像結束了，你現在可以去找于總了。”

“嗯……”簡溪點了點頭，把文件夾夾在手中朝著門外走去，于誠也恰好朝著聯試實驗室的方向走過來，“找我？”

“聯合測試已經做完了，有一些問題想和你匯報。”簡溪說道。

“回公司再說。”于誠點了點頭，示意簡溪去收拾東西和自己回一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