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休息吧？”簡溪看著程序編譯通過之后對身邊的祁雪說道，剩下的問題要發送給陳天晴來驗證，她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什么時候能有結果？”祁雪的精神還處于亢奮的時期，原本以為十分艱難的問題居然被新出的數學期刊上的論文給輕易的化解了，在他們不停的簡化算法的過程中居然就這么隨隨便便的找到了一個不增加算法復雜度的交織校驗編碼，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運。

“不知道，”簡溪搖了搖頭，她不能逼迫陳天晴立刻給自己一個結果吧？“現在能做的就是等了，數據壓縮的程序我們不清楚內部結構，所以等陳天晴的驗證消息了，如果引發了其他BUG，我們還要改進程序。”

“這件事情叫陳天晴幫忙，這一來一去實在是太耗時間了！”祁雪的眉頭緊鎖，撇了撇嘴抱怨道，“也不知道孫總他們是怎么想的，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非要推來推去，都怕承擔責任，叫我們這幾個蝦兵蟹將不遺余力的在這里忙活！”

“這件事情沒有看上去的那么簡單。”簡溪說道。

“怎么會沒有？”祁雪拿起了扔在桌上的雜志指給簡溪說，“你看，期刊上明明就發布了這種新式的算法，可以簡化算法復雜度，提出了新的編碼和譯碼的可能性。他們覺得復雜，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其實只要多翻翻看數學雜志，就能知道啦！”

簡溪拿過了雜志，眉頭緊縮在一起，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關于這篇論文的發表人，簡溪特意留意了一下，蕭啟仁，這個名字……看上去有些眼熟，鎖上了實驗室的門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簡溪還在想這件事情，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你睡不著？”祁雪問道。

“嗯……”簡溪應了一聲，“吵到你了？”

“不是，”祁雪翻了個身，“其實我也睡不著，總覺得有些小興奮，別人都覺得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好像做到了。”

“嗯……”簡溪又應了一聲，“知道蕭啟仁是誰嗎？”

“蕭啟仁？”祁雪重復了一遍這三個字，“好耳熟啊，總覺得似乎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名字。”

“是啊！”簡溪點了點頭，“想不起來就算了，先睡吧，明天白天的工作強度還很大，要是因為加班耽誤了上班，一定又要被訓了。”

“嗯。”祁雪點了點頭，逼迫自己合上眼睛，休息室里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的沉靜了下去，寂靜的夜色籠罩著整個洛城，許久祁雪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我想起來了，蕭啟仁就是Creation三位合伙人之一，離開的那位！”

“Creation的軟件之父？”簡溪問道。

“對啊！”祁雪點了點頭，“這篇論文居然是他寫的，我聽說他本科是數學系，碩士研究生讀的是數字信號處理，熟悉算法和編解碼也應該是正常的。原來這些年不太聽到他的傳聞是因為他又回到自己的本行做數學研究了啊！”

“原來是他……”簡溪點了點頭，之前就總覺得孫文宇的背后有人在指點江山，起初她以為是陳天晴將自己的軟件BUG告訴了孫文宇，可是后來簡溪自己都想明白了，以陳天晴的那種個性，大概根本不可能允許自己的軟件存在已知錯誤的。

先一擊即中的找到了軟硬件配合中的致命錯誤，再立刻提出彌補這個錯誤的算法，孫文宇擺出了一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卻叫簡溪把這件事情完美的收場了。他這么做是為什么？簡溪也坐了起來，她似乎已經洞察了孫文宇的心思，他這么做就是想把一切的功勞都給她？

簡溪眨了眨眼，淚水幾乎要溢滿掉落下來，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在黑暗中抽泣著。這個忽如其來的變故嚇了祁雪一跳，“你怎么了？”

“沒事兒！”簡溪搖了搖頭，“覺得有點難受。”

“因為孫總？”祁雪從床上站起來坐在了簡溪的身邊，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肩膀企圖給她傳遞一些力量，雖然不明白到底孫文宇和簡溪之間發生了什么，但是這個女人對這個男人的愛，在此時此刻，她能夠全部體會了。

……

“楊總工？”簡溪的聲音從電波中傳到了楊昊那里，即便是相隔萬里仍舊聽得出她的顫抖，這些天艱難的輾轉于程序、項目和決定三件事情當中，在周末剛到的時候，她就撥通了楊昊的電話。

“你比我想象的打來的要早。”楊昊說道，“我以為不到最后一刻，你絕對不會下定決心。”

“我打來是想知道一件事情，”簡溪說道。

“什么？”楊昊問道。

“楊總工決定用我，是出于您自己的選擇還是有人建議您這么做的？”簡溪問道，電話那頭是很長時間的沉默，楊昊不擅長說謊，最終也只能告訴簡溪，“各方面的原因都有。”

“是孫文宇叫你給我打的這通電話對不對？”簡溪問道。

“是！”楊昊點了點頭，“但是出于我對團隊的要求，邀請你的加入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我們倆只是不謀而合罷了。”

“我知道，”簡溪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嗯？”楊昊有些意外簡溪答應的這么干脆，他知道最近陳天晴在幫簡溪修改程序，到決定離開之前都不放棄自己手中的問題，單憑這一點足矣叫楊昊為簡溪破例了，“我在北京等你。”

“什么時候報道？”簡溪問道。

“下下周一，早點過來，我叫陳天晴帶你去解決一下在這邊的住宿問題。”楊昊吩咐道。

“謝謝楊總工，下周見。”簡溪說罷掛掉了電話，坐在座位上呆愣的看著遠方，雖然不知道孫文宇為什么非要簡溪離開，可是既然他希望她這么做，那么就按照他希望的方式去做吧！

通過沒日沒夜的加班加點，簡溪和祁雪的BUG修復程序已經初見雛形，并且逐步完善了，再經過幾天的校驗，基本上就可以提交軟件程序了。

簡溪在等待程序響應的這段時間里，在電腦上敲打著辭職報告，祁雪已經被簡溪支回去睡覺了，她一個人在偌大的實驗室里聽著設備發出的“嗡嗡”聲，心里五味陳雜，自己離開對孫文宇來說算什么？

算什么？

她想知道答案，所以她要去見他。

簡溪把手里的辭職信打印出來，一式兩份要分別呈送到盛景和Creation兩家公司，簡溪先折疊好一封朝著樓上的總裁辦走去，總裁辦的門開著，孫文宇正坐在座位上加班處理著一些文件，聽見敲門聲便說了一聲“進！”

“是我，”簡溪說道，朝著孫文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走去，坐了下來。

“簡溪？”孫文宇佯裝意外的看著她，“有事兒嗎？”

“這是我的辭職報告。”簡溪把辭職報告遞到了孫文宇的面前，“我名義上是Creation的員工，實際上是盛景的員工，一時之間準備辭職，不知道該把辭職信遞給誰，我打了兩份，我想保險起見，兩邊都呈送一份吧？”

“決定了？”孫文宇看著桌上的辭職信，沒有拿起來。

“你好像并不驚訝我會辭職。”簡溪問道。

“每個人都有做選擇的權利。”孫文宇說道。

“自己做出選擇是一回事兒，被人逼到不得不做出選擇是另一回事。”簡溪直視著孫文宇的眼睛，“為什么要這么做？”

“哪件事？”孫文宇問道。

“每一件！”簡溪說道，“叫我發現BUG，通過我的手來完成BUG的修復工作，然后叫楊昊給我發出橄欖枝……為什么這么做？你到底想做什么？”

“由你來發現BUG，是因為你是盛景的員工，你來做最合適；通過你的手完成BUG的修復，只是因為恰好看到了那么一篇論文的順水推舟而已；至于叫楊昊給你伸出橄欖枝，也是因為你對我和盛景公司的做法都不認同，勉強自己在企業繼續工作下去，你會慢慢忘記自己當初喜歡這一行的理由。”孫文宇緩慢的回答道，他不會否認他在背后付出的這一切，因為無法否認。

“做這么多為了我好的事情，是為了什么？”簡溪看著孫文宇問道，她想親自聽他再說一次他愛她，只要他開口，她就愿意留下來。可惜，令人失望的是，孫文宇的解釋理性的讓人想哭，“BUG不能存在，必須要修復，而我又不能出手，只能借由你來。至于楊昊的事情，我也只是順口一說，決定權在他的手上，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簡溪被懸在嗓子眼的心“咕咚”一聲又重重的掉落了回去，她支撐著沉重的身體從座椅上站起來，“那么……我什么時候可以離職？”

“任何時候。”孫文宇說道，“余下的事情我會叫李云潔幫你去辦，快遞到北京。”

“謝謝孫總，”這已經是逐客令了嗎？簡溪使勁兒的眨著眼睛，緩慢的字句從嘴里慢慢的蹦出來，“我做完程序的驗證之后會回盛景，和新的配合人員進行工作的交接手續。”簡溪的緩慢不是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而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在他的面前失控。

“程序拿回盛景吧，以盛景公司的名義發布這個補丁。”孫文宇說道。

“好！”簡溪點了點頭，無力的轉身，感覺一切都到了該畫上一個句號的時候了，她笑得蒼白，這就是洛城三年的完美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