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陛下誇獎,清漣之纔沒有束之高閣,全仰仗著陛下的英明,父王的教導(dǎo),以及大楚子弟的英勇。”楚清漣很會說話,既拍了皇帝馬屁,又?jǐn)E了自己的身價。
耳邊一片驚慕之聲,都道楚清漣厲害。
唯有陳睿對怡然輕笑,“她倒也有自知之明。”
對面女子軍容一身,獨坐男席,就好像傲視羣雄的再世鳳凰。就算她們這邊也有一樣出色的女子,閨閣深牆鎖著,沒機會發(fā)揮出來,如何蓋的去她這般鋒芒。
“說到比些什麼項目嘛。”楚清漣笑吟吟的把兩邊席位上的男男女女看了一圈,最後對楚風(fēng)抱拳,“都說陛下箭術(shù)一流,想必這麼多年,陛下忙於政務(wù),也很久沒有盡興了,今晚的第一項,不如就比射箭吧。”
此話一出,又是滿座譁然。
都道皇帝出箭如神,無人可及。楚清漣公然敢說讓楚風(fēng)比的盡興,可見對自己的箭術(shù)多麼自信和狂傲。
這女人的膽子實在不小。
她當(dāng)自己是第二個沈韻心嗎?明覺不屑,面無表情的舉盞獨飲,擡眼間看見對面,怡然的面上悄然劃過的一絲笑意。隔得太遠,聽不見她和陳睿在說什麼,可從神情上也能纔出八九。
“我在想。”怡然笑著,聲音壓的很低,“離慈皇后驚才豔豔,也未必說的這番話來。”
嘴角不覺就勾了起來,能與他想到一起的果然只有他的小娘子。
世間只有一個沈韻心。楚風(fēng)說過。若女兒皆如斯,男兒何堪存於世?
明覺暗笑,正要放下杯盞,聽見楚風(fēng)點了十幾人的名字上去比箭,其中就包括他的名字‘君子墨’。
他起身接旨,正對上楚清漣挑釁的目光。
這幾日兩人巡視軍營各地,比試自然少不了,孰勝孰負暫且不論,不過這個楚清漣好像是跟他槓上了。
阿監(jiān)送上弓箭,供比賽者挑選。
楚清漣的部下也送上一把金弓,是女子專用的弓箭,要比男子們用的小巧許多,鑲嵌著的紅寶石,耀耀奪目。
見者,有的羨慕其之華麗,有的不屑是耍花腔。
明覺只低頭擺弄著從阿監(jiān)手裡接來的一本樸素至極的弓,楚風(fēng)下了丹墀,站在他身邊,也挑了一把貌不驚人的在手裡試力度。
說起來,明覺的箭術(shù)由楚風(fēng)啓蒙的,兩人挑弓的喜好自然一樣。從小到大,也不知一起練過多少回,從一開始的跟著學(xué),到後來的追趕,再如今的可以並肩一比。
明覺忽然問,“陛下至今最盡興的比賽是哪一次?”
楚風(fēng)朗朗一笑,拍拍他的肩道,“跟一個小兵。”
沒人比他知道這‘小兵’所指的是誰,明覺面上一笑,可心裡卻說不清楚是種什麼滋味。
帝王可以常情,卻不能專情,這於帝國,於楚風(fēng)本人皆會是一種悲劇。
男子們比箭,女眷自然無趣,剛纔便有人提議來玩‘蟻穿九曲’。楚風(fēng)欣然同意,囑人準(zhǔn)備。
陳睿和怡然對觀戰(zhàn)比箭沒有興趣,也要了一份蟻穿九曲。女子之間常玩的東西,無非就是比手巧和耐心。而單論這兩樣,要賽過怡然和陳睿兩人的還真不多。
周圍不時有人驚呼。
“哎呦我的螞蟻捏死了!”
“快來人啊。螞蟻好像爬到我身上了……”
“喂,你怎麼把我的香折斷了?”
怡然和陳睿安靜的合作著,不時擡眼往比箭的方向看去。
楚風(fēng),傲然而果敢,執(zhí)弓拉箭,不帶半分猶豫,去了箭頭的箭在他弓下穿靶而過,引起陣陣喝彩。
明覺,仿若一個局外人,凡事只用七分力,比完便退,僅此而已。
而楚清漣,她一直都是奪目的,不光因她本身,因她白皙雙手握住的金弓,更因她敢追楚風(fēng)之步,每一箭皆從楚風(fēng)射穿的靶洞而出。
比賽將終,存者傲然,敗者退場。
怡然和陳睿手裡的珍珠已從雞蛋大的,變成了指甲蓋大的,難度增加。周圍人屏息凝神的看著她倆和另一組的一對女孩,就是針掉地的聲音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比箭場上,也只有楚風(fēng),明覺,楚清漣,還有一位善於弓箭的將軍。
那將軍臂力不濟,一箭脫靶而敗。
衆(zhòng)人正沮喪時,‘嘣’的一聲,明覺手裡的弓弦飛斷,他灑然一笑,握拳對楚風(fēng)一禮,“技不如人。”
楚風(fēng)哪裡不知道是明覺故意爲(wèi)之,時至此時,負手將弓交予旁人,楚風(fēng)對楚清漣微一點頭,讚許道,“如你所說,今日朕的比很盡心。”
楚清漣眼眸盈盈,“還沒抉出勝負,陛下就不比了嗎?”
她的聲音清朗,帶著二八少女纔有的青春與風(fēng)情。讓聞?wù)呓匀恍纳褚皇帯?
“哎呦”一聲,女眷這兒傳來失望的聲音,“怎麼就這麼輸了啊。”
陳睿對怡然歉意的笑笑,放下手裡捏斷的香。
“一場比賽而已。”怡然一語雙關(guān),“別放在心上。”
陳睿何嘗不知。
因爲(wèi)這邊的騷動,楚風(fēng)的目光轉(zhuǎn)了過來。隨著他的目光,楚清漣看看陳睿又看看怡然,朱脣輕啓,笑問,“可是蟻穿九曲的勝負已經(jīng)出來了。”
身爲(wèi)裁判的一個年長女眷起身,道,“是襄王世子妃和蔡家二小姐一組贏蟻穿九曲了。”
“很好,賞。”
襄王世子妃和蔡家二小姐忙起身謝恩。
楚風(fēng)看了陳睿一瞬,繼而道,“能笑到最後的都不容易,瑞郡主和陳小怡也賞,還有今日來爲(wèi)朕慶壽的人一個都不要落下,良宵苦短,不醉不歸。”
“吾皇萬歲。”
衆(zhòng)人忙起身跪謝,怡然拉陳睿衣袖,她才起身盈盈對楚風(fēng)跪下。
起此彼伏的謝恩聲中,只清晰的聽見楚清漣的靈動的聲音,“陛下,清漣與您的勝負呢?”
“以女兒身與朕平手,朕認爲(wèi)該是你贏了。”
“清漣雖有爭強好勝之心,卻更喜歡平手這兩個字。”
楚風(fēng)大笑,“好!這份傲性投朕脾氣。”
遠遠看著他們一語一答,陳睿臉上止不住的涌上一股難言的惆悵。她痛苦的閉了閉眼,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沉聲開口,“陛下,陳睿也有一個助興的節(ji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