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有聲音傳到耳中。
“……死不了,血止住了……”
“……快去休息會啦,臭小子,一時又醒不過來……”
她虛弱的張嘴,“冷。”
一雙手臂環過來,有溫暖的東西貼著臉頰,她想往暖源靠的更近些,身體卻不聽使喚。她又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灰濛濛的霧氣裡,一張牀越來越清晰,有瘦小的女孩手環雙膝枯坐在牀上。而她浮在半空中,俯瞰著小女孩,心裡團著滿滿的哀然。
門忽開,進來兩個婆子要把女孩帶走。
她撲過去,張臂護住女孩,被婆子們直接抓住。
“走開!”
她尖叫,掙扎,卻發現自己如此弱小,因爲,她就是那個小女孩呀。
她被拖到正院,直挺挺的站在二姨娘面前不肯低頭。身爲嫡女,這府裡除了爹和孃親,她從不需要對任何人見禮。
“哎,真是個倔脾氣的丫頭。”二姨娘與旁邊的婆子輕嘆,“這樣子要教規矩還真不容易啊,可叫我如何跟老爺交代。”
“夫人別揪心。”那婆子道,“自古沒有錯了的主子,只有不懂得伺候好主子的下人。”
“那去——把可心那丫頭帶上來。”
“你們要做什麼?”她大叫,無人理會。
很快可心像小雞一樣被壓過來,臉上又青又腫。
怡然跳起來,“她們打你了?!”
她的小丫鬟她都從捨不得說句重話,可心是奶孃的女兒,是娘從孃家過來的人,在怡然眼裡是不一樣的。
可是,可心一個勁的認錯,“是我錯了,是我不該給小姐穿紅衣服。姨娘饒命啊。”
一聲聲的姨娘讓二孃的眼睛暗帶了恨,聲音卻是慈悲的,“是個知錯的孩子,就地打十大板子,以後莫再不懂規矩。”
可心一聽,兩眼一翻嚇暈了。怡然被兩個婆子拉著不給過去,任她怎麼叫嚷都喊不醒的可心,被一盆冷水澆醒。
府裡的規矩,要清醒著挨板子。
執行的人不打屁股,專挑可心的雙腿下手,每一記響板之後疼痛的尖叫聲讓那一天的世界充滿了灰暗。
“夫人,再打腿要斷了。”
二孃秀眉一挑,無奈的看向她,好像是詢問她的意思,“這可怎麼好,斷腿的以後伺候不了大小姐,可這還有幾板子沒打呢,就是二孃想看著小姐的面子算了,事情傳到老爺耳朵裡也是不好吧。”
她被恐懼淹埋了,呆滯的看著可心縮成了血水中的一小團,不知如何回答。
有人就在這個時候抱著她最熟悉不過的小娃娃經過眼前,“夫人誒,天安少爺不肯吃東西。”
這句話好像巨大的鐵錘在心口砸出了個窟窿,痛的她轉頭看去。
弟弟被二孃接過去,天安一如既往,安靜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二孃抱著,有意無意的往她的方向掃,“這麼乖的人兒怎麼偏是個傻子,哎……”
主子一嘆,低下頭一片嘆息聲。
“帶回去吧,傻子餓了也該會叫纔是。”二孃嘆累了,把天安交還給奶孃。
這怎麼行,她的弟弟餓了也不會說話,不能沒人給他餵飯。
她搖頭,話到嘴邊只有“不!不!”的嘶吼,連二孃起身靠近,溫柔的摸摸她的頭髮,都無力躲閃。
“咱們家大小姐以後可要懂事些,若再欺負採晴的話,沒準會把你娘從祠堂裡氣跑,那可就不是一雙腿,一頓飯的事情了。”
“不!”她拽住二孃的衣服一躍豎起來,“不要扔我孃的骨灰!不要扔我孃的骨灰!不要……”
‘嘶’一聲衣服破了。
怡然眼睛圓睜的看清了眼前的人。
君未瀾被拽壞了衣角,仍然四平八穩的坐在牀邊,雙手抱胸,抖著二郎腿。
見她這樣,皮笑肉不笑的問了句,“知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