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花紅,不但未婚有孕,而且還因摔倒而在花園之中見紅流產(chǎn),一時之間整個楚宅流言如沸,都在暗自猜測議論著孩子的爹是誰。
太夫人雖然最重規(guī)矩,對於此事異常的氣惱,但還是找丈夫給花紅診了脈,開了藥。但是據(jù)柳綠說,花紅一直都是不吃不睡,躺在那裡直直地看著天花板發(fā)呆,一直到很晚。
這個夜晚對於花紅來說,可能會非常的漫長,但誰也不知道這一夜在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第二日清晨,沈七七陪楚千尋開晨會歸來,便聽到了昨晚花紅上吊自盡的消息。一時之間楚家上上下下更是流言四起,各種猜測,各種版本,議論紛紛好幾天。直到花紅的家人來把她的屍體擡回去安葬,雖然她是自作孽,但太夫人念在她跟在自己身邊這些年,一直盡心盡力服侍的份上,依舊給了她的家人一筆錢,花紅的家人千恩萬謝的離開後,這件事纔算漸漸平息。
但是一直無法平息的卻是沈七七,她明明知道那個罪魁禍?zhǔn)拙褪浅б纾诨t摔倒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那日採玫瑰花瓣時,在假山後傳出的聲音正是楚千溢和花紅,可是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沒有擔(dān)起他應(yīng)盡的責(zé)任,沈七七氣得牙根癢癢。
氣楚千溢的同時,她也和自己生氣,明明知道這一切,她卻無法幫助那個可憐的女人,不免心中有些鬱悶,甚至有些呼吸不暢之感,實在憋悶得難受,就去找方大娘說了,。
方大娘嘆著氣告訴她,若是三少爺不站出來承認,是沒人相信一個丫頭說的話的,所以花紅也選擇了沉默吧。
沈七七咬著脣,瞪眼說道:“花紅這也太冤了,孩子沒了,還搭上一條命。”
方大娘再次嘆著氣,“誰叫這丫頭自己不守規(guī)矩呢,恰巧又遇到一個不仁厚的主,花紅是含恨走的啊!”
“氣死我了。”沈七七躲著腳步。
方大娘一臉平靜地握住她的手道:“快回去吧,我這也要準(zhǔn)備午飯了。花紅既已到了今日的後果,即便是活下來,也多半是沒有好日子過了。太夫人輕則將她趕出楚家,重責(zé)浸豬籠,受火烤,還真是不敢想呢。”
沈七七極爲(wèi)不甘心地離開了廚房,今日楚千尋不在府內(nèi),她便悠閒自在起來。
先是陪著軒兒在院子裡玩耍了一陣,他便被奶媽如意帶回去吃飯了。
雖然已到立秋時節(jié),但暑氣依盛。
傭懶的午後,火紅的太陽當(dāng)空而照,天氣悶熱得沒有一點風(fēng)絲,連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沒了精神,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只有那些不知疲倦的蟬,依舊在枝葉間長鳴。
所以此時整個楚家大宅內(nèi)也是異常的安靜,主子和下人們都得空小瞇一會兒,沈七七也是難得清閒,躲在屋子裡不想午睡,悶熱的發(fā)慌,還不如干脆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於是她不懼悶熱的天氣,獨自捧著一盤綠豆糕,提了一壺茶水,再拿著那本從楚千尋那裡借來看的古書,悠閒地坐在涼亭裡品著茶水與書香,倒是一臉愜意。
“七七,七七……”
手裡的書還沒有翻上幾頁,忽聽有人輕喚,趕緊尋聲而望,只見黃鶯正閃身躲在院門口,歪著身子只露出半個腦袋和一隻胳膊,正微笑著衝她招著手,示意她過去。
“咦!黃鶯你怎麼來了呀?”沈七七放下書籍,笑著快步迎了上去,並熱情地抓上了黃鶯的手,笑著問道,“你怎麼有空來我這,是不是有事啊?”
“七七啊,我今天來確實有事兒,是有人讓我給你帶個話。”黃鶯見四下無人,故意將聲音壓低了許多,看樣子非常神秘一般。
“帶話?什麼人啊?”沈七七心想,不會是方大娘或凝香吧,可是她上午剛從廚房回來,按理說不能啊。
“是秋季大夫。”黃鶯一臉認真。
“秋大哥?”沈七七頗爲(wèi)不解,心下就想不明白了,秋大哥離養(yǎng)心居比離廚房更近一些啊,他怎麼還捨近求遠的跑到廚房,讓黃鶯帶話過來呢。
黃鶯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趕緊言道,“剛剛秋季大夫去廚房給一個丫頭瞧病來著,正好我在照顧那個丫頭,所以秋大夫就把這事委託給我了,他好像是說很忙,順路還要給三少奶奶瞧病,實在抽不出空閒過來找你。”
“那他讓你給我?guī)颤N話呢?”沈七七疑惑道。
黃鶯再次壓低了聲音,探身附著沈七七的耳朵小聲言道,“秋大夫讓我給你帶的話是,他說他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讓你現(xiàn)在就去北庫房找他,記著就你一個人去,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北庫房?”沈七七一愣,臉露更多疑惑,“爲(wèi)什麼要去北庫房啊,那裡那麼偏遠,而且倉庫之內(nèi)都是一些不常用的貨品,很少有人來往走動,我一個人去怪嚇人的。”
黃鶯臉露了幾分神秘,“我猜八成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他說把三少奶奶的藥送到後,就會直奔北庫房而去,讓你也儘量快點,。反正我是將話帶到了,去不去就是你的事了,我得回去幹活了,不然又該被大娘罵了。”
“喔,那你快回去吧。”
沈七七望著黃鶯閃出養(yǎng)心居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心下也琢磨不明白秋大哥喚自己去北庫房何事,他們常見面的地點都是清風(fēng)亭啊。也許是他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吧,怕在清風(fēng)亭被哪房路過的主子或丫頭撞見也自是不太好。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只好走一趟了。
轉(zhuǎn)身回屋拿了一把帶著紫色小碎花的遮陽傘出來,遮在了自己的頭頂,不待猶豫,提著裙子就朝北庫房而去。
出了養(yǎng)心居,穿過花園,繞過迴廊,這一路上雖然路程不近,但倒是十分的安靜,一個人也沒有碰到,由於走的匆忙,天氣又十分的悶熱,到達北庫房之時她已是汗溼衣衫。
庫房的門是虛掩著的,一點動靜也沒有。沈七七覺得有些奇怪,腳下便多了幾分猶豫。聽說這北庫房內(nèi)裝的都是一些傢俱,瓷器,貴重的擺設(shè)之類的,所以平時也不需要人照管,房門長年上鎖,只有進來取東西時纔會將門打開,那麼今日這門怎麼是虛掩著的。
“秋大哥,你在嗎?”沈七七爲(wèi)免驚擾別人,只好低聲輕喚。但是並無人回聲作答,只好硬著頭皮推開了庫房虛掩著的大門。
楚家大院依位置而定,一共東西南北各一個大庫房,每個院子裡還有小庫房。四個庫房的用途也各不相同,其中北庫房最爲(wèi)偏遠,所裝之物大多不太常用,所以這裡也是來往的人比較少的地方。
庫房的結(jié)構(gòu)簡單明瞭,就是高而通暢的大房子,但是和平時居住的房子又有著非常大的不同,居住房子的門窗都是木質(zhì)的,看著美觀,又能透進陽光。而庫房不但房架看上去“魁梧”了許多,連門窗也結(jié)實了許多,爲(wèi)防偷盜,門窗都是由鐵匠鋪的人做的,所以異常的堅固牢穩(wěn)。
“秋大哥……”收了手裡的遮陽傘,沈七七推門而入,外面雖然暑氣正盛,但由於庫房常年無人居住,又地處北面缺少陽光,所以邁步而入的瞬間便有一股涼意襲上全身,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但是更讓她不舒服的事情還有後面,還沒走上幾步,就看見眼前有一抹滄藍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沈七七驚愕,急忙丟了花傘跑上前去,用雙臂扶起秋季的頭,輕喚道:“秋大哥,你怎麼了……”
秋季尚無反應(yīng),但她的身後卻傳來了動靜,厚重的大門“砰”的一聲被關(guān)上了,而後一條結(jié)結(jié)實實的大鎖鏈已將大門牢牢鎖住,透著門板的縫隙,可以清楚的看到綠水臉上掛著的那一抹陰險的笑意。
沈七七驚恐地瞪大眼睛,丟下秋季又迅速跑到門口,抓上門板的大鎖鏈?zhǔn)箘艙u晃,“綠水,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我們出去……”
綠水不答語,只是回頭瞟她一眼後便悄然離開了,沈七七氣惱的對著大門又拉又扯,踢踢踹踹依舊無濟於事,忽又想到身後躺著的秋季,趕忙跑過來扶他,輕掐人中,“秋大哥,你醒醒,醒醒……”
這一掐還真是管用,不一會兒秋季便恢復(fù)了神智,坐直身子瞪著眼睛便問,“七七,這怎麼回事?”
“秋大哥,這也是我想問你的話。”她雙手叉腰不停的打著轉(zhuǎn)轉(zhuǎn),“黃鶯給我傳話,說你約我到北庫房來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結(jié)果我來了,就看到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過來扶你,結(jié)果就被綠水在外面鎖了門。”
“什麼?我約你?”秋季錯愕地看著她,聲調(diào)拔高了許多,“綠水明明說是你找我有重要的事商量,讓我來北庫房等你,可是等我來到這裡,也不知道怎麼著就迷糊了過去。”
兩人同時瞪大了眼睛,一拍大腿,“糟糕!我們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