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四月底的時候,傳回的戰(zhàn)報說,前線已經(jīng)打了起來,兩方互有勝敗,總歸,靖王已經(jīng)把全年時候的劣勢扭轉(zhuǎn)了不少,雖然尚未有什么決定性的大勝,形勢,卻也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不少。
柯蓉做了衣服,讓送信的人順便捎了過去,同時還有不少梅喜配置的藥丸,多數(shù)是止血補血養(yǎng)元益氣的,靖王每次往京城送信的時候,也都是王府一份、白馬寺一份,從不會拉下柯蓉的。
信中寥寥數(shù)語,皆是問候,有時候會說些趣事,柯蓉便也認真回了,說些自己在寺廟里的事情,一來一往,倒是沒有斷了聯(lián)系。
而同時,柯蓉也已經(jīng)抄了厚厚的經(jīng)卷供在了佛前,一手簪花小楷高逸清婉,主持方丈很是稱贊了一番,柯蓉抿唇而笑,她倒是覺得,方丈這么夸她,是看在她帶來的那邊香油錢上,不過,如今人人信佛,她便是自己不信,大約也不必貶低他人信仰,因此,便只是把所有夸贊都笑納了,回給主持方丈一個笑臉。
主持方丈偶然入宮,便也會對宮里的貴人說去柯蓉,“知書達理、端莊賢淑、聰慧敦厚……”等等,好詞不要錢一般往柯蓉身上扔,柯蓉知道了之后,背著主持方丈翻了好幾個白眼。
柯蓉覺得,主持方丈是個很有意思的老頭,為人樂觀豁達,并不像是有些和尚那樣虛偽而道貌岸然。
所以柯蓉還是蠻喜歡和老和尚打機鋒的,只是這次老和尚出去一趟回來之后,臉色凝重,唉聲嘆氣。
柯蓉好奇,自然是問怎么老和尚到底怎么了,老和尚再次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怎么的,潞州大水沖了農(nóng)田,剛要發(fā)芽的莊稼大多被淹死了;而江州荊州則忽然下了大雪,秧苗是被凍死了,朝廷如今糧草全都緊著前線,一些商賈則是囤積糧食企圖高價牟利,如今潞江荊三州米貴,百姓易子而食,朝廷勉強擠出的糧食雖然運過去了,卻也是杯水車薪,頂不得多少事。”
聽聞是這種事情,柯蓉便有些無措,她對這些,實在是不懂,不過,想想黃河洪水時候的慘象,大約也想得出如今的境況,便有些沉重。
派了梅香去探聽消息,回來梅香說得,比老和尚說得,尚要嚴重許多。
江州荊州還好,起碼人是好的,潞州卻是有一縣之地的屋舍被沖垮了,那些百姓連住的地方都沒了,餓殍遍地啊,最可怕的是,潞州發(fā)了時疫,如今,已經(jīng)被封了起來,等等……
那一縣的百姓怕是沒了活路。
柯蓉倒吸一口涼氣,最后,卻只能無奈笑笑,這時代的衛(wèi)生條件和醫(yī)療水平,對瘟疫,實在是無奈的很。
從靖王府出來的時候,柯蓉帶了極多的細軟,還有自己存下的大部分銀票,柯蓉也都帶出來了,了解到如此悲慘的情況之后,柯蓉毫不猶豫,讓茂才通知了大嫂,打算舍粥送藥。
李氏自然不會駁了小姑子的好意,不但幫著張羅,且還自己也貼了不少錢進去。
其實是應該慶幸的,想好現(xiàn)在才是四月底,天氣雖然已經(jīng)轉(zhuǎn)熱,但是卻還不是特別熱,因此,瘟疫的傳播,也不是很快。
柯蓉自知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她自覺小有資財,便是拿出來全部幫了人了,下年的時候,總也會有進項,至不濟,皇帝也不會看著自己兒子的小老婆餓死,不是么……
因著最近的事情,柯蓉便讓梅香和梅喜全都回京去幫忙了,梅香和梅喜自然是不愿意的,覺得柯蓉沒有人伺候?qū)嵲谑遣恍校氯貐s態(tài)度強硬的打發(fā)了兩人,之后,在白馬寺,柯蓉便單獨一人過了好幾日。
齋飯是白馬寺的師傅做好之后,小沙彌送來的,柯蓉覺得這日子過的也還不錯,不過……
果真是人都是有惰性的,享受習慣了別人的伺候,什么都要親力親為的時候,便有些不適應。
柯蓉撇嘴,鄙視自己。
白馬寺是皇家寺廟,日常的時候,權(quán)貴官宦的夫人和千金們,自然也是可以來上香的,只是住宿,卻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偌大的一片后院,除了幾個因為沒有子嗣而在白馬寺靜修的太妃之外,便只有柯蓉一個人了。
安寧,靜謐。
若是往常,死宅女柯蓉會覺得很好很舒服,但是這一刻,柯蓉恨透了這種安寧靜謐。
沒人,就代表,她被人劫持了,都沒人發(fā)現(xiàn),所以,到時候就算是死了,別人也不知道兇手是誰。
嘴被人捂住,那張手太大,明明是要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叫嚷的,結(jié)果,卻連她的鼻子一下子都捂住了,柯蓉便呼吸困難起來,時間稍微長一點,有種窒息的感覺。
柯蓉伸了手,使勁摳著,想要摳出一點兒空隙來,讓自己呼吸,結(jié)果,她的力量屬性完敗給了對方,因此,使盡了全力,也沒把那張手摳下去一點點。
反而,因為她的掙扎,對方直接把她按在了墻上,威脅她:“不許出聲,不然,我會殺了你的。”
尼瑪……柯蓉心頭有千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姐姐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在明知打不過的情況下喊叫,又不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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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咽咽中,柯蓉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了一點兒的力氣……卻依然睜著眼,死死瞪著眼前人。
尼瑪你以為你把內(nèi)褲蓋頭上只露出兩只眼睛姑奶奶就不知道你是外國人了么,你以為這是現(xiàn)代有美瞳可以改變眼珠子顏色么?
睜著一雙綠色的貓兒眼,這就是最明顯的線索了好么。
你丫的還穿一身黑?大白天的穿一身黑,你這是生怕別人沒發(fā)現(xiàn)你有問題么?
bitch!
混蛋,看你這樣子是完全不打算殺死我的,不然一刀砍上來我早就完了,可是你既然不打算殺我,不能讓我呼吸一點兒空氣么……
這個連劫持人都不會的蠢貨,這下完了……柯蓉心頭一片絕望,她覺得自己好悲劇,人生就全被這個蠢貨給坑了……不過,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眼前這個蠢貨的。
柯蓉腦子漸漸有些混沌了,心中還恨恨想著,怎么才能讓眼前這蠢貨死得很有節(jié)奏……
最后,終于是無力掙扎,暈了過去。
“啊……死了么?怎么會這樣?”略帶驚惶的聲音傳進了柯蓉的耳中,感覺到一根手指放到了自己鼻子附近來查探她到底是死是活,柯蓉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張嘴便咬,準頭很不錯,直接把那只指頭納入了她細白尖利的牙齒間,狠狠咬下去。
只聽到一聲悶哼,而后,柯蓉覺得頭一痛,身子被一揮之下,摔在了一邊。
柯蓉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耳邊,傳來低低的腳步聲,柯蓉勉力轉(zhuǎn)身,瞪著眼前人。
他很瘦很高,身上穿著黑色的夜行衣,同時,他有一雙貓一樣的碧綠眼眸,很是令人驚艷,當然,這時候,這個混蛋來意不明,而且又有點蠢,柯蓉就算是有那么點兒驚艷的感覺,也早就被扔到了犄角旮旯里。
“不準喊,聽到么,不然,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略有些稚嫩的聲音,卻充滿了冷厲和肅殺,似乎是剛剛的愚蠢和驚惶,瞬間離他而去。
柯蓉卻不管,她慢慢看站起來,惡狠狠瞪著眼前人,“你這個bitch!”
雖然聲音兇惡語氣狠毒,音量卻不大,完全不虞會把別人引來。
貓兒眼抽出一半的匕首,因為她的配合便又插了回去,繼而,眼睛瞪得越來越大,“你會說英吉利語?”
雖然只有一雙眼露在外面,但是那樣子,卻依然像是見了鬼一樣。
“shit!”剛剛那般的接近死亡,柯蓉真是被嚇到了,因此,爆了粗口,來緩解緊張的情緒,又見他震驚瞪大眼眸的樣子,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是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十分容易讓人感知到——我很吃驚,我非常吃驚。
這是一個涉世未深的人,柯蓉下了自己的判斷,但是,既然涉世未深,怎么會做這種事情?
柯蓉不解,不過,不代表她會有好態(tài)度,狠狠剜了貓兒眼一眼,柯蓉哼了一聲,“只許你會官話,不許別人會英吉利話么?”
那雙眸子里便閃過了一絲赧然,似乎因為自己愚蠢的問話和過分的驚訝而羞慚,繼而,那雙眸子里又泛起了兇惡的光芒:“別廢話,我只要錢,說,錢在哪兒?”
柯蓉眸中掠過了疑惑,他確定是涉世不深,只是,怎么會這般的兇厲?
不解,不過,總體來說,貓兒眼算是個好少年,柯蓉下了判斷,一個好少年要學著像是壞孩子一樣威脅打劫別人,這樣的話,作為一個社會主義四有新人,她應該教導他樹立正確世界觀的,不是么?
柯蓉嘿嘿一笑,“你要銀票?”
“當然。”貓兒眼的眼中,兇厲依舊,那種目光,就像是,柯蓉是兔子,而他是狩獵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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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蓉哼了一聲,努嘴道:“就在那邊的妝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