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生了一對,這可是誰都沒想到的喜事兒。連著兩三天,府里人說話都帶笑的,這事兒吉利啊。
等等,說錯了,也有人不帶笑的。
“她還真能生!”三太太沉著臉,用胳膊捅了捅三老爺,低聲道,“潤華那媳婦小產(chǎn)了,這個倒好,一口氣生了倆,我看吶,說不準里頭有一個就是咱那個。”
三老爺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胡說八道,你想哪兒去了,哪有這樣的事兒!”
被三老爺吼了一頓,三太太不樂意了,往旁邊椅子上一坐,撇撇嘴道:“那誰知道呢,你看潤華那小子,被那丫頭勾引的失魂落魄的,我都懷疑那丫頭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
“越說越離譜了,你腦子里想什么呢,婦道人家就是這樣,什么事兒都往那上頭想!”三老爺臉色更難看了,因為在三太太的提醒下,他又想到了今兒早上的事情。
大房添丁,而且還是這樣的龍鳳雙生子,誰能不去賀喜?哪怕他們?nèi)扛蠓砍尺^鬧過,可這面子上的事兒還是得過得去才行,不然老侯爺和老夫人那里就過不去了。
本來因為大房有這樣的喜事,三老爺已經(jīng)夠煩心的了,況且還要陪著笑臉去恭喜人家。誰知一出門,他正撞見長子捧著筆墨紙硯往西邊去。
攔住一問,他才知道,是那關(guān)在佛堂里的齊媛苦悶,要筆墨紙硯寫字解悶,他這不爭氣的兒子就忙不迭的收拾了親手給送去。
“胡鬧!她要什么東西,使個下人拿去就是了,用得著你天天往那里跑?”說到“天天往那里跑”,三老爺又是一陣怒氣,他這話可不是隨口說說。而是這不爭氣的混賬東西真的是天天往那里跑!
面對父親的指責,姚潤華只是嘆了口氣,搖頭道:“父親自然是知道咱們府里這些人的。哪個不是踩低攀高的?若不是我親自送去的話,只怕表姐她要受人刁難呢。表姐也夠苦的了,淪落至此還受人刁難,我于心何忍……”
聽兒子這么說,三老爺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抖著嘴皮子跺腳罵道:“你……給我滾!”他現(xiàn)在有事。不想搭理這個混賬!
“父親息怒。我去去就來。”
丟下這句話,姚潤華幾乎是飄一般的趕去佛堂那邊了。
有時候,三老爺自己都忍不住想。難不成齊媛那丫頭真是有什么*法,兒子怎么就迷上她了呢。
“哎,哎,跟你說話呢,又想什么去了。”三太太正跟三老爺絮叨著老夫人有多高興,大夫人有多得意呢,卻見三老爺根本沒聽進去。頓時不快的喊了幾聲,“你趕緊想想法子,怎么著讓潤華收收心,別總往佛堂那邊跑。”
讓姚潤華別去找齊媛?談何容易。
靜坐著尋思了一陣子,三老爺狠狠一咬牙道:“那就狠點心,把他關(guān)起來。不許他再往那邊跑!你就是心軟。他一求你,你就舍不得了。這次就關(guān)起來。關(guān)到他老實了為止。”
“可這也不是個法子啊,關(guān)得住人關(guān)不住心。”對于這個提議,三太太嗤之以鼻。
“他現(xiàn)在是剛?cè)⒘四茄绢^還新鮮著,等他們分開久了,那心思自然就淡了。再說了,你不是給他安排了丫鬟么,難道那些丫鬟都是個傻子?”
這話說得三太太心里一動,點點頭沉思起來。
三房這里積極展開了拯救潤華行動,而安菁那里,卻是再一次坐實了自己的災星之名。
事情要從周婷玉那一對兒雙胞胎生下來開始算起。
本來這事大吉大利再喜慶沒有的事兒,可老夫人在高興之余,卻又想起了這一次的兇險,招過丫鬟來詢問情況,聽過之后就怒了。
怪道她請人布置好了風水,竟然還會難產(chǎn),敢情是有那丫頭去攪局啊。
當初胡道姑就交代了,那丫頭的氣硬,容易沖撞人,要那丫頭少去建華媳婦那里。哪知道那丫頭非但不聽,還跟胡道姑頂嘴,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遭天譴的話出來。她當時聽過就急了,生怕建華媳婦這一胎再被那丫頭給攪了,本想第二天一早打發(fā)人去告誡安家的丫頭,要那丫頭老實呆在自個兒院里。不料還沒等到她安排人,就傳來了建華媳婦早產(chǎn)的消息,不用說,肯定是安家的丫頭前幾天給沖撞的。
這還不算,偏這生孩子的當口,安家的丫頭又去了。說什么擔心掛念,好意是好意,可那丫頭要是不去,說不準還不會難產(chǎn)呢。
老夫人是越想越怕啊,尤其是昨兒特地請胡道姑來答謝的時候,聽胡道姑說小孩兒才剛出生,魂魄都沒長全,尤其不能受一點半星的沖撞后,她就更怕了。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索性使個人去傳話,要那安家的丫頭少去建華媳婦那里,正好那丫頭月份一天比一天大了,在自個兒院里呆著,也穩(wěn)當些,省得到處亂跑鬧出個什么意外來。
唔,要不要再請胡道姑也去瑄華那里看看風水呢?還是先算了,那丫頭剛頂撞了人家,這會兒請人家去,人家心里也不高興呢,還是等過段日子再說吧。
于是,安菁聽著那丫鬟一字不差的交代,尤其是那句“盡量不要去建華院”,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抽動起來。
雖然這丫鬟說得隱晦了點,可聽那意思,老夫人認為她是大嫂早產(chǎn)和難產(chǎn)的元兇啊。
“老天爺啊,我上輩子其實是竇娥吧?”安菁無語問蒼天,又扭頭問姚瑄華,“你說,我是不是冤到家了?”
姚瑄華搖頭淺笑:“你比竇娥強些,她沒有你這福氣,嫁一個好夫婿。”
“你可以再自戀一點。”安菁撇嘴,就不該給他講那么多故事。
“倒是比不過你。”時間久了,對于這災星嘴里常會冒出來的詞兒,他也明白了不少。
斗嘴歸斗嘴,安菁雖然不爽,但更多的是對老夫人的無語。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老夫人一方面剛愎自用,不容有人挑釁,另一方面,又是個格外好哄的主兒,只要你說對她心思了,洗腦神馬的不要太容易。
所以,在老夫人一心想要抱重孫子的時候,突然來這么一個胡道姑,說了一大通似是而非的話,立馬就戳中了老婦人的心事。更巧的是,大嫂真就如愿以償?shù)纳藘鹤樱疫€是生了對龍鳳胎,這讓老夫人怎能不相信那胡道姑的神通。
“不過,本來沒想跟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安菁搖了搖頭,無奈的搭上了姚瑄華的肩膀,“眼瞅著還有半個月,你就要殿試,不想讓你操心閑事,哪知道大嫂竟然早產(chǎn)了。”
不過,雙胞胎向來容易早產(chǎn),大嫂只不過提前了二十來天,還算正常。
“這些哪里是煩心事,你一向大大咧咧的,什么時候竟然如此體貼了。”姚瑄華拉過安菁,小心的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若是一點小事就擾得我連殿試都過不去,倒不如不去的好。況且,若真是有事,舍了殿試又如何,來年仍有機會。”他能為了大哥舍棄一次,安得不能為著災星再舍一次?
“喲,聽你這話,倒是自信的很呢。”安菁忍不住笑了,伸手戳著姚瑄華的臉頰,“那我可就等著做官太太了。”說著,她又嘿嘿一笑,“明兒是四月初四呢。”
四月初四,這個死了又死的日子,可是姚瑄華前世的忌日呢。
去年的四月初四,安菁被唐海在吉祥寺縱火,差點變成自己這一世的忌日。
想到這個讓人頭疼的日子,姚瑄華就不由得皺起了眉。
“你這些天也夠累的,不如明天休息下,咱們?nèi)ゼ樗驴刺一ǎ俊卑草夹ξ奶岢隽艘粋€建議。
姚瑄華二話不說就拒絕了:“才不去。”
“怕什么,小心些不就是了,你也把我當災星不成?”安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好歹也是自己死了一次的地方,去祭拜一下自個兒啊。”
“任是你說出花來,我也不去。”姚瑄華搖頭,又補充了句,“你不是災星。”只是他叫順了口,也懶得改過了。
總覺得每叫她一次災星,就能將自與她相識以來的情景再重溫一遍一般。
安菁嘟起了嘴:“我得產(chǎn)前憂郁癥了,你知道什么叫產(chǎn)前憂郁癥嗎?我告訴你,產(chǎn)前憂郁癥就是……”
“就是你閑著無事便要找麻煩的壞毛病。”姚瑄華捏了捏安菁的臉頰,剛要說不允她只是擔心山路顛簸,就聽見外頭有說話聲。
不一會兒,美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少奶奶,大少奶奶使人來了。”
大嫂使人來?安菁納悶的和姚瑄華對視了一眼,這老夫人剛交代了不許她去騷擾大嫂,大嫂就派人來了,難不成大嫂也得了消息?
周婷玉還真是得了消息。
聽過翡翠的話后,安菁覺得哭笑不得這個成語簡直是太適用于自己了。
據(jù)翡翠說,老夫人也使了人去告誡她們,要她們提防著點,決不能讓三少奶奶去碰小姐和少爺。周婷玉聽過后,怕安菁心里不痛快,才讓她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