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他對自己,哪有對母親的態度,燕芷清又憑什么來責怪她!
燕北城繃著臉,兩人誰也不說什么,病房內瞬間安靜的讓人覺得壓迫。
“需要我叫警察過來調查?”燕北城冷聲說。
江嫦黛肩膀一僵,燕北城唇緊緊地抿著,緊繃開口,“躺在床.上的是你女兒!現在昏迷不醒,剛才醫生說了,什么時候醒來還是個未知數。她現在渾身是傷,還不知道醒來會怎么樣,你就在這兒麻木的坐著,什么都不說?”
江嫦黛攥緊了手,迅速的瞥了眼燕芷清蒼白的面容,立即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我以為你只是對我沒有感情,芷清好歹是從小跟你生活在一起的。別說她是你親女兒,哪怕是你領養的,相處18年的親情都難以割舍,更何況她是你生下來的!她現在躺在病床.上,你還是什么都不說?”燕北城難得對江嫦黛如此憤怒。
像這種面對江嫦黛時的憤怒心情,早在當時燕懷遠去世的時候,他都已經全部發泄完了,以后再面對江嫦黛,一點兒情緒起伏都沒有。這還是從那之后20年來,在面對江嫦黛時第一次如此憤怒。
這么多年,燕北城還能容忍江嫦黛,就是因為她對燕芷清還算好。就算燕芷清的性格被她養的有些廢了,但至少她在燕芷清身上,盡到了作為一個母親的職責。而不是眼里只有陸家兄妹。
至少對燕芷清這個出于燕懷遠的血脈,她并沒有像對待自己那樣厭棄。
跟他不同,他是個男人,應該堅強。且在他人生的前15年里,雖然從未感受到母愛,但至少還有那樣好的父親作為榜樣,一直支撐著他。
可燕芷清出生后,燕懷遠已經去世。他不想燕芷清沒了父親,還沒有母親。只要江嫦黛對燕芷清好,他能容忍她許多。
“我不知道!”江嫦黛終于被刺激的開了聲,卻因為陸正航的關系,仍然寧愿犧牲燕芷清,并不想跟燕北城說實話。
“她自己沖出家門,有電梯不坐反而要走樓梯,我怎么知道?”江嫦黛說道。
“沒事兒她為什么會沖出家門?有電梯不用,你家可是在八樓!”燕北城質問。
“燕北城,注意你的態度!就算你從不把我當母親,但你確實是我生的!你這樣質問我,算什么?我又不知道芷清的想法。她的想法素來有些不同,也不是能聽進話的性子,難道你不知道?”江嫦黛豁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即使燕芷清現在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江嫦黛還是有些怨她。
如果不是燕芷清不聽勸,非要把事情鬧大,她現在又怎么會躺在醫院里人事不知?而自己又怎么會在這里被燕北城這樣不客氣的質問。
“當時陸正航也在。”燕北城冷淡地說。
燕北城的語氣也只是在陳述事實,但江嫦黛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立即說:“是我跟芷清吵架了,跟正航無關!”
燕北城嘲諷的冷笑,就連被燕北城安置在沙發上,不許她亂動的林初,都忍不住冷笑了。
燕北城說什么了沒有?她就這么忙不迭的把陸正航給摘出來。這反應,反倒更讓人起疑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吵架了?吵得這么厲害能讓芷清直接都走樓梯了?且,陸正航還在旁邊呢。”燕北城瞇起眼,一只手背在后腰,拇指一下下的捻著食指的第一個指節,想著其中的關竅。
燕芷清跟江嫦黛感情一貫好,平時二老呵斥江嫦黛,也都是燕芷清出面護著江嫦黛。也因為江嫦黛的關系,與陸家兄妹的感情很好,甚至比跟他還要親近。
什么事情,能讓她跟江嫦黛吵得那么兇?陸正航在其中又是個什么角色?
江嫦黛一堵,色厲內荏,“不過就是尋常的吵鬧,就算是一家人,哪還會沒有個磕絆的時候?是芷清不懂事,我說了她幾句,她不高興就沖出去了。我自小疼她,自然不能看她生著氣出去,就追出去了。她見我追出去,電梯又沒來,顯然是不想被我追上,就走樓梯了。她穿高跟鞋不方便,腳一崴,不小心就滾下去了。”
江嫦黛這話,倒也說了七分真。
燕北城冷冷的看了江嫦黛一眼,出門給黃長獻打了個電話。
掛上電話,楚昭陽派來的醫院的護工也來了,負責照看燕芷清。對江嫦黛,別說燕北城了,就連楚昭陽都不放心她。
江嫦黛聽到剛才燕北城說,燕芷清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心中傷心的同時,竟還有些慶幸。只要燕芷清不醒,就不會影響到陸正航的計劃。
從燕芷清出了手術室被送進病房,江嫦黛就沒有離開,一直守著,甚至連去問問醫生燕芷清的情況都沒有。
卻并不是因為擔心燕芷清,而是怕燕芷清隨時會醒來,把陸正航的事情說出去。
現在燕北城和林初在,她更不敢輕易離開了。
眼睜睜的看著燕北城給二老打了電話,說了燕芷清的情況,“具體原因還沒問出來,她不肯說。”
二老立即決定過來看燕芷清。
江嫦黛聽聞二老也要來,頓時緊張了起來。二老在她心中畢竟是積威已久,哪怕是已經跟陸正航商量要算計他們了,但提到二老,她仍是心里發憷。
但又擔心她不在,燕芷清醒來,又不敢離開半步。
二老還在來的路上,老院長和戴慧敏已經分別給林初來了電話,詢問燕芷清的情況。
林初跟兩人大致說了,掛了電話沒多久,二老就匆匆趕來。
陳嫂和喻梓扶著燕老太太,就見燕老太太臉上蒼白焦急。雖然平時會有斥責燕芷清的時候,可那也是為了她好。有時候燕芷清說話做事兒糊涂,也讓二老恨鐵不成鋼,才會如此。
一進門,兩人也沒注意到縮在角落里的江嫦黛,直接去了病床邊看燕芷清。
燕淮安,喻梓和燕寧白今天回老宅了,
喻梓牽著燕寧白的手,燕寧白一向不太喜歡燕芷清,以前燕北城還沒跟林初在一起的時候,燕芷清每年回來b市,都對他很不客氣。后來有了林初,燕芷清又總說些難聽話。
誰說小孩子不懂事的?
燕寧白在旁邊看著,都記著呢。
誰對他好,他知道。燕芷清看他時候的不在意,他也清楚。
不過現在看燕芷清躺在病床.上,燕寧白也放下了以前的不快,只覺得再不喜歡,也希望這個侄女兒能健健康康的,以后才好繼續吵架呀。
燕北城將剛才醫生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跟二老說了。江嫦黛也在旁邊聽得明白。
“怎么回事?芷清怎么會滾下樓梯的?”燕老爺子問道,目光瞥了眼躲在角落里的江嫦黛。
燕老爺子目光一冷,心中冷哼,她以為自己縮在角落里,就叫人看不見了?
燕北城不無嘲諷的將剛才江嫦黛的那番說辭說給了二老聽,明顯二老也不信。
這件事到底怎么樣,燕北城會去查,但不會在這兒說給江嫦黛知道,免得打草驚蛇。
二老也明白,所以都沒有多問。
只是燕老太太突然繞過病床到另一邊,江嫦黛所在的角落,揚手就一巴掌揮在江嫦黛的臉上。
“畜.生!”燕老太太罵道。
“您……您這是做什么?”江嫦黛捂著臉,震驚的看著燕老太太。
在燕懷遠死的當日,燕老太太忍不住打了她。后來對她就視而不見,不準她進門了。
今天是第二回打她。
喻梓怕燕老太太有個閃失,和燕淮安去一左一右的護住了燕老太太。
“問我這是做什么?芷清到底是為什么躺在這里,為什么滾下樓梯,我們不知道,但你心里有數。你瞞著不說,到底是在心虛什么?那是你女兒!”燕老太太回手指著病床.上的燕芷清,“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躺在這里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的,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對得起她嗎?你不把北城當兒子看,但芷清是這么些年一直跟著你的,一年總共才回來我們這里一趟,待上幾天。她跟我們的感情從來不如你深。你戳戳自己的心窩子,你對不對的起她!既然當時陸正航也在,我就不信芷清的事兒跟陸家的無關!你還不說實話嗎?”
江嫦黛抖了一抖,不敢去看燕芷清,低頭捂著臉,咬著牙說:“我說了實話,是你們不信!你們為什么要把我想的那么壞?不過就是我跟芷清母女之間日常的一點兒小爭執。芷清那孩子任性,氣性兒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稍微有點兒不如意她就要發瘋,是你們非得往陰謀上想。今天是巧了,正航來看我。我自己的兒子不樂意認我,從來不主動上門。還不許別人來孝順孝順——”
話沒說完,燕老太太又是一巴掌扇了下來。
“我現在不跟你糾結你說沒說實話這事兒,只說芷清就在這里躺著,你一點兒擔心都沒有,還有心情給陸正航開脫。江嫦黛,你行啊!”燕老太太氣的厲害,只覺得胸口一股一股的惡心往上涌。
江嫦黛不單單是不忘記給陸正航開脫,還不忘抹黑燕芷清,把責任都推到燕芷清身上。
喻梓趕緊扶住了燕老太太,“大嫂,您別跟這種人生氣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她配嗎?賠都賠不起!”
喻梓也被江嫦黛這番表現給惡心著了,都忘了給燕北城留面子。
只等著說完了,冷靜下來,才想到燕北城也在。趕緊回頭去看,燕北城卻一臉不在意的樣子,看著江嫦黛,冷峻的臉上也透著惡心。
燕北城這時候不適合出聲,燕淮安便說:“她要是明理能被說通,早就說通了,哪還會像現在這樣。”
燕寧白挺著小肚子扭到了燕老太太的身前,張開雙臂一副要保護燕老太太的樣子。
“大伯母,咱們才是一家人,大侄女兒咱們照顧就好了,用不著她。”燕寧白鼓著一張小包子臉,稚嫩的嗓音清脆有聲。
喻梓忍不住微笑的摸摸小家伙的腦袋,覺得兒子做的極好。
在家里,燕寧白是更怕媽媽.的,現下得到了媽媽無聲的表揚,立即裂開了嘴,圓滾滾的小肚子挺的更高了。
燕老太太神色漸緩,也揉了揉燕寧白的腦袋瓜兒,“寧白說得對。”
她冷臉對江嫦黛說:“你既然對芷清現在的情況也不在乎,那這兒也用不著你守著,趕緊給我走!”
燕老太太這可不是臨時想出的這一出,打從她看見江嫦黛在病房里的表現,就琢磨著了。
她跟燕北城和燕老爺子的想法一樣,江嫦黛沒說實話。既然江嫦黛不敢讓他們知道燕芷清到底是為什么會從樓梯上滾下去,那一定是有見不得人的原因。尤其陸正航也在其中,燕老太太就覺得這不得不防了。
便一步步的,利用江嫦黛的心理,把她對燕芷清不在乎的態度明著說出來,就有理由讓她無法在這兒守著。
果然,江嫦黛臉色大變。簡直比得知燕芷清的傷勢時候還要緊張,仿佛這才是了不得的大事兒,比燕芷清受傷,昏迷不醒,還不知道醒來以后傷勢如何這事兒還要嚴重得多。
燕老太太心中愈來愈冷,嘴角泛著冷笑。
就聽江嫦黛說:“不可以!我要在這兒守著她!我是很擔心芷清的,我要在這兒等著芷清醒來!我是她母親,我想在這兒看著她,你們沒有權利讓我離開這里!”
燕老太太瞇了瞇眼,直勾勾的看了江嫦黛半晌,“你在怕什么?”
江嫦黛目光一閃,聲音更大了,“我沒怕,我怕什么!我不過就是擔心我女兒,想在這兒守著她,怎么就成了害怕了?”
江嫦黛越來越恨眼前這老太婆,每次都對自己這么不客氣,越恨不得陸正航立即就把這兩個老貨打擊的全都邁進棺材里才好!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不能連女兒都不讓我看吧!明明沒有的事情,你非要曲解,把莫須有的罪名按到我身上,好像我做什么都帶著陰謀詭計。你非不信我,然而,清者自清!”江嫦黛昂著下巴說。
燕老太太也不在乎,轉頭對陳嫂說:“小陳,在芷清醒之前,你就一直在這兒照看著。”
“好。”陳嫂點頭。
燕北城說道:“昭陽也派了信得過的護工來,所以陳嫂你也不需要做別的,給芷清翻身之類的事情護工就能處理,你只要在這兒幫忙看著點兒就行。”
到底讓陳嫂看著誰,這再明顯不過了。
江嫦黛越是心虛,就越想要表現的理直氣壯,“你們什么意思,防著我嗎?我才是芷清的母親!”
“虧你還有臉說!”燕老太太啐道。
二老在這兒坐了會兒,江嫦黛也豁出去了,死活不敢離開燕芷清。
但二老到底年紀大了,這么折騰一趟已經有些疲憊。
燕北城便說:“爺爺,奶奶,不如我們先回去吧,芷清在這兒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的。”
陳嫂也說:“是啊,有我在這兒看著呢,只要小姐醒來,我就馬上跟你們說。”
“爺爺,奶奶,不如你們跟我們回盛城住吧,等芷清醒來再說。陳嫂在這兒照看著,家里就沒有人了,你們兩個自己在家里,哪怕臨時請了大嫂,到底是不熟悉的,我們也不放心。”林初起身說道。
這會兒離江嫦黛遠,她站起來,燕北城也沒攔著。
燕北城也點頭,“林初說的,也是我想的。反正現在家里就我們倆,那么大的房子,我們倆住著也怪空的。之前住在老宅,家里熱熱鬧鬧的習慣了,剛搬到盛城,就有些不適應。”
林初笑瞇瞇的點頭,摸著肚子。現在她的肚子已經鼓出一些了。好像一過三個月,肚子就一天一天的大,每天都能看到很明顯的變化。
“是啊!”林初不住的點頭,“你們去跟我們住一段時間,見證一下孩子的成長啊。而且,還能認識好多新的好伙伴兒。”
最后一句話,真的說到了二老的心坎兒里。
老宅那附近都被他們炫耀完了。就連南老太太的戰斗力都不如從前,如今已經開始消極怠工。燕老太太去找南老太太嘮嗑,南老太太就坐在那兒,面無表情,時不時的“嗯”一聲,對燕老太太充滿了應付,簡直沒有一點兒愛!
得等到林初生了孩子,新一波的炫耀才能繼續呀!
于是二老笑瞇瞇的就答應了。
江嫦黛在角落里咬牙切齒的想著,他們搬去了盛城都沒打算跟她說一聲。而且口口聲聲說房子那么大,兩人住在里面太空,可怎么也沒把她叫過去住?
就放她一個人住在那么個普通的小區里。
燕北城和林初帶著二老離開,燕淮安一家也跟著一起走了,留下陳嫂一臉戒備的盯著江嫦黛,護工則在一旁負責照看燕芷清。
江嫦黛從來沒照顧過人,也沒吃過苦,哪里熬得住在醫院陪著,沒多久就支撐不住了,但又不敢離開,只能問醫院要了一張折疊床,跟沙發拼在一起,湊合著睡。
……
林初和燕北城回到家,便要和莊嬸給二老收拾屋子。被燕老太太攔住了,讓她休息著別動了,莊嬸也跟著一起攔,林初便只能作罷。
燕北城去打電話,讓人調查江嫦黛跟陸正航的事情。只是江嫦黛死咬著不松口,這事兒每個頭緒,很不好查。
“我問過事發時,發現燕小姐出事的那兩名鄰居。兩人說當時確實聽見外面有人爭吵的聲音。我去江女士住處查看過。樓梯間在電梯旁邊的陽臺一側,距離住戶的房子有大約兩三米的距離。但是因為當時爭吵的聲音很大,所以他們也聽到了。只是因為距離的關系,再加上樓梯間的回聲,雖然聽得到爭吵聲,卻聽不見在吵什么。您也知道,現代人很少管閑事兒,所以在家好奇也沒有出門看一眼,就都沒聽清。是直到后來聽到江女士的尖叫聲,覺得是在部隊,這才開門去看,就只看到燕小姐當時已經滾下了樓梯,沒有意識。”黃長獻在電話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