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樓道上突然傳來晃蕩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被人踢倒了,我瞬間就醒了,伸手抹了把額上的細汗,隨后很清晰地聽到一陣高跟鞋聲從我們宿舍門口急速而過。
對床的劉艷猛地翻了個身,“煩死了!肯定又是中文系的那個妖精,天天廝混到現(xiàn)在,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宿舍空調壞了,好不容易才睡著,難怪她抱怨。
她上鋪的徐雯嘆了口氣,幽幽道:“少說兩句吧,過了明天,他們說不定一輩子都見不著了。”
劉艷很明顯地楞住了。
夜,靜得讓人想哭。
半晌,劉艷小聲道:“我實在是睡不著……不染,不染你醒了嗎?”
徐雯噓的一聲,低低道:“別叫她,這幾天她累壞了,沒日沒夜的碼字。”
“是發(fā)泄吧?真是可憐,沒想到那混蛋在我們臨畢業(yè)前竟來這一出,不聲不響就跟別人結婚了,連句解釋都沒有,虧得從前來看不染時我們還叫他一聲大哥,狼心狗肺的東西,看著謙謙君子一表人才的,沒想到一出手就這么狠!你看她這些天都瘦成什么樣了,我真擔心明天她回去……”
“放心,她會好的,甚至以后看到羅杰時她還會平靜地報以一笑。”
“你怎么知道?她沒有自尊嗎?”
“就是因為自尊太強了。”
“啊……是,你說得對,還是你更了解她,怪不得一直以來她和你走得更近。對了徐雯,你真的下半年就結婚嗎?”
“當然是真的,不然憑我一個山區(qū)來的窮學生,怎么在這個城市扎根?”
“那個人……對你好嗎?”
“開頭都是好的,呵呵。”徐雯頓了一下,“對不起劉艷,我一直沒把他帶過來給你們看,我是怕你們笑話,畢竟他都已經三十出頭了,長得也一般。”
“笑話什么?能對你好就行,我們這些普通人,還能要求多少?我們三個也就不染長相出挑一些,又有才氣,原以為她會替我們姐妹爭口氣,沒想到……哎!”
我一聲不吭,雙手汗津津的,死死壓住了胸口。
黑暗中聽著兩個室友絮絮地小聲談論著我,就像在聽著別人的故事。
漸漸地,她們不出聲了,我也昏昏沉沉進入夢鄉(xiāng)。
醒來時天還沒亮,我下意識看手機,發(fā)現(xiàn)有條未讀短信。
是俞曉芙的:不染,你什么時候回家?趙培林29號有車經過你那,到時候你可以搭他的順風車回家,多少可以替你省下一筆來,夠你寫上不少字了。
俞曉芙,我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大我兩歲,在老家開著一家服裝店。趙培林是她男友,一名警察。
29號,算起來已經是三天后了。
一想到回家我的腦袋就有些痛,我真是寧愿永遠待在學校。
我一只手按住額頭,一只手給俞曉芙回了短信:行,你先替我跟他說一聲,再把他手機號發(fā)給我,到時候我聯(lián)系他。
接著,我用手機很快在網上訂購了去臨近城市的短途火車票。
我準備用三天的時間來花光我這兩年來積攢的所有稿費,好好的放縱一下自己,然后……然后回家再說。
我從前就是活得太拘謹太認真,才會有今天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