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弄熙拉著如錦說了很多從前的事,提及幼時,眉梢亦帶了歡笑。如錦見她說的專注,也不打擾,任由她訴著過去點滴。后見往來之人越發(fā)眾多,便站起身對她言道:“四姐,不如咱們換個地方吧? ”
薛弄熙正說得動情,突然被打斷有些迷茫,待注意到亭外行人,這才了然地點頭,“好。”
二人出了亭子,挑了條通幽小徑漫步,如錦見她情緒外露,感慨般道:“當初還互相看不慣彼此,沒想到嫁人后,倒是親近多了。”斜眼睨了旁人,又添道:“瞧姐姐你,從前可從未在我面前流過淚的。”
薛弄熙又用帕子抹了抹酸澀的眼角,佯裝生氣地嗔道:“也不知是誰惹了我的眼淚,還盡說風涼話。”
如錦呵呵笑了,心知對方是難得與自己平心靜氣,想起方才又撂的話,此時不打聽一二,今后保不住就再沒機會。腳步停下,轉(zhuǎn)身望了眼路道前后,見并無外人,才拉了薛弄熙的手問道:“四姐,你可給我說說,為何大姐和大姐夫會是這般模樣?不是說婚前二人就情投意合,她照理說該是最幸福的,怎也會同咱們一樣?”
一個“咱們”,無形中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薛弄熙也沒多想,直言回道:“大家是都以為大姐和姐夫兩情相悅,但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說著湊近了如錦,低語道:“是大姐喜歡大姐夫,非得嫁給他。”
薛弄熙是最愛八卦的人,早前住在平易王府會背后議論薛如錦的是非,猜測她在夫家的生活。現(xiàn)在和如錦在一起,亦會談起薛弄蕓的事。再者,她雖親近大姐,但亦嫉妒她。
畢竟她喜歡陳浩寧就如愿以償嫁給了他,而自己喜歡秦楓,卻成了他的弟媳,眼下居然還要幫著張羅他的婚事。
果真是諷刺
“你是說大姐夫不喜歡大姐?”
薛弄熙點了點頭,又有些不確定地道:“不過也可能是有情吧,五妹、這事我還真不清楚。”
“什么叫不喜歡,也可能有情?”如錦聽得迷糊,忍不住就追問。
薛弄熙抬頭,努嘴道:“五妹你從前不常在燕京,對這些就不清楚,其實大姐夫早前是有未婚妻的。”
“我知曉,是不是陳府那位姨娘的姐姐?”
聽她反問,薛弄熙點頭就道:“是啊,就是花家的女兒。”
如錦趁勢就道:“咦,我好像從前聽過,是已經(jīng)死了對不對?”
“對的呀,早就沒了。她若不死,大姐夫怎么可能娶大姐?”薛弄熙快嘴地說完,便又往前走去。
如錦緊跟在一旁,見前面的人依舊沒有遮攔,便故作驚訝,“四姐你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大姐喜歡大姐夫,大姐夫卻有未婚妻,你說未婚妻不死,大姐就不能嫁過去,難道……”伸手捂嘴,似是不敢相信。
薛弄熙這才有所察覺,五妹妹是不知道那個事的。
其實當初,若非自己不小心跑到了梧桐院,聽到大姐與母親的對話也不可能會知曉。薛弄熙就伸手拉她,往旁邊站著道:“噓,你這可別往外面說,省得讓人以為咱們大姐成了殺人兇手了。”
“可是,新娘子洞房夜喪命,確實很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大姐又那樣早的嫁過去,就是我不多想,旁人也會有所想法呀。”如錦故作冷靜,心中就如被針扎了一般,隱隱作痛。
要把自己的前世說的那般輕描淡寫,她自認為還做不到。
“五妹,你平時怎么不見這樣聰明?”薛弄熙似乎有些惱意。
如錦便垂眸,似有難過,咬唇輕道:“我就是有些好奇,四姐你若不方便與我說,也沒關(guān)系。”話落,步子往前,竟是有幾分落寞。
薛弄熙想起方才亭中的話,自己答應(yīng)了什么都與她講的。沉了沉眸就追上前,輕哄道:“好啦,五妹,我告知你。”
如錦提著的心驀然放下,笑著望向她,卻又有幾分擔心,“姐姐會不會為難?”
“這有什么,咱們可都是薛府里走出來的姑娘。”薛弄熙口吻隨意。
但聽者聞言,這話卻似是一個警鐘。是啊~薛府里走出來的姑娘,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便是自己透露了出去,牽連的還是薛府,亦是自己娘家。損了娘家的名聲,于自己并無好處。
算是上天弄人嗎?竟是讓自己重生到了仇家。
只是這個仇,自己都不報,還有誰會替自己做主?憑什么薛弄蕓奪了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婚姻,還能活得這般愜意?不管他們夫妻是恩愛還是虛情,對自己來說都不公平
“其實呀,都是大姐太愛大姐夫了。如果當初那個姓花的女人肯回柳州,最后也不會落得那般境地。”薛弄熙似有感嘆,抬頭看著如錦就道:“五妹你不知曉,當年大姐求著母親幫忙,說是讓陳家與花家解了那門親事,好讓自己嫁過去。我記得那日是下午,我偷偷跑了過去,在門口就見著了大姐跪在地上。”
“后來呢?”
“母親終是疼愛大姐,連她自己當年陪嫁都動用了,私下給了大姐三千兩銀子。說若是陳家退婚,怕柳州花家會不肯罷休,就是之后大姐嫁了過去,亦會被人指點。想著他花家將女兒嫁進陳府,不過也是為了名利錢財,就讓大姐用這三千兩銀子,去勸姓花的那女人主動放棄這門親事。”
如錦聽著腳下步子一頓,緊張地又問道:“那大姐去了?”
薛弄熙頷首,“自然是去了的。”
如錦大驚,薛弄蕓何時來找過自己?更別說那三千兩銀子的事了。當年明明沒有這個事,難道是弄熙在騙自己?抬眸看她,只見她還皺著眉頭,似有怒氣,一點都不像是說謊的模樣。
再者,她也沒理由與自己扯謊。
“最可恨的就是那個花落槿了,收了銀子卻還賴在王府,居然想兩樣兼得。五妹妹,你是不知道,她竟然敢欺騙大姐。本來大姐滿心歡喜,想著她都接受了自是最好,只要等過陣子她回了柳州,再讓母親出面,這門親事也就落實了,皆大歡喜。熟料,開了年,平易王府張燈結(jié)彩,竟然是大姐夫要娶那個女人了。”
薛弄熙滿臉怨憤,足見她心中對前世自己的鄙夷。
但是,如錦從來不記得自己有收過薛弄蕓三千兩銀子。再說,知道陳浩寧和她的事,都是重生之后聽說的。
陳家最重面子,陳浩寧亦不會給別人說三道四的機會。他與薛弄蕓的交往,都是暗地里進行的。
至少,自己與周邊的人是不知情的。
“但最后怎么反倒是大姐嫁了過去呢?”先不說那筆銀子,這才是如錦最想知道的。
早前雖認定了是薛弄蕓,但一日未得證實,她便不能百分百確定。
薛弄熙就有些心虛,睨了眼如錦猶豫。后者見此,卻不想讓她有反悔的機會,搭著她的胳膊就催道:“四姐,你怎么不說了?”
“我……”薛弄熙心中搖擺,大姐從前可是有交代過的。
如錦心中慌亂無比,面上卻還不能表現(xiàn)分毫,輕輕跺了跺腳才道:“算了,我本就是外人,你不愛說也罷。只是下次啥也別與我說了,否則這樣說了一半,可是吊人胃口。若不是事連大姐,我也懶得關(guān)心。”
跟著緩慢往前,又小聲嘀咕:“當初就聽說過大姐夫的未婚妻是大姐所害,我一直不敢相信。現(xiàn)在看四姐你這吱唔的模樣,我也就明白了。”
薛弄熙聽后,拔腿就追上去,嚷嚷道:“她不是大姐害死的”
如錦側(cè)頭看她,似是有些不信。
薛弄熙便激動地解釋:“大姐說了,那糕點里的藥根本就不是她吩咐下的。那個女人,不是大姐毒死的”
如錦的一顆心似是被什么牢牢揪著,疼痛地讓她緩不過氣。
落綝她,果真是知道那蓮子酥里藏了藥的……
察覺如錦異常,薛弄熙就拍了拍她胳膊,“五妹,你怎么了?”
如錦似是什么都聽不下去,心中頓生寒意。
“你是不是不信我?”薛弄熙有些著急,“我不會騙你,這事大姐親口與我說的,根本就不是她害死的。”
“哪個兇手會承認自己殺人?”如錦的話中有些冷意。
薛弄熙便繞著如錦走了一圈,似是不知該如何辯解,張口就道:“五妹,大姐什么樣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她怎么可能會傷人性命?”
如錦側(cè)眼望去,極力壓制自己心中那份想大罵薛弄蕓的沖動,“我難得才與你們相聚,怎么會明白?但是她若是當真愛大姐夫,為了嫁給他除去早前的未婚妻,也是可能的。”
見她還是不信,薛弄熙急得額上都冒出了汗水,語無倫次道:“大姐是想除掉她,但是并不一定非要殺了她。她是想下藥,但沒想下毒藥……”
如錦聽得糊涂,淡淡道:“你在說什么?”
“我……五妹,你要相信,那個花落槿,真的不是大姐殺的”薛弄熙表情痛苦又焦慮,這怎么最后談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