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茶樓?”
唐子默反問出聲,那個地方他并不陌生,就在利吉大道那邊。
不等秦霞再回應,他站起身,急著就要出去尋找。卻被床上人虛弱的聲音一口喚住,他停頓一二,有些不耐道:“可還有事?”
秦霞見他這般神色,自是明白他擔心妻子。她用力直起身,半坐著說道:“你覺得便是去了那,就一定能尋回她嗎?”
唐子默轉身,不解地望向她。
秦霞看了看凳子,示意他坐下。
唐子默想了想,緊跟著坐下就聽她說道:“那兒地處要關,利吉大道周圍有多少王府貴家,能在那邊下手,你覺得對方會沒有部署?再說了,誰真劫持了人還會在那兒等著你去搜尋?”
唐子默焦急的面孔和善了些,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秦霞卻抿唇不說了,等他想催促的時候才淡淡開口,“你方才說,靖安侯府要毀了?”
“你并不如表面顯得這般無情,到底還是關心著娘家的。”唐子默態度好轉,點頭道:“差不多是要沒落了。”
“怎么會?”秦霞不敢相信。
唐子默不瞞她,說的卻也是含糊,“如何不會,你又了解靖安侯府多少?”
秦霞似有激動,不顧自個身子就伸手抓住了唐子默的胳膊,充滿乞求道:“你既然知道,那能不能幫幫忙?”
唐子默搖頭,“這種事牽扯太廣,我無能為力。”說著似是怕秦霞偏激,又添道:“你不必拿錦兒的事要挾我,這事我著實插不上手。”
秦霞慢慢松開了他的胳膊,半晌復又抬眸,搖頭道:“不會的,秦家與將軍府是姻親。李家有戰功在身,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聽說李將軍也要回來了,所以秦家不會出事的”
唐子默未曾想到,秦霞對靖安侯府的感情居然有這般深。
嫁進唐府后,從不聽她與人談起以前在秦府里的事,回靖安侯府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
合了合眼,唐子默將藥端到她跟前,似又意識到已經涼了,開口道:“我讓人拿去熱熱。”
“不必了。”
秦霞的聲音很輕,透著凄涼,“喝了藥又能如何?我這副身子,早晚都拖不過去。早就知曉替做事沒那樣簡單,想來他們一早就計劃好了的。我這顆棋子沒有了價值,哪還有存在的必要?”
“你知道沈愉去了哪嗎?”
秦霞突然又望向唐子默,不答反問道:“你方才說,有了阿蘿的消息?”
唐子默微微點頭,開口卻回道:“有,也可以說沒有。鄭媽媽出去打聽,尋來那個牙婆子,稱是她當天自唐府接出去就被人買了,對方出手闊綽,直接帶了阿蘿就離去。”
“那便是沒有線索了?”秦霞的聲音中有些許失落。
唐子默見狀,便道:“你可真是犯糊涂了,阿蘿當初害你你能想到是誰人主使,怎的現在就想不通了?”
秦霞瞪大雙目,“是、是王梓?”
“或許也有他背后的人。”唐子默說的含蓄。
秦霞這樣的棋子,是不會知曉王梓背后有四皇子吧?
“阿蘿是憐兒從小的婢子,她怎么會反過來背叛我?我替那些人做事,她明明并不如何贊成的。”秦霞重重往后靠去,嘆氣道:“阿蘿啊阿蘿,你到底瞞了我多少?”
“指不定,沈憐便是他們的人。”
唐子默說出,自己都怔住了。目光有些呆滯,好似便是這樣?
錦兒是早就得罪了王梓那幫人,無意識地除去了他們培養的手下,所以王梓才會替沈憐復仇?對了對了,他的人安插在各個府中,當初沈惜是要嫁去文國公府的。
難道,沈憐害死沈惜,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
最后沈愉補上沈惜的空,讓她嫁去薛家。而利用秦霞對錦兒的仇恨,繼續控制她在唐府做事?
這般想著就合理了。沈憐是他們的人,那阿蘿便再不難解釋。
唐子默突然站起了身,一切都變得復雜了。若是他們當真從多年前就在開始部署,那牽扯的范圍便大了,指不準自家府里亦有他們的人。
他突然躊躇起來,那將錦兒抓住,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
不知道又能起何作用。
秦霞見唐子默突然起身,便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啊?”
這些事,便不是再能與她說的了。唐子默轉身,“大嫂好好休息吧~這些事你不必操心,養好身子才是。”
秦霞卻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袍,不準他離開。
唐子默皺眉轉身,“我還要去找錦兒。”
“我只說了個可能的地方,就算薛如錦真是在那兒被人擄走的,難道你要在客似云來的茶樓里一間間搜尋嗎?”
“那怎么辦?”唐子默著急道:“我思前想后,除了他們,錦兒再無得罪過什么人,誰會下這種手?若是真落到了那種處境,她該怎么辦?我不能再耽誤下去,晚去一分她便多一分危險。”
秦霞依舊不松手,咬牙吃力道:“你不能打草驚蛇。若是你當真要救她,便只能暗訪。你要想想,她薛如錦是什么身份,娘家是什么樣的人家,咱們唐府又是怎樣的顯貴。一旦將消息透露出去,指不準掀起一陣風浪,驚動官府。真是那樣,那暗處的人說不準就直接下毒手了。”
唐子默直覺得身子瞬間僵硬。是啊,不能鬧大,鬧開了反倒是會弄巧成拙。
自己昨天不是想的很明白么,怎么突然又失控了?
望著斜躺著拉了自己衣袍的秦霞,唐子默復又坐下,輕問道:“那依你之見,我該如何?”
“王梓不常在燕京,就是在,你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秦霞閉了閉眼,猶豫許久才道:“我現在也沒什么念頭了,什么報仇什么威脅,我還有什么好看不開的呢?”
“我告訴你一個人,或許對你有幫助。但是……”秦霞欲言又止,盯準了唐子默就問:“你可不可以將秦府的事告知我,哪怕只是些許消息?我現在這模樣,也出不了府,就算是過去,他們也不定會告訴我情況。”
“咳咳”,她一邊捂嘴咳嗽一邊望向唐子默,目中盡是祈求。
唐子默沉了沉眼眸,“李家幫不了秦家。有些淵源你不清楚,你們秦家和李家早有往來,關系匪淺。”
秦霞征然,家族里的事她確實不知。
“那這次,真的會很糟糕?一點挽回的余地都沒有?”
唐子默點了點頭,嘆氣般道:“朝中必會大亂,別說秦府。就咱們三家也有一場風雨。你呆在府里好好養病,別操心這些事了。大哥還是很關心你的,好好修好關系才好。”
秦霞卻搖頭,“沒有可能了。”
她決定坦白一切,自己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好,她不想在最后的時光中,還讓他活在欺騙中。從嫁給唐子謙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在騙他。
他的謊言生活,亦該有個結束……
唐子默并不知她的想法,簡單說了幾句,便又問道:“你方才說的人是誰?阿蘿還是沈愉,你有法子找到她們,對不對?”
秦霞搖頭,“其實他們早就對我不管不顧了,沈愉的事,我到現在都不清楚。我說的人,就在咱們唐府。”
唐子默目光一凜,“誰?”
“牡丹。”
他騰地又起身,“牡丹?她也是你們的人?”
秦霞沒有點頭,亦不否認,“上回她尋過我一次,想來是的。”
“原來他們果真在唐府安插了內線,居然是牡丹,是牡丹……”唐子默合掌來回走動,難以相信道:“怎么會是她呢?”
“想不到吧? ”秦霞咧嘴笑了笑,“她藏得確實夠深,當初尋我的時候我亦不敢相信。”
“我去找她。”
“等一下”
咳嗽的聲音傳來,“你別去,他們掌控人都極有手段,你就是逼死了牡丹,說不準也得不到答案。”
唐子默轉身望她,似乎是在打量。
秦霞蒼白的面上露出抹悲涼的笑容,“當初他們便是郝洲沈氏一脈威脅的沈愉,而我,則是秦家。”
秦霞的話一出,唐子默便愈發肯定了。
這背后操縱的一切,果然是四皇子
那么錦兒所調查的真相,平易王府的過去?他心中一陣害怕,錦兒這下可是入了虎穴。
“你只能暗處監視牡丹,不能當面質問,否則于你沒有好處。”秦霞的聲音似是警告,又似是提醒。
“那她若是一直不與他們的人聯系,怎么辦?就是我等得了,錦兒也等不了。”唐子默煩躁地錘了錘床柱。
秦霞當下晃了晃,見著他這般緊張薛如錦,突然生出一股羨慕來。
“還有兩個人,朱燕青和沈愉。一個在朝為官,一個躲在暗處。朱燕青雖然不容易調查,但是你可以想法子將暗處的人轉為明處。”
唐子默嘀咕,“將暗處的人轉為明處?”
“是的。”秦霞拿起枕邊的帕子,捂嘴又咳了一陣。
唐子默見狀,勸言道:“你還是將藥給吃了吧,這樣子身子怎么好得了?便算是你與大哥間有不快,也總有過去的一天,何必先將身子折騰壞了呢。”
秦霞一副認命的模樣,“他們給我下了藥,早就沒有解救的法子了,你別再勸我了”說的話有氣無力,“你便是太過著急了,否則不會想不明白。”
唐子默思慮片刻,開口道:“薛俊然?”
秦霞微微頷首,“不管怎樣,他們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他對沈愉是極好的。沈愉并不是個聰明的人,你稍用手段就能引出來。有了她在手,朱燕青自也不是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