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以晏依舊在熟睡,傾玖看了看時間,自然是不會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叫醒他趕去學校。
忙得如同轉軸,即使是鐵人也吃不消。
所以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去想醫院里的病患,也不是去想學校里的學生,而是好好地讓自己放松,得到徹底的休息。
將他額上冷敷的毛巾取下,傾玖用手探了探他的額。
退燒藥和冷敷似乎起了效果,不再像之前那么溫度滾燙了。
只不過,剛剛是誰說怎么喊都叫不醒他的?
陌陌喊不醒他急得不行,那她現在手臂上突然被緊握住的那絲熱度,又是屬于誰的?
“云以晏?”
醒了?
后者的手拽著她的手臂,只是下意識“嗯”了一聲。
依舊是緊閉著雙眼,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似乎根本就沒有醒轉的趨勢。
對于他如此動作,傾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生病的云以晏,居然還有如此依賴人的一面。
“醒了的話喝點粥好不好?”之前只喝了半碗粥,被這燒給折騰得沒了食欲。
豈料,他依舊只是“嗯”一聲,再沒有了其它回答。唯有那握著她的手,力度似乎加大了些。
明明之前沒了睡意的人是他,這會兒,卻是睡意濃郁。
只不過,被他如此拽著手,傾玖嘗試著抽手,卻無濟于事。
“別鬧,乖。”伴隨著云以晏似輕哄般的呢喃,帶著絲絲寵溺。
“讓我喂這小子,你卻躲在房間里頭和人你儂我儂,小玖,你這做法不厚道啊。”齊衍之推門進來,神色輕佻。
“他睡著了,我……”
傾玖解釋的話,在云以晏突地起身的動作下,嘎然而止。
“幾點了?”嗓音,尚帶著沙啞。
頭依舊有些暈眩,云以晏下意識打算用手扶額,卻發現自己的手攫取住了傾玖的手臂。俊臉上閃過一抹錯愕,隨即有一絲自責與憐惜:“被我這樣握著你的手不累?怎么也不掙脫?”
一時之間,傾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千千小說
難道說見他連續好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所以不忍吵醒他?
亦或者說,被他磁性中暗含著寵溺與誘惑的語調怔住——“別鬧,乖
。”
傾玖明智地回答:“快十點了,你今天別去上課了,讓哪個老師代一下課吧。”
云以晏今天的課程是上午三四兩節,十點開始。
今天確實是不在狀態,尤其是嗓子,到現在還有些沙啞。云以晏也不再勉強,從手機通訊錄里翻找出聯系人,當著傾玖的面打了過去。
這種突發狀況,于云以晏而言,還真是第一次。
好在另一位法學系老師住在教師公寓,過去教學樓幫他代課不會遲到。
解決完代課問題,云以晏這才以著主人的姿態轉首望向門邊的人:“齊少怎么突然過來了?”
斜靠在門上,抖著腿,就差沒在嘴里頭叼根狗尾巴草了,齊衍之顯得隨意至極:“來看看你有沒有趁著孤男寡女的機會欺負小玖啊。”
話說得毫不避諱。
“說什么渾話呢!趕緊去看看陌陌,別在這兒瞎蹦跶沒個正行!”傾玖忙將人往外頭推,臉卻有點燒。
齊衍之在她面前說說,她權當做玩笑,一聽而過。
可他倒好,居然還在云以晏面前這樣說,到底是想讓誰難堪?
若不是這么多年的交情,她指不定得跟他翻臉。
云以晏卻已經先一步起了床:“齊少這么關心傾玖,我很欣慰。來者是客,容我先洗漱下再招待。”
身體依舊有些虛弱,剛落地,腳步便覺得虛浮。
好在傾玖眼疾手快地將人給扶住:“小心!”
她的眼中,是對他的關切。
真切感受到這一點,云以晏竟有些恍惚。看到她脖子上依舊掛著的戒指項鏈,他壓低了嗓音:“我能理解為你在我挑破關系之后依舊戴著它,是打算給我一個機會嗎?”
在她怔愣的當會兒,已經走向了洗手間。
相比于見到穿著紅色風衣出現的溫華安就害怕得躲到傾玖身后,陌陌見到齊衍之,則顯得自然多了。
小家伙似乎很喜歡和齊衍之對著干。
一見他從云以晏的臥室出來,他便朝著一道走出來的傾玖告狀:“傾小玖,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怎么一點都不懂得看人眼色啊?我都說了你和爹地在里頭肯定有事情,他非得跑進去打擾,一點禮貌都不懂,一點情趣都不懂,哼,其實是故意搞破壞的吧。”
“你個臭小子!怎么說話的呢!”齊衍之立刻便殺了回去,“枉費我還喂你喝粥,不知道感恩圖報嗎?”
“你那叫喂粥嗎?勺子故意往我嘴里送那么快,是想謀殺我的胃才對吧?”
小家伙也完全便是不甘示弱,一副據理力爭的架勢,兩手叉腰,小臉板著。
對于這一大一小的爭執,傾玖選擇眼不見為凈,回到廚房去洗碗筷
。
門鈴聲響起,帶著一抹急促。
傾玖一驚,該不會又是不請自來的何瑾朔吧?
這片別墅區明明治安嚴謹守衛森嚴,別的人想要進來還真是難上加難,可他不是這兒的業主,卻能夠那么通暢就進來了,不得不說,他那招牌身份到哪兒都吃香。
“如果是何瑾朔的話千萬別開門,陌陌怕見到他。”
只可惜,傾玖的話說晚了一步。
毫不客氣地借著門縫擠進來的人,正是時不時來這兒光顧一遭的何瑾朔。
知曉陌陌對紅色敏感,何瑾朔就連以前鐘愛的紅色條紋領帶都沒再佩戴,甚至連襯衫西裝的經典搭配也省了。這段時間出現,形象基本走暖男路線。
一件溫馨展現父愛的時尚毛衣,那毛茸茸的面料,更容易對孩子展現親切感,讓他容易接受。
“陌陌,爹地來看你了。”
只不過,何瑾朔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原本跟著齊衍之擠到門邊的陌陌瞬間便往回跑:“你才不是爹地……你走!你不是爹地!你是壞人!是壞人!”
腦中,仿佛又見到那一場漫天的紅色。
耳邊是什么東西的爆裂聲,伴隨著那肺腑都稀薄的空氣,就是這個人,明明可以來救他,卻轉身離開了……
帶有多少希望,到頭來承受的便是無數倍的絕望。
小家伙一路往云以晏的房間狂奔。
何瑾朔剛想追過去,卻被齊衍之攔住了去路。
“何少,這人家都不認你這個老子了,你又何必非得強人所難?而且,你覺得你有資格當他的老子?天底下有哪個老子在兒子危難關頭不挺身而出反倒和其她女人跑得利索將他一個人扔在危險當中的?”
一字一句,卻是直戳何瑾朔要害。
追逐的步子頓了下來。何瑾朔臉色有些蒼白,直視著面前的人:“我再不濟,又與你何關?”
聲音,冷到了極致。
兩人好歹也算是校友,因著傾玖這層關系,兩人也沒少見面。只不過,大抵都是表面吹捧幾句或者時不時對彼此冷嘲熱諷幾句,若想要稱作朋友,還真是算不上。
傾玖已經幾步從廚房走了出來:“何瑾朔,你還來干什么?李姐已經答應幫我跟hr溝通辭職了,離婚協議我也早就給你了。你不簽字的話就法庭見,目前私底下,我不希望再見到你。我想,陌陌也不可能希望再見到你的。”
知道她一旦真的堅定了決心的事情,他再多說都無用,何瑾朔不得不從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傾玖,我們不僅有陌陌,還有女兒楠楠,你難道真的打算讓兩個孩子都失去父母嗎?讓他們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嗎?”
說他卑鄙也好,說他可惡也罷,他只想保住和她的這段婚姻。
他只想,她依舊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