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一大早,我在被窩里睡得正香,手機‘叮鈴鈴’響了起來。
我眼睛都沒睜開,迷迷糊糊抓起來,按了一下,往耳朵邊一放,“喂…”
“阿冷阿冷!”
手機里傳來小晴那大嗓門兒,我不禁眉頭一皺,“是我,干嘛…”
“你還在睡覺吧?”
“廢話,這么早,不睡覺我還能干嘛?”
“嘿嘿…”
“別嘿嘿了,到底什么事,快說,不說我掛了啊…”
“哎,別掛別掛,你也別睡啦,快來快來,我爸好啦,他想見你們!…”
我睡意一下子沒了,三兩下穿好衣服,從床上爬了起來。雨馨和晨星屋里黑乎乎的,兩人還睡著,我沒叫她們。師父從昨天下午就開始靜修,吃住都在后院里。楊叔在小晴家過的年。向風早就起了,正在院子里扎馬步練功。
“你要不要去?”我問。
向風盯著探進院墻的樹枝想了想,搖頭說,“我就不去了,楊老爺子應該是要當面表示感謝的。至于之前困擾我們的那些疑問,就由你來問吧,你口才比我好…”
“行吧,你倒是挺會偷懶…”我聳聳肩膀。
向風看了看我。
“逗你的…”我笑道,“練你的功吧,別忘了喂我的狐貍…”
“需要我喂么?”向風笑了笑,“有你那倆美女在,小狐怎會餓著?”
“呵…嘴油了啊…”
我一伸拳頭,向風反應極快,而且身手相當敏捷,腳一挪便閃到了兩米開外。
“躲什么呀,我又不是要跟你動武,我的意思是說,小心我到時候給你找一大把美女,一個個跟小鸚鵡似的,嘰嘰喳喳,天天纏著你。”
“行吧,我斗不過你,認輸,快去辦你的正事吧,冷大師…”
“哈哈…”
來到小晴家縣城,天色已經大亮了,但居民大都還沒起來,靜悄悄的,到處都是炸的碎碎的鞭炮皮。
小晴家大門敞開著,我把車停在外面,從車上下來,抬腳走了進去。院子里,靠墻角立著個大雪堆,白乎乎的,三根燒剩的殘香插在雪堆頂上,香旁擺了只碗,碗里盛著一塊凍的硬邦邦的貢肉。
楊老爺子已經從老屋挪到了正屋,屋子里空調開的很暖,我進去時,他正穿著睡衣坐在床邊上,手里拿著把小茶壺。雖然依舊很瘦,但臉色看起來紅潤了許多,人也精神了,一頭黑白相間的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的。
“就你一個人來?”小晴問。
“嗯。”
“你怎么不把張師父,阿風他們也叫上呢,你個臭小冷子…”
小晴話沒說完,就被楊老爺子打斷了,“什么臭小冷子!”
我和小晴都嚇了一跳,這楊老爺子人雖然瘦,似乎輕輕一推就能推倒,但嗓門兒卻真不小。看來,小晴子的大嗓門兒是受她父親遺傳的。
“冷師父,對不起,本來是應該我過去看你們的,可我現在這樣,根本出不了門,只好讓你們過來了,冷師父…”
楊老爺子看起來有些激動,身子發抖,他把小茶壺往旁邊一放,一下子從床上滑下來,‘撲通’跪在了地上。
“謝謝…”
“大爺,你這是干嘛?快起來!晴姐快幫我把你爸扶起來…”
老爺子不肯起,雙手顫抖著抓著我的手,眼淚順著臉頰就下來了,“謝謝你,冷師父,謝謝你們,這一年的時間,你們為我做了很多,并且經歷了不少危難的事,我都知道了,其實我一條老命,沒多少年活頭了,救不救都不要緊,要是你們萬一有個閃失,我真…”
老爺子的話令我有些動容,眼眶里熱乎乎的,小晴站在一旁,抹著眼淚,鼻子抽來抽去的。楊叔那懶蟲沒看到人,應該是還沒起床。
“別說這些,大爺,都過去了,快起來…”
把老爺子扶回床上,我把茶壺遞到他手上。
“大爺,我有些事想問你。”
“盡管說。”
“你認識萬金山嗎?”
老爺子臉色一黯,目光看向地上,捏了捏拳頭,“豈止認識…”
“你曾經和他交情挺深?”
“說不上很深。”
“你和他聯手,從事過盜墓倒賣古董的活動,是嗎?”我看著他,問道。
老爺子身子一震,過了片刻,緩緩的說,“你們都知道了?”
“嗯…”
“爸,你…你你盜過墓?”小晴驚問。
“沒有,盜墓的事是萬金山他們干的,我早就沒干過了,我只負責找買家。”
“大爺你別急,喝口水,慢慢說,我問你這些,不是要追究你當年干過什么,而是想知道關于萬金山的底細,他已經害了不少人了,現在不知躲去了哪里…”
“唉,說來話長了…”老爺子喝了口水,看向窗外,“我算不上是個好人,剛剛改革開放那時候,我伙同別人盜過墓,天南地北的跑過不少地方。積累了些資本之后,我就洗手不干了,不是怕損陰德遭天譴,而是良心上過不去。可是,人一旦走錯踏入了某一行,想徹底洗清自己是很難的。我雖然洗手不干了,可我那些關系網還在,這也是萬金山找上我的原因…”
“萬金山找過來的?”
“嗯,他也不知從哪里打聽到的我,找過來,讓我幫他處理他從古墓里弄出來的東西。他要挾我說,如果我不答應,他就把我當年干過的事捅出去,我也是沒辦法。可是,后來的一天,他忽然洗手不干了,我很奇怪,問他原因,他也不說。”
“那是什么時候?”
“大概…”
老爺子掰了掰手指頭,“我得病之前那時候,好幾年了。”
我心里想,應該就是萬金山從黃河邊那石室里挖出高啟恩那時候。萬金山之前只不過是運用老狐傳給他的陰陽五行之術探測并尋找古墓,把盜出來的古董冥器賣掉,雖然利潤很高,但風險很大,我朝對盜墓活動向來打擊的很嚴厲。萬金山跟高啟恩學會借財運,借陽壽之后,自然就不會從事盜墓活動了。我想,他之所以害楊老爺子,應該是想殺人滅口,免得楊老爺子把他干過的事抖摟出去。照這么來看,楊老爺子應該沒見過高啟恩…
至于往縣城外那片林子里埋鐵盒子的事,楊老爺子說不是他受萬金山蠱惑親自埋的。萬金山曾向他提過那片林子,并且問過他的生辰八字…楊老爺子應該沒說謊,他當初夢游,可能是在潛意識中想起了這件事,所以跑去了那片林子。如果那盒子是他埋的話,他就不會在林子里到處找來找去了…
“那你當初去河北楊叔家,命他往水井里刻養煞咒語,和他母親生辰八字,是怎么一回事?”我問。
“河北書軍家?”楊老爺子一愣,“我沒去過呀?”
“怎么沒去過?”楊叔走了進來,“你當初去了我家,跟我抱頭‘嗷啊’的哭,你不記得了么?我把我娘死不見尸的事告訴了你,你叫我找口井,把那堆東西刻在井里,說那樣做,我娘就走不出方圓十里,每次她要害人的時候,我都能感應的到。還說什么,你迷路闖進了太行山里,見到了我舅舅,是我舅舅托你帶話給我讓我這么做的…”說著,楊書軍用手指了指念生老爺子住的屋子,“你看看,我舅舅拉個粑粑都得人伺候著,他會托你給我帶話?昨晚他拉粑粑…”
小晴正在吃薯片,聽楊書軍這么一說,叫道,“表叔,你粑粑來粑粑去的,還讓不讓人吃東西?”
楊書軍咧嘴一笑。
楊老爺子晃了晃腦袋,“我怎么…我怎么一點兒也不記得?”
看情形,這楊老爺子的記憶還沒完全恢復,畢竟在床上癱了好幾年了。至于他指使王老板買那座廢宅的事,我便沒問,打算等過一段時間,他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再問。
這天中午,楊老爺子叫來一大桌的菜款待我,席間,哆里哆嗦連連給我倒酒,說多喝點不要緊,讓小晴開車把我送回去。
“冷師父…”
“大爺,叫我小冷就可以了。”
“好,小冷。”
“嗯。”
“小冷啊…”
“嗯?大爺啥事兒?”
“我跟你一見如故,特別投緣,而且你還救了我的命,可惜我就這么一個女兒,而且還嫁出去了,不然我就把她許給你…”
我看了看正在狼吞虎咽的小晴,咽了口唾沫,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所以我考慮了考慮,干脆這么著,咱倆結拜為兄弟怎么樣?”楊老爺子一本正經的說。
我一口酒差點沒吐出去。就聽‘噗’,小晴把滿嘴的菜噴在了楊書軍身上。
“呀呀,你屬噴泉的么
楊書軍拍打著身上說。
小晴連連咳嗽,“爸…你是不是腦子糊…糊涂了?”
“瞎說什么呢?”楊老爺子臉一板,“我是誠心誠意的…”
我簡直哭笑不得,心說,這楊家的人果然都不靠譜。
臨走的時候,楊老爺子還在說,“小冷啊,結拜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嗯嗯,行,大爺,你快回屋吧,外頭冷…”
楊叔和我一起回了師父家,過年這段時間很輕松,沒有事做,每天無非也就是喝酒打牌。出了正月十五之后,我便開始研修奇門方術,此外,每天和晨星兩個一起,隨雨馨學習散打格斗。晨星悟性很高,而且經常運動,學的很快,短短的工夫,一兩個普通小青年已經不是她對手了。
這天下午,我正蹲在地上排遁局,手機響了起來,楊老爺子打過來的。說他想起,那時候在市里,萬金山最喜歡去固定的一家浴足城洗腳按摩。
我心說,不知道萬金山最近還有沒去過,反正也沒事干,不妨去那浴足城里看看,打聽打聽。
“小冷,小冷,等一下!”稟明師父之后,我正要往車里鉆,被楊書軍給叫住了。
“咋?”
楊書軍‘嘿嘿’一笑,“我跟你一起去,活這么大歲數,大叔我還沒做過按摩呢,讓我也享受享受。”
我真有點兒哭笑不得。
“我聽人說,那地方不怎么干凈,你長這么帥,萬一有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你怎么辦?大叔我做按摩其次,為主是監督你,如果不帶我去,就說明你小子心里有鬼,對吧,倆妹子?”
雨馨和晨星兩個同時沖他一撅嘴。
“行吧…”我拉開車門,笑道,“楊都督,請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