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緹爾就站在牢門外,但她卻沒有支吾任何聲音,她有些緊張,以至于連手掌緊緊抓著衣角,而貝倫沒有打擾拉緹爾,任由后者調整情緒。
一旁的海格倫則是看了眼二人,不過并未說什么,更多的目光是集中在牢房內的那道身影上。
最終,拉緹爾鼓足了勇氣,握緊了小拳頭,輕聲呼喚道:“那個,你,你好!”
很常見的打招呼方式,不過,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這也令拉緹爾有些疑惑,她眨了眨眼睛,注視著那道身影,難道真的睡著了嗎?
這里的氣氛很靜,靜的令人害怕,而在這空氣當中似乎蘊含著什么,令人心生不安。貝倫大概知道這一切的來源是什么了,他看著銀發身影,心中竟然有些難受。
他又心生憐憫了,或許算是人之常情。
而這時,貝倫注意到了在草堆旁的海螺與畫冊,那畫冊還是翻開了的,以他的視角,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畫冊上畫的什么。
大海?
貝倫心頭一跳,他的目光再次望向了那嬌小的身軀,眼瞳不禁泛起了漣漪。
“你也喜歡大海嗎?”
這是貝倫的呢喃聲,他在自言自語,并不是說給誰聽,但卻是落入了某人的耳中。
那嬌小的身軀微微一動,她抬起了頭,五官精致的面龐就如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但那雙眼睛也是如瓷娃娃一般,毫無生機可言。
若不是還眨著眼睛,就真如瓷娃娃一樣了。
“大…海…”
從女孩的口中吐出了這兩個字,她的聲音很好聽,輕柔動聽,比青鳥還要空靈。
“對啊,蔚藍色的大海,可好看了呢。”見女孩似乎有了興趣,貝倫立刻給拉緹爾一個眼神,示意在這基礎上聊。
拉緹爾立刻就會意了,眨了眨眼睛,立刻就接上了話題,露出一抹笑容,俏皮的眨著眼睛問道:“你喜歡大海嗎?”
聽到對方問起,銀發女孩愣了好一會兒,最后呆萌的點了下頭。
“喜歡。”
“作為同樣喜歡大海的同胞,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叫拉緹爾!”直接切入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話題,拉緹爾有些緊張,但也十分期待的看著銀發女孩。
“名字?我的名字,伊莉雅?”銀發女孩似乎也并不是很確定,但隱約似乎有所印象。
“她缺失了很多記憶,就連名字都不清晰了。”站在后面的海格倫解釋了一下,目光中帶著無奈。
貝倫望著伊莉雅,心中為銀發女孩感到悲哀,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事情才會失憶?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那一定是這個名為“伊莉雅”的女孩無法承受的悲痛。
如今的她為什么會被關押在這里?如果不是犯下了什么大罪過,是絕不可能被關在這里的,更別說經常要去角斗場里戰斗。
一時間,貝倫想到了很多,手掌下意識的握緊了,似乎在按捺著什么。
“伊莉雅?好美麗的名字呢,哦對了!你想要吃些什么嗎?我帶了好多東西呢!”拉緹爾拍了下手,立刻就從貝倫給她的儲物器里拿出了準備好的一堆零食抱在了懷中。
“我想要…看大海。”
聽到伊莉雅的話,拉緹爾那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大海?她沒有這個啊!
“我…”
拉緹爾想要說一聲對不起,但她卻注意到了那雙黑瞳中隱約亮起來的微光。
“可以看喔!”
貝倫與海格倫的視線都在這一刻望向了貓耳女孩,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疑的目光。
就在下一刻,貝倫便是偏過頭,視線落在了海格倫的臉上,他發現后者也正在發愣,但卻沒有露出什么戒備的神色,當下心頭也是感到有點奇怪。
而拉緹爾本人也是為自己所說的話驚到了,她睜大了眼睛,雖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是,那雙帶著希冀祈求的目光,令拉緹爾下意識的無法拒絕,從而說出了那句話。
那不是魔法,但卻比厲害上無數倍!
如果這個時候拒絕了,拉緹爾覺得自己一定會后悔一輩子的!就算承諾無法達成,也無法在此刻拒絕。
有時候,偏偏就是這樣。
海格倫站在一旁,他目光微微動搖,他看著拉緹爾,心中有些別樣的情緒。
看角斗場上「魔女」的風華絕代,為之驚艷的人數不勝數,而憐憫這個可憐女孩的人也是十有一二。
但這個貓亞人女孩因為風之物語的緣故而想要見伊莉雅,這或許就是心善之人了。聽到拉緹爾的話,海格倫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明知之后的欺騙會比現在的拒絕的后果要更加令人難以接受,但就算是海格倫自己也無法生起氣來,或許只是想讓此刻的伊莉雅感到那名為“開心”的情緒吧。
“真的…可以嗎?”
伊莉雅眼中泛著的微光,盡管微弱,但卻是海格倫有史以來見到最明亮的光芒了。
“當然是真的!我一定會讓伊莉雅看到大海的,一定!”說出去的話是收不回的,而拉緹爾此刻卻是毅然決然的說出口了。
如果這欺騙能成為短暫的救贖,她就算被唾棄也無所謂!
現在的她,就是抱著這樣的決心!
“謝…謝。”
伊莉雅的眸子望著拉緹爾,盡管面無表情,帶眼中卻帶著誠摯,這句感謝是源于伊莉雅的內心,她并不明白感謝的含義,只是出于本能下意識的回答。
聽到伊莉雅的感謝,在場的三人都沉默了,但是這個欺騙卻沒有人舍得揭開。
這時,貝倫這樣問道:“伊莉雅,很想見大海嗎?”
“伊莉雅,想見。”
銀發女孩簡短的幾個字道出了她內心的渴望,無與倫比的。
“我明白了。”說完這句話,貝倫便是拉著拉緹爾與海格倫告辭,二人離開了這座監獄,而海格倫也是在嘆息之后離開了。
而就在拉緹爾離開時,她將所有的零食都放進了牢房里,而海格倫并沒有阻止。
伊莉雅拿起一顆藍色晶瑩的糖果,眨了下黑色的眸子,此刻那本來無神無波的眸子里泛著微弱黯淡的光。
“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