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錦是皇后,後宮的事務歸她主理。但這些事務卻不包括處置皇子,當然小來小去的懲戒除外,她自己親生的也除外,這也是弘時敢於一次又一次挑釁的原因之所在,只是處置不了弘時,對他的額娘還有福晉,雲(yún)錦卻還是有處置權的,董鄂氏的謾罵,雲(yún)錦也不是不惱,但卻不想處置太過,至少不能是由自己下令來處置,一來是因爲她不想與一個剛死了女兒的腦子不清楚的人計較太多,二來她也不想等弘時磨礪歸來,又藉著這個事兒來鬧,如果他要再度變壞,自己可不想成爲他的藉口。
所以雲(yún)錦安排人將弘時一家人的住處看管好之後,就去找了雍正,因爲知道他在弘時的住處是派了人的,所以見面之後,雲(yún)錦也不需多說什麼,只先對他又失去了個孫女的事寬解了幾句。然後就坦白直言,說現(xiàn)在董鄂氏對自己誤會太深,爲免以後弘時回來多生事端,她的事兒還是交由太后和皇上處置比較好。
雍正早就已經(jīng)對董鄂氏不待見了,只是念在弘時的份兒上,再加上她之前對雲(yún)錦雖有懷疑,但面上的規(guī)矩卻還是沒錯的,所以也就不去理會,沒想到孫女夭折了,她也瘋了,居然敢抵毀起皇后來了,不管是出於規(guī)矩禮法,還是出於對雲(yún)錦的維護,雍正都不可能會容得她如此放肆,雲(yún)錦有顧慮,他可沒有,找了母后皇太后談過話之後,雍正就下了旨,皇三子弘時的嫡福晉董鄂氏喪女心傷,神智不清,經(jīng)太醫(yī)診斷後稱,宜於僻靜之外調養(yǎng),因弘時在外爲政事操勞,朕不忍將其家眷移往宮外,故賜其在原居處靜養(yǎng),並派兩位太醫(yī)在此間長駐,爲免影響診治。特令無皇太后之詔,任何人不得前去滋擾。
董鄂氏的事兒交給了太后和雍正去處置,雲(yún)錦接下來要忙的就是元壽的大婚,雍正賜給他的嫡福晉與歷史上的相同,是察哈爾總管李榮保之女富察氏,雲(yún)錦原來只記得是富察氏,所以在三年那會兒,雍正將佐領翁果圖之女富察氏賜於元壽當格格的時候,她還有些納悶來著,等到大選之年,看到了察哈爾總管李榮保的名字,才恍然想起,這個富察氏纔是乾隆正牌的老丈人呢。
只是除賜了察哈爾總管李榮保之女富察氏爲元壽嫡福晉以外,雍正還要一併將蘇州織造兼理滸墅關稅務郎中高斌的女兒高氏賜給元壽當使女,這個雲(yún)錦就有些不樂意了,以前她對這個宮女並沒有注意過,可是雍正一說要將賜給元壽,她就隱約記起了,這個高斌之女,好象就是歷史上乾隆的皇貴妃,據(jù)說乾隆對她可是寵愛有加。爲了她已經(jīng)有些寵妾滅妻的意思,甚至還對太后有所不敬來著,不管這些正史還是野史,雲(yún)錦都不想送一個將來有可能會破壞自己與兒子感情的女人過去。
“你怎麼了?”雍正也看出了雲(yún)錦神情不對,“這個高氏可是犯了什麼錯?”
“不是,雲(yún)錦以前並沒注意過這個高氏,很可能連見都沒見過她,自然也不知道她犯過錯沒有,”雲(yún)錦搖了搖頭,想想又問雍正道,“只是,皇上怎麼想到過問起賜給兒子使女的事兒了?”
“朕覺得這個高斌是個有才的,”雍正皺了皺眉,“正好聽人提起他的女兒在宮裡,所以纔想將她賜給弘曆,一來是以後好給高斌恩典,二來也讓高斌將來可以爲弘曆所用。你有話就直說吧,這個高氏到底有什麼不對的?”
“這個,”雲(yún)錦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雲(yún)錦記得,好象就是這個高氏,最後成了乾隆的皇貴妃來著?!?
“皇貴妃?”雍正的眉頭也皺起來了,“一個包衣之女,如何能坐得皇貴妃之位?再說那皇貴妃是那麼好封的嗎?皇后尚在,怎麼可以有皇貴妃?”
“或許是在她臨薨前封的吧,”雲(yún)錦又想了想,“不過之前她至少也是個貴妃?!?
“貴妃也太過了,”雍正的眉頭還是皺著。“把個漢人包衣之女擡這麼高,弘曆就不怕滿蒙八旗的人心生不滿嗎?”
“還有呢,”雲(yún)錦苦笑著說道,“據(jù)說乾隆對這個高氏可是寵愛有加,不只越過了您親賜的側福晉,將她封爲貴妃,還讓她成爲與皇后同享公主福晉命婦齊集叩頭大典的唯一一個貴妃,其他的貴妃因爲是由妃位升上來的,而不是一開始就封的,所以被乾隆免了這個待遇。後來乾隆還將她的畫像與皇后的並掛到一起以示懷念。”
“你是說,”雍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朕賜給弘曆的這個嫡福晉也不是個長壽的?”
“是,”雲(yún)錦點頭,“歷史是那麼記載的?!?
“不長壽倒無所謂,注意一些也有可能改變,就算是改變不了,繼後選好了也就罷了,”雍正沉吟著說道,“只是這個高氏,怕不是個心機簡單的,對了,她生了幾個子女?有沒有好的?”
“沒有?!彪?yún)錦搖了搖頭。
“沒有?”雍正一愣,“沒有好的。還是沒有子女?”
“沒有子女?!彪?yún)錦肯定的說道。
“一個都沒有?”雍正挑了挑眉。
“一個都沒有?!彪?yún)錦堅決的說道。
“沒有子女,又是一個包衣,如何能升得如此高位?”雍正勃然大怒,“這個弘曆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體統(tǒng)了?朕教導他這麼多年,就是教出個貪圖女色的東西嗎?”
“等等,”發(fā)過火之後,雍正馬上又若有所覺,看了看雲(yún)錦,“朕差點兒被你繞進去,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嗎?不會是故意說弘曆壞話的吧?”
“看您,”雲(yún)錦橫了雍正一眼?!霸獕凼请?yún)錦親生的兒子,雲(yún)錦怎麼會說他的壞話呢?!?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都沒什麼,”雍正搖了搖頭說道,“乾隆是什麼樣的,朕不管,但朕親自教出來的弘曆絕不會是那個樣子的,不過,這個高氏,卻是堅決不能留在他身邊了。”
“皇上不是要給高斌恩典嗎?”雲(yún)錦提醒雍正。
“要給恩典,也未見得非給他的女兒,”雍正淡淡的說道,“就算給他女兒,也未見得非要將她賜給弘曆?!?
“皇上,”雲(yún)錦警惕的看著雍正,“你可不許打安之和弘晝的主意?!?
“既然知道了她是什麼樣的人,”雍正白了雲(yún)錦一眼,“朕怎麼可能還會讓她接近朕的兒子?要不就讓她在這宮裡老老實實的呆著,要不就將她賜給別人?!?
“只要不是給孩子們,雲(yún)錦就不管皇上如何處置她了,”雲(yún)錦笑了笑對雍正說道,“說來,雲(yún)錦還沒見過這個高氏呢,能得乾隆如此寵愛,想來也是一個佳人吧?要不雲(yún)錦將她招來,皇上見見?”
“朕見她做什麼?”雍正瞪了雲(yún)錦一眼,“朕想過了,還是將她賜出去吧,省得她在宮裡yin*了朕的兒子?!?
“放心吧,”雲(yún)錦笑著給雍正說道,“有皇上這個大佛在,她如何還會將孩子們看在眼裡呢?”
“你別貧了,快想想把她給誰合適吧?”雍正趁著雲(yún)錦給他奉茶的時候,在雲(yún)錦的頭上敲了一記。
“皇上,看您?!彪?yún)錦吃雍正敲那一下,手沒端穩(wěn),茶也灑了出來。趕緊將茶碗放到桌上,拿起帕子來。
“沒燙到吧?”雍正拉過雲(yún)錦的手。
“皇上,”雲(yún)錦笑了,抽出手來,拭著雍正衣襟上的水漬,“應該是雲(yún)錦問您,沒燙到吧?”
“朕沒事兒,”雍正咳了一聲,然後又拉起雲(yún)錦的手,“別擦了,一會兒自己就幹了。你還是先想想那個高氏給誰比較合適吧?”
“皇上,”雲(yún)錦順勢依偎在雍正的身上,想了想之後笑了起來,“在我們那兒,有個說法,養(yǎng)了兒子不好好教,那就是禍害了自己一家;養(yǎng)了女兒不好好教,那就是禍害了別人一家;所以,要是跟誰有仇,就養(yǎng)個女兒使勁兒溺愛,再把她嫁給那個仇人,去禍害他全家。那高氏雖然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不是好的,但卻也要慎重,別真的禍害到別人一家纔好?!?
“那就找個不怕禍害的人家好了,”雍正沉吟著說道,“弘旺不行,老九還在靜養(yǎng),也不行,或者老十四那邊,嗯,也不好?!?
這還叫不禍害?瞅瞅雍正選的這些人,打的什麼主意誰還不知道?不過這些人當然是不行的,賜給老八老九那邊,就不是對高斌的恩典,而是處罰了,而老十四,雍正對他還是有防心的,自然也不會把一個準備要重用的臣子女兒給過去,尤其這個女兒可能還是個很有心機的,那就更不行了。
“皇上,”雲(yún)錦在皇室宗室裡也想了一個遍,突然間發(fā)現(xiàn)雍正和自己都鑽了牛角尖,不由得笑了起來,“咱們真是的,爲什麼非得要將這個高氏賜人才行了,直接讓他家裡人接出去不好嗎?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未見得就喜歡在宮裡侍候人,放她出去自行嫁人,不也是個恩典嗎?”
“這樣不好,”雍正想了想?yún)s搖了頭,“如果沒到年紀就放出去,說不得他們家會亂想,以爲是什麼懲罰倒不好了?!?
“要不,”雲(yún)錦又提議道,“讓他們家自行擇一佳婿,然後由皇上賜婚。”
“這樣倒也罷了,”雍正這回點了頭,只是又淡淡的說了一句,“希望這個高斌是個識趣的。”
高斌果然是個識趣的,聽出了雍正是想擡舉他,所以選了一門宗室的遠支,那家雖然是黃帶子,卻從不參與黨爭之事,只安穩(wěn)的過自己的日子。高斌這麼選擇,不只是擡了他自家的身份,也讓人覺得皇上的這次賜婚對宗室的優(yōu)待。
雍正對高斌的選擇很是滿意,除了將高氏賜過去之後,還賞賜了許多東西,這樣一來,高氏雖然出身貧賤,但在那家卻也另有了一番體面,雖然是側室,地位卻也很是穩(wěn)固,後來又生下一子,也算終身有靠了,而且她的壽數(shù)也比歷史上要長的多,可見在宮中的日子,雖然是貴妃也不是好當?shù)摹?
一翅膀把乾隆的皇貴妃給扇沒了,元壽的大婚也熱熱鬧鬧的舉行了,沒過幾個月,他那兒就傳來了好消息,說是富察氏懷孕了,只是這個富察氏卻不是他的嫡福晉富察氏,而是之前賜給他的格格富察氏,這嫡妻尚未懷孕,妾室就已經(jīng)有了,若是在一般的大戶人家早就鬧起來了,可是在皇家這卻是常事兒,而那個嫡福晉富察氏來跟雲(yún)錦道喜的時候,臉上也是一點怨意都沒有,不知道是掩飾的太好,還是受女戒的影響太深,又或是她對元壽並沒有動真情,不過,這是元壽的家事,就由元壽自己解決去吧,雲(yún)錦不想去過問太多了。
雖然之前也有人叫過雲(yún)錦瑪嬤,但這個孩子纔是雲(yún)錦第一個親生的孫子,所以雲(yún)錦看著富察氏格格的肚子也是感慨萬千,既感嘆青春易逝,又對這個新生命很是期待,總之是五味雜陳,難以描述其中滋味。
“皇額娘?!备徊焓细x見雲(yún)錦眼睛盯著富察氏格格的肚子不動有一會兒,就小聲的叫著提醒她。
“哦,”雲(yún)錦也反應過來了,見富察氏格格讓自己看的已經(jīng)面有懼色了,就衝她笑了笑,“本宮是太高興了,你坐吧。”
“奴婢不敢?!备徊焓细窀褛s緊低頭說道。
“讓你坐你就坐,這懷身子的頭三個月是很要緊的,”雲(yún)錦揮了揮手,又吩咐綠語道,“去叫人宣太醫(yī)過來,讓他們再給富察氏格格診診脈,看應該注意些什麼?”
“奴婢謝皇后娘娘恩典。”富察氏格格行過禮之後,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了下來。
雲(yún)錦微笑著問了些富察氏格格問題,象是身子如何了,有沒有覺得不舒服了,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之類的,雲(yún)錦本來已經(jīng)儘量放柔了聲音,放緩了面容,可是那富察氏格格卻偏生卻越來越緊張。
“翠愧,”雲(yún)錦見狀也不好再問下去了,只好叫過翠愧來吩咐道,“帶富察氏格格到側屋裡歇著吧,今兒個熬的湯她用著也好,記著送過去一碗,一會兒太醫(yī)來了,就直接帶過去,診完脈之後再來報我?!?
“奴婢謝皇后娘娘。”富察氏格格誠惶誠恐的跟著翠愧離去了。
雲(yún)錦心下暗歎一聲,當初給元壽選第一個格格時,雍正就說選一個本分的,這個富察氏格格倒是本分了,可是卻也太過膽小了,這麼著動輒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對肚子裡的孩子可不好。對歷史上乾隆孩子的狀況雲(yún)錦所知道的並不太多,對這個富察氏格格更是沒有印象,再說現(xiàn)在歷史變了這麼多,就算她記得,怕也沒有大用了。
“你也該抓緊些了,”雲(yún)錦轉過頭來看著富察氏福晉,笑著說道,“我可是希望能早一點抱到嫡孫子或是嫡孫女呢?!?
“皇額娘?!备徊焓细x紅著臉低下了頭。
正在這時,有人來稟報說,四阿哥和五阿哥到了。
“叫他們進來吧。”雲(yún)錦笑著吩咐道。
“給皇額娘請安?!痹獕酆秃霑冞M門來雙雙向雲(yún)錦行禮問好。
“好了,都坐下吧?!彪?yún)錦看了看後面,問元壽道,“安之呢?沒跟你們一起來?”
“來了,”元壽趕緊說道,“只是他在前面遇到了十叔,正跟他切磋功夫呢。”
“這孩子,”雲(yún)錦搖了搖頭,“都多大了,還這麼胡鬧,快去人叫他過來,看把他十叔的老胳膊老腿給弄傷了?!?
“皇額娘,”弘晝樂了,“十叔要聽見您這麼說他,肯定又要嚷了?!?
“不怕,”雲(yún)錦笑著揮揮手,“他要敢跟我嚷,我就不給他酒吃,看誰怕誰?”
“那當然是十叔怕您了,”元壽笑著接話道,“十叔說了,在我們那些叔伯中,不怕您的可不多,就連在皇阿瑪面前常有不服的十四叔,見了您都老老實實的?!?
“你聽他胡說,他們在我面前耍威風的時候多了,”雲(yún)錦笑啐一口,“算了,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吧,元壽,你可是馬上就要當阿瑪了,說說看,有什麼想法?”
“兒子是想,”元壽站起身來,鄭重的對雲(yún)錦行了個禮,“要當阿瑪了,就說明兒子已經(jīng)成人了,應當爲皇阿瑪分憂了,所以兒子決定要跟皇阿瑪呈請,讓他把兒子派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你不是早就開始爲你皇阿瑪分憂了嗎?”雲(yún)錦皺了皺眉,這些年雍正給他的鍛鍊機會可是不少,常常東跑西顛的,“這回又想做什麼?”
“皇阿瑪常說水軍那邊的要緊,”元壽對雲(yún)錦說道,“兒子也曾經(jīng)去看過,確實是關乎我大清命運之大事,兒子跟皇阿瑪談過了,他也有派兒子去那裡長駐的意思,只是讓兒子先來求得您的同意。”
“長駐,”雲(yún)錦馬上搖了頭,“那怎麼行?你纔剛大婚完,哪能就去那麼遠?”
“有話說,男兒志在千里?!痹獕勖φf道,“兒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家,接下來就該立業(yè)了?!?
“還有話說,父母在,不遠遊,”雲(yún)錦瞪了元壽一眼,“你就打算把你福晉扔京城裡不管了。”
“皇額娘,兒媳沒事的,”富察氏福晉趕緊說道,“兒媳會把府裡照顧好,不給爺拖後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