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墨新登基以及立左玉爲後的事宜商談妥當。
冊立紅蓮爲側妃不變,對外稱兩人情投意合,原本打算成婚,結果紅蓮卻染上了重疾,不治身亡,因此未將此事公佈於衆。左玉和墨新的婚事,則爲丹國和墨國兩國皇上的賜婚。
由此以來,丹國和墨國的關係更加的親密,對於政治經濟往來都不無裨益。而紅蓮的兄長,如今丹國的宰相何志賢的顏面也得意保存。小皇孫之事暫不公佈於衆,以免在普天同慶的大好日子裡再生枝節。
至於相憶是留在丹國還是送往墨國,墨國的態度很是寬容,一切依照丹國皇后的意願。墨新身爲相憶的父親,也表示只要母親高興就好。
左玉的身份雖然是罪臣之女,但她才華出衆,在史書館這些年爲墨國的朝廷和百姓也默默地做了不少的事情,說不上功勳顯著,也是頗有成績。
如今身份公佈於衆,丹國冊封其爲文玉公主,以公主之禮出嫁,嫁妝豐厚典禮盛大。
林紓的心情也很久沒有這麼順暢過了,她原本就將左玉當作女兒看待,女兒變成媳婦兒照例還是一家人。
墨國的聘禮提前送到,樁樁件件都不輸于丹國準備的嫁妝。可見身爲皇后的玉瑤是用了心了,對待墨新絲毫不遜於自己的親生子墨麟,甚至優厚與墨麟。
在這大喜的日子裡,唯有萌萌哭著喊著不讓左玉走,每日鬧個不休。
眼見哭鬧無效,竟生出別樣的心思,吵吵著要跟左玉一同去墨國。
林紓真是又好笑又好氣,每日忙於操辦左玉的婚事,哪有時間和這臭丫頭置氣。心想,她自己鬧幾天也就罷了,等左玉嫁出去了,她沒了念想,自然就好了。
卻不想,等到了送親那一日,送走了左玉,一切塵埃落定後,宮人卻來報萌萌公主不見了。
闔宮上下都找不見公主的影子,更離奇的是公主平時睡覺總抱著的小熊也不見了。
林紓心裡暗叫糟糕,只怕這鬼丫頭混進了送親的隊伍,一同離開了丹京,這可如何是好?
赤雅的暴脾氣當即就竄了上來:“看看都慣成什麼樣子了,還不趕緊派人去追!”
一諾身爲兄長自然是責無旁貸,馬上站出來道:“姑母息怒,我馬上帶人過去,將萌萌追回來。”
未等赤焰點頭,藍墨站出來,嘻嘻一笑道:“太子身份尊貴,輕易不可離京,反正我是閒人一個,萌萌也最聽我的話,還是我去吧!”
林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平時最怕麻煩的傢伙竟然主動請纓,哪根筋兒不對了?
見林紓還在猶豫,赤焰當機立斷道:“好,此時就交給墨兒了。”
既然夫君已經發話,林紓也不再阻攔,就開口交代道:“你去歸去,但追上送親的隊伍,一定要先將事情講清楚,不要魯莽行事,驚嚇到旁人。即便找不到,也要勸左玉放心,以免她路上擔憂。興許這丫頭是賭氣跑到別的地方去了,或者還在京城內。”
“好,我知道啦!逮住那臭丫頭,我先揍她一頓再說。”藍墨故意板起臉,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
“你別亂來,嚇唬嚇唬也就罷了,你別真下手……”
林紓話還沒說完,這小子已經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門。
赤雅一笑:“他也就說說而已,平日裡對萌萌那麼疼愛,你當他真會動手嗎?”
林紓一想也是,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如果藍墨不這樣說,晚些把萌萌帶回來了,自己一時摟不住脾氣,只怕這回真要動手了。
忙碌了這麼多天,終於閒下來,想起這幾小洛一直是鬱鬱寡歡的樣子,想必是還沒有完全放下新兒的緣故,林紓對這個懂事的丫頭感到心疼,就道:“我見洛兒這幾日瘦了不少,現在左玉的事情忙完了,我正好有閒暇給這丫頭做幾樣她愛吃的點心。”
赤雅微微嘆了口氣:“難爲你這麼疼愛洛兒,此事,也怪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私,總想將她留在身邊。如今墨新娶了左玉,下月便要登基爲皇。那丫頭也就沒什麼念想了,咱們還得多留意,給她選一位德才兼備脾氣又好的駙馬,到那時,我的心才能完全放下。”
“這是自然,新兒事情雖然忙完了,但還有其他幾個孩子,需要我們操心,等他們該娶的娶,該嫁的嫁了,咱們才能安下心來。”
原想著送親的隊伍離開丹京不久,藍墨騎快馬去追,到傍晚的時候總該回來了,結果人沒回來,卻送回了一封信。
藍墨在信上寫,萌萌公主找到了,因她不想回來,作爲兄長,爲了以德服人,就跟隨送親隊伍一同前往墨國,藉此遊覽一下不同地方的風土民情,興許萌萌能夠打開心結,或者還能遇到另一匹真正的白馬。到那時,他再帶妹妹回國,可謂一舉兩得。
看了此信,林紓氣得牙根兒疼,“胡鬧,簡直是胡鬧!”
赤焰將書信從皇后氣得發抖的手中抽出,丟在一旁:“朕覺得墨兒這樣做,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見夫君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林紓猜疑道:“難道你早知道藍墨會帶著萌萌離家出走?”
“以他不羈的性子,這有什麼奇怪的。”赤焰拉過皇后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到朕懷裡來坐。”
林紓緊忙看了看周圍,並不見其他宮人,也就古月在整理桌案,聽見皇上和皇后親熱,緊忙放下手中整理了一半的東西,快步走了出去,並關好了房門。
林紓懊惱道:“都老夫老妻了,別鬧。”
赤焰不管,一攬皇后的蠻腰將她拉到了懷裡,像年輕時那樣,親密無限:“這些年爲了孩子的事情,你沒少操心,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咱們是不是要重溫一下昔日的浪漫了呢?”
林紓感覺彆扭,但不可否認在夫君的懷裡確實是極其舒服的,眼下沒有旁人,索性隨了他去。
她身爲母親不能參加兒子的婚禮,今日送左玉出嫁,心裡著實是高興,又有些失落。
孩子們就像長大的鳥兒,一個個都會撲棱著翅膀飛走,最後能夠相依相伴的也就夫君了。
“你可想過,即便墨兒將萌萌帶回來了,這丫頭能消停嗎?溫室中的花朵沒有經歷過風雨,怎麼能夠長大?你像她這般年齡已經可以自食其力了,而她會什麼?又能做什麼?若是你對她也按照對太子那般嚴格,少一些寵溺,會不會好很多呢?”
輕撫夫君依舊年輕英俊的臉龐,若說和初識時有什麼改變,那便是神情和氣度更加的沉穩,充滿了王者風範。
聽了夫君這番話,林紓只得收起了派人去追的心思,是啊,即便追回來了,又能怎樣?孩子們的人生還是靠他們自己來過的,總該學會放手纔是,哪怕不放心,哪怕捨不得。
林紓稍一失神,感覺身體被懸空抱起,就緊忙掙了幾下:“剛吃完飯就睡覺是不是……”
“你個壞丫頭,誰說現在要休息了。”赤焰一笑,抱著懷中略顯驚慌的人兒向著門外走去。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
說話說得好好的,怎麼又魔癥了?
赤焰揚起嘴角又是一笑,卻沒有搭理在懷裡像貓兒似的亂動的皇后。
用腳推開房門,跨過門檻,來到外邊,但見天色已經全黑,院落中點著宮燈,朦朧的映照著夜色。
一陣清風吹來,桂香撲鼻,沁人心脾。
“想不想去看銀河?”
磁性而溫柔的聲音摩擦著耳膜,林紓一愣,不知爲何意。
赤焰施展輕功,腳下一飄,一個懸空,落在了屋頂之上。
林紓回過神來,仰目望去,但見滿天繁星,銀河浩瀚,美得如同一副綺麗的畫卷。
有多長時間沒有好好看過天上的星星,感受過清風明月了呢?
記得上次和身邊的男人一起看銀河,是在她初到丹國之時。
見過霖姝的父親霖啓輒,得知身份的真相後,心情陷入了低谷。
當時尚且不確定赤焰對她的心意,而她自己也還沉浸在痛失愛情遭受背叛,背井離鄉的痛苦裡。
那時的他,在她眼中狂傲得不可一世,因此,她無法相信這樣一個強勢霸道,充滿王者霸氣和足以征服一切力量的男人,會愛上那個在愛情裡卑微如塵土,且千瘡百孔的自己。
他故意以她腹中的孩子爲要挾,讓她放棄抗爭,接受他的愛。
那時,她的內心只有惶恐和不安,因爲在她看來,爲了達到目的這個男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比如離間她和墨陽的感情,不擇手段地將她帶到丹國。
在夾縫中爲孩子求生存的她,想盡了辦法和赤焰保持距離,來保護腹中的孩子,然而卻忽略了,這個男人真實而熱切的愛。
她痛苦而無奈地問:你的身邊有那麼多女人爲什麼偏偏是我?
他深情款款地回答:因爲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女人,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我願意將你視作珍寶,那麼你呢?是否願意做一個被我寵愛和呵護的女人?
而今,他們的情感久經歲月和風雨的洗禮,她終於明白了他話語中深意,再不會輕易地將對方視作自大的偏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