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京兆尹陳大人,是上個月才剛上任的,性情耿直,公事公辦,從不徇私,百姓們都對他贊許有加,甚至贈以‘青天’之名。而且他曾經(jīng)在軍隊干過,所以在場的不少武將士,都認得他,對他還是比較尊重的。見他出面勸架,便也不再動手了。
可是,有個書生卻好像咽不下去這口氣,不知是剛才挨了打還是受了氣,就懷恨在心了,據(jù)說,趁那人在跟陳大人講話的時候,就抄起一個重物,砸了過去。”秦心顏說著,頓了頓。
“怎么不接著往下說了?”赫連海挑眉。
“您的愛駒,可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死的?”秦心顏說著,聲音倒是低了幾度,也帶著幾分顫抖。她真的不是要故意戳人傷疤的,但是這件事情,很明顯疑點重重,只能從頭再梳理一遍,就不免會……
“對,就是這個書生害的,叫孫佳域這個名字吧好像,他本意是要去本王身側(cè)的另外一個武將的,可是他打偏了,靠的近,本王猝不及防,就要中招。關鍵時刻,是本王的冉冉救了本王,重物砸在了冉冉的脖子上,可誰想的到,那重物有機關,碎了以后、就自動飛出好多銀針出來,這一下,本王的冉冉,就被扎死了,本王連做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它就這么去了……你若不信,本王可以打開棺木,讓你看一看,順便驗證一下,冉冉的脖子,是不是如本王所述,已經(jīng)跟馬蜂窩一樣了。”赫連海說著,眸中已經(jīng)染上了陰沉之色,沉痛之情顯露出來。
“走,找那孫書生去!”上官安奇二話不說,就撩起了袖子。
“你以為本王不會去嗎?可誰想到,本王的馬死了之后,那個原本來勸架的陳大人,一下就火了,可能他跟本王一樣,原本就對這些只曉得作口水、拽文藝的儒生學子無甚好感的。現(xiàn)在見那書生、竟然做出來這么陰險的事情,便沖了過去,隨手一掌,把書生撂倒在地。本王剛要上去幫忙揍他出氣,可誰想得到,那書生倒下之后,就再沒起來,本王伸手一探,沒有了呼吸!
靠,他竟然就這樣死了!媽的!有氣都沒處發(fā),你讓本王找個死人尋什么仇!”赫連海道,直接伸腳,對著木頭樁子踹了過去。似乎還不解氣,就又補了兩腳。
“什么?死了?他是玻璃做的嗎?掉在地上一下就碎了?”上官安奇滿臉的莫名其妙。
“所以,玉王爺您氣結(jié),能做的,也只有給愛駒辦一場浩浩湯湯的葬禮,特意繞著西苑走,也算是給當時所有在場的人,一個警告。”秦心顏開口道,不是問句。
赫連海點頭,“對啊,不然能怎樣?那個陳大人,他現(xiàn)在才是最郁悶的吧,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真的也沒用什么力氣,而那個孫佳域,也并非瘦弱之輩,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的死了。但是,這就是事實,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具冷冰
冰的尸體。好像到最后,刑部的人來了,就把陳大人給帶走了。”
“您先平復一下心情,我知道,冉冉的死,你非常的難過。但是,玉王爺您不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嗎?一個沒有內(nèi)力、不曾習武、甚至可能連兵器都沒有接觸過的書生,他會設計那么復雜的機關嗎?隨手抓的一個重物,竟然內(nèi)含千秋,冉冉因此喪了命。而他就是被這么簡單的一推,就也跟著喪了命?”上官安奇思索著:“會不會,這兩者之間,其實是有某種聯(lián)系的。”
“你是說,這其實是一個局,有人想要書生死、讓那一位陳大人下獄?”赫連海受到點撥,也進入了思考中。
“如果設計這個局的人,不知道玉王爺您在場,那書生就是一時氣結(jié)昏了頭、真的砸錯了人,那設計這個局的人,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把陳大人從京兆尹的位子上拉下來。畢竟,大歷有律,殺人者死,就算陳遇白他是無意、他是失手,當時局面失控,他出于平亂的好意,情有可原,就算他確實是陛下欽點重視的人不假,但也無法否認,他是個背負了命案的人,再無可能踏入仕途一步,更不要說當京兆尹、陽城百姓的父母官了。”秦心顏頓了頓。
認真注視赫連海,繼續(xù)道:“但是,如果設計此局的人,是知道玉王爺你人在萬歷,極有可能去湊這一份熱鬧的話,那書生砸錯人就是故意砸錯,為的是讓王爺您不開心,繼而挑起武陟國跟萬歷國、或者是王爺您跟萬歷國的矛盾。而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那書生背后的人,才是殺死冉冉的人,才是玉王爺你真正要去尋仇之人。”
赫連海聽罷秦心顏的這一通分析,連連點頭,這才正眼看向她,欣賞之色躍然臉上:“現(xiàn)在我知道,為什么安奇他會為了你而舍棄他的后花園了,就算子銘公主那樣執(zhí)著,他依然冷眼以對。”
秦心顏黑線,這位玉王爺,他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這思維,也太跳躍了吧……
“為什么?”上官安奇接話道,眸中卻盡是驕傲之色,小王我本來就很有眼光的。
“因為……誒,憑啥你問本王什么,本王就一定要回答你啥啊。本王還就賣了這個關子,不過看起來,很像安奇你在一廂情愿啊。加把勁哈,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吃到你的喜酒。”赫連海說著,將自己身上這火紅的耀眼的衣服給扯了下來。
“去,別咒我,什么有生之年!說正事,你別跑偏。”上官安奇瞪了他一眼:“陳遇白,現(xiàn)在是關押在刑部,不過,刑部的人都是些老油條,陳遇白身份特殊,他跟別人不同,是陛下欽點的京兆尹,很得器重的,加上他現(xiàn)在良好的業(yè)績,百姓的稱贊,升官指日可待,現(xiàn)在卻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哎。這么棘手的案子,刑部應當是移交到大理寺,給剛正不阿林志渙林大人處理了。”
你還別說,林志
渙真是是個人物,李彩英的案子說辦就辦了,現(xiàn)在,人還在天字號牢房里頭。王如煙跟王勵之的案子也都是秉公辦理,德妃娘娘跟王國師肯定沒少費工夫去,但是他卻絲毫不買賬,該下獄的下獄,該罰款的罰款,毫不手軟。而萬歷的皇帝卻格外的寵著林志渙,只要是林志渙辦的案子,都不再審閱,甚至還給了他先斬后奏的權利。
“是么?那不如,等玉王爺?shù)膼垴x入土為安之后,去大理寺走一趟?”秦心顏提議道。
“可以。你們在此處等本王吧,本王想單獨跟冉冉再說幾句話,本王一定會找出來真正的兇手,將他的頭提到冉冉的墓前,給冉冉一個交代的。”赫連海說罷,便領著這一隊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向前走去了。
“你們武陟人都這么個性的嗎?”秦心顏看著他那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官安奇一手攬住秦心顏的肩膀,笑道:“不,我們這不叫個性,叫做情有獨鐘。”
“噗,你還真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往自己的臉上貼金。”秦心顏沒有推開上官安奇的手,想起什么來,道:“你剛才沒有否認你是本郡主的追求者,玉王爺他可是子銘公主的親叔叔,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么?擔心赫子銘又跑到我面前來一哭二鬧三上吊嗎?秦心顏,你哪里像是一副害怕的模樣?”上官安奇伸手,戳了一下她白皙的臉頰。
“本郡主怎么會怕她,她可是本郡主的手下敗將,而且本郡主跟你之間,還不是那種關系。”秦心顏說著,愁容滿面:“我只是擔心,她發(fā)現(xiàn)你不僅拒絕她、還欺騙她,心里承受不住而做出什么傻事來……”
“欺騙她是我不對,我會去跟她說清楚的,但是,我會努力,讓你跟我成為那種關系的。”上官安奇笑道,抓住秦心顏的小手,滿臉的信誓旦旦。
“阿嚏!”一陣涼風吹來,秦心顏打了個噴嚏,將手從上官安奇的掌心掙脫出來,“你看,有人在罵我。所以,安奇,你還是放棄吧,友誼的小船好開,愛情的巨輪太難操控。”
“但是,友誼的小船容易翻,而愛情的巨輪,卻可以阻擋大風大浪,是不會倒的。”上官安奇說著,滿臉的認真,像是信徒正在做禱告:“而我,也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替你遮風擋雨。”
秦心顏看著他這模樣,有些動容,抿住了唇,沒有再說話。
陽光已經(jīng)穿破云層,直射大地,秦心顏,那你的心呢,是否已經(jīng)被明艷溫暖的陽光給照射進來了呢?
……………
刑部尚書將案宗交給林志渙的時候,笑的那是一臉溫暖,林志渙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這案子倒真是個燙手山芋,處理不好,就是在打陛下的臉。畢竟,出事的場合,不是別處,是陛下心血來潮、開展文武辯論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