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聽得周圍似乎有碎裂的聲響,白色的玉片,墜落紛紛,落在這目所能及的沙礫之上,遠遠看去,若滴滴眼淚或閃閃星光,明閃明滅。
“轟!”的一聲巨響。
赤心殺氣騰騰的出現,他突然的一劍,劈裂了地面。
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在他眼里,他只看見秦心顏擊碎鏡子之后,然后跟一塊木頭一般,就怔在了那里,上官安奇劍至半空,卻突然掉下來,這會子在蛇群中掙扎,而姚博瑋,卻突然滿面冷汗的雙手顫抖掐住了藍心的咽喉,藍心本來正在為上官安奇被困而焦慮不已,卻猝不及防的被身后的姚博瑋一勒,立時喘不過氣來。
赤心跟著上官安奇的時間也不短了,更是他的第一護衛,也跟著習過一些陣法機關術,頓時知道,他們都被陣法控制了,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陣法,竟然能令幾大高手不知不覺間全部陷入,但是,此刻情形危險,間不容發——
所以,他只能用力一劈。
歐陽芷若自始至終都冷惻惻的瞟著秦心顏,而蛇群咝咝吐著信子兒,也糾纏不休,雖然上官安奇是一等一的高手,下意識的掙扎,保住了一時安全,但看這架勢,絕對不能長久,至于藍心——快被神情痛苦、不可自拔的姚博瑋給親手勒死了。
這一霎情形之險,不容猶豫!
唯獨并不為陣法所控的赤心,緊要關頭,死馬當做活馬醫,萬事不管,立即一劍下去,悍然劈地!
鏡子不能打,秦心顏碎鏡的下場就是被困,蛇群不能動,一看就知道那東西和陣法無關,那么,剩下來的只有這七星地面了。
劍光揚起,向著最晃眼的北斗星而去。
“咔嚓”一聲巨響,地面應聲碎裂。
一道筆直的裂痕,橫亙于那一方七星圖上,直直將最上方的北斗星給劈成了兩半。
滿室光網,霍然一斂!
秦心顏瞿然一醒,目光一亮,一眼正看見歐陽芷若的大臉,已經逼到自己面門!
………………
一個迅速大仰身,秦心顏呯的便向地上一倒。
肩項觸地,機關連動,立時唰唰的射出幾枚閃著藍光的飛刀。
歐陽芷若也是個反應速度快的,他一拂袖,掌中的紅光一閃,飛刀頓時無影無蹤。
秦心顏卻已經抓住這個空當,一蹬墻角,哧的一下,倒滑一丈,到了身邊,一抖手,銀針飛閃,正巧扎在了姚博瑋虎口之處。
姚博瑋受刺激,手一軟,便放開了藍心,而脫力暈去,赤心一把接住。
藍心慌忙躲往一旁墻角,大口喘氣。
秦心顏掣出腰間的長鞭,橫在自己眼前一照,隨即抬腿,旋風般將他兩人一踢!
赤心和姚博瑋,剎時便被秦心顏踢向一處只掛了一塊巨鏡的墻壁,那塊巨鏡隱藏在諸鏡之后,在入口的正后方,先前幾人出來時,因為方位問題,一時都沒有看見。現在里面一片狼藉,越是不明顯的地方,卻越是暴
露于人前了。
秦心顏毫不猶豫的踢出。
身后的腥風襲近,歐陽芷若的大手一閃,抓向半空中的赤心!
秦心顏跳起,火箭般向歐陽芷若懷中一撞!
“嚓”的一聲,她的后頸里咻咻冒出來了一排飛剪,這回冒的是綠光。
歐陽芷若掌間的紅光再一閃,飛箭轟然粉碎。
然而,秦心顏已經飛袖一抖,又是一大堆銀針過去。
歐陽芷若再毀,但秦心顏哪里是一次就夠的人,銀針逝去,接替的是金珠珠,漫天的金黃,歐陽芷若又是一掌。
金珠珠完了是金錢鏢,金錢鏢完了是金彈子,金彈子完了之后是綠玉鉤……
最后出手的黑鞭,振臂一甩,黑光暴漲。
刷的一聲,直直向著歐陽芷若的面門而去。
歐陽芷若急退,身后,上官安奇毫不客氣狂飆而來,半空中突然飛身下劈,毫無花哨卻殺氣驚人的“力劈華山”,悍猛絕倫的劈將下來,看那架勢,似想將歐陽芷若這般巨大之人給一劈成兩半!
歐陽芷若看起來并不畏懼秦心顏那滿身亂七八糟、沒完沒了的“暗器”,卻對這樣真正雄厚的真功夫頗有忌憚,拂袖一甩,再次一退,便是數丈。
隨即,他仰頭發出一聲大嘯。
高嘯聲方起,呼的一聲,在赤心和姚博瑋即將撞上巨鏡的那一刻,鏡子卻突然消失了,發現空洞,兩人毫無阻攔的從洞中飛出。
尖嘯方起,秦心顏突然奔向上官安奇。
看模樣就像懷春的少女,急急跑向自己的情郎那樣。
上官安奇微微怔了一怔,立即受寵若驚的伸手去接。
秦心顏一抬頭,對他好抱歉的一笑。
黑鞭再次出手!
一把纏住上官安奇伸出的手,三繞兩繞,飛快繞了個結就收振臂一甩,將上官安奇甩出剛才赤心帶著姚博瑋飛出的那個鏡子!
“這個鬼陣法!人多反而壞事,去找東西要緊!應該就在這附近!”
懊惱的低喝一聲,上官安奇回身便撲,秦心顏已經眼快的一腳將旁邊的一個鏡子踢過剛才那個入口,嘩的一聲,光芒一亮,接著便是什么東西在外面悶聲撞上的聲音。
秦心顏暗暗對著上官安奇的大腦袋懺悔了須臾,一翻身拉起一臉懵逼的藍心,便騰的跳上了一面古鏡,和歐陽芷若,面面相對。
秦心顏看向藍心道:“抱歉,生門開啟就那一刻,實在來不及把你也給送出去了,你就陪著我吧?!?
“是藍心的榮幸?!彼{心笑的卻之不恭,想起什么來,咦了一聲,“話說,你剛才不是被困住了么,怎么現在又清醒了曉得哪里是生門、哪里是死門咯?”
“那是因為本國師聰明咯?!鼻匦念佇Φ母拥蒙?,“不過,本國師選擇去擊鏡,這個做法是對的,只是,這個陣法有所改變,而我被歐陽芷若站的位置所迷惑,計算反了,故而擊錯了,這個陣法攻人內心,越是
彼此間有心靈感應者,越易被控制,最終沉迷在虛幻之境內,被攝魂、被奪魄而死,赤心應該是我們幾個里面最簡單、最沒有經歷的那一個了,所以這個陣法對他沒有一丁點用,故而他誤打誤撞,卻能一下擊中要害,擊碎北斗,挨得這一刻生門開啟。我再不將他們送走,反而使得大家互相牽絆,都會困死。”
“不過,這大名鼎鼎的歐陽國師,他武功好像不怎么樣啊,只是怎么看起來好像有點憤怒?”藍心瞇著眼睛打量對面一直按兵不動的歐陽芷若。
“嗨,人家練功正練到緊要光頭,被我等不識相的驚動了尊駕,絕世神功即將大成之際被打斷,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你說人家要不要恨你?要不要氣的半死,半天沒有動喚,只是冷冷盯著你、恨不得將你周身上下看出幾個孔出來?”秦心顏幸災樂禍的拍了拍藍心的肩,道:“你就等著被小白蛇們分食吧。”
藍心滿不在乎的一笑,“既然要死,與國師一起,藍心無悔。不過,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得明白,剛才你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秦心顏聞言,她的嬉笑之態忽然一收,默然少頃道:“就是一點幻覺……也未必全是幻覺……大約這個陣法利用人心最脆弱的部分,將心中最隱痛、最畏懼的事,以曖昧朦朧的方式顯現,還反射了一些深藏的秘密,尤其以互相之間有情仇糾纏的人,其實更易墮陣……我一時也不甚清楚……”
藍心狐疑的盯著她的神情,這人說話向來明決干脆,從無像今日這般吞吞吐吐,她剛才,到底看見了什么?
“歐陽國師,”秦心顏此刻已經轉向了歐陽芷若,“你在調圣壇的鬼兵是么?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將我等全部碎尸萬段,但是,你把我殺了也挽不回你的損失,這樣吧,咱們來談一談。”
歐陽芷若怒極反笑,森森道:“你覺得,就憑你,配和我談?”
“配?!鼻匦念伈灰詾殍?,笑答道:“因為,我能殺了你,在你的下屬趕來之前?!?
歐陽芷若長聲大笑,笑聲里滿是輕蔑,道:“你當我神功未成,就殺不了你?你以為我身邊就沒有守衛?你以為我孤身一人閉關?你當我陌西國是你家后院,想進便進,想出便出?”
“我家后院可沒這么多蛇,也沒這么銷魂的怪獸?!鼻匦念佁鹗郑隽藗€撥弦的手勢,“外面那位趴在屋頂上的家伙,是你圣壇雪獸吧?”
歐陽芷若難得的目光微微一變,道:“你知道雪獸?”
“西南海之外,大荒之隅,偏天有雪降,故有澤而名不負,其狀如牛,音如獆狗,食人肉為餐,是為雪獸?!?
“博聞強識?!睔W陽芷若冷笑,“可惜,你就是再博學,我家雪獸也沒耐心聽你背書,你去它的肚子里背吧?!?
“唉,”秦心顏長嘆一口氣,道:“國師你怎么就不肯聽我說完呢……我很清楚,我得罪了你,所以我自然會想法子補償你,你若一定要我死,這補償就拿不到了,這么不劃算的生意,你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