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講著講著,開始流淚,看起來也似模似樣的,仿佛她此刻是真的十分悲傷:“而我的姐姐,原本是秦無惑的姬妾兼保鏢,自從安大人生了要將許莉影送到陛下身邊的心思,她就以宮女的身份進宮去陪伴許莉影,成為許美人身邊的一名不起眼的宮女了。姐姐發現許美人愛上了陛下,卻還是要成為安大人的棋子,心生同情,所以也在想辦法解救她于水火,可是不管是秦無惑,還是安大人,都并沒有半點想放過她的意思。
誰知,就在太后生病的那段時間,姐姐失蹤了,昭和公主突然來找我姐姐,無奈之下,我只能假裝我是姐姐,先聽她究竟要說什么。結果她強塞給我五百兩銀子封口費,要我以許美人的名義,去給秦無惑寫一封信,還送去了一個錦囊,當時我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但是看著昭和公主這么神神秘秘,預感就不是什么好事,想要拒絕,可她卻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照做,就殺了我那尚在醫館養傷的娘,我猶豫再三,不得已就從了她的吩咐——
而我跟姐姐是孿生姐妹,所以他們并沒有發現,也沒有生疑??烧l想到,這一切,都是昭和公主與安大人的陰謀,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污蔑秦無惑,陷害羅淑妃,哦不,或者是要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若不是在皇宮外見到了我姐姐被拋尸,我也不會跑到這里來謀害昭和公主的!
你們這一對夫妻,簡直就是禽獸不如,視人命如草芥,姐姐對你們而言沒有了利用價值,你們就做出這種事情來!你們簡直太過分了,竟然還厚顏無恥的活在這世界上,你們難道就不怕、那些死在你們手上的冤魂,來找你們索命嗎?!”
“你還不快住口!你這就是污蔑!”安若素猛地站起來,厲聲道。
聽到現在,他已經明白,秦心顏是挖好了一個接著一個的陷阱等待著他,她根本是算計好了一切,然后,就等著在皇帝的面前爆發出來!
皇帝的臉上,陰晴不定,目光在安若素的面上游曳,讓安若素心驚膽戰,他知道,自己不能有絲毫的行差踏錯,因為皇帝的目光,已經開始變得陰冷起來。
昭和整個人都懵了,她分明調查過,小昭兒除了一個娘親,就沒有別的親人了,這個妹妹,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整個人都發起冷來,尤其聽到她說那句冤魂索命的時候,更是渾身一顫,竟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而是眼睛發直的看向前方。
不同于昭和的戰兢,安若素卻是滿臉的惱恨、以及被人構陷污蔑的憤怒,他大聲逼問道:“要是真的如同你所說,我是那個陷害秦無惑、許美人、羅淑妃的幕后黑手,何必為他們求情!”
小君似乎并不意外他會這樣反駁自己,冷笑道:“那不過是你的障眼法而已!
你平日里和秦無惑走得那樣
近,又一直作出兄友弟恭、上司待屬下友好、下屬對上司極度恭敬的模樣,若是你當時并沒有替秦無惑求情,只為引得旁人懷疑罷了!
而且,你你這么做,正好可以洗脫自己的嫌疑,還留下一個好名聲!可憐秦無惑他一直都不知道,陷害他的人就是你!”
皇帝怒聲道:“你是說,無惑當時也是被人陷害?”
小君毫不猶豫道:“是的陛下!許美人她是愛您的,她是受到安大人的指使,故意想方設法去做出一副勾引秦無惑的模樣的!而那天,秦無惑來面見許美人的目的,根本是為了跟她打聽我姐姐的消息,順便告訴許美人,他的心里從未有過她,讓她不要想差,更不要做出對不起陛下的事情……然而,那天,我因為受到昭和公主的脅迫,在殿內的花上用了這種罌粟草,所以才會讓秦無惑神志不清、情不自禁……若非如此,陛下你想想看,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一個孝順如斯的男人,一個剛剛才從大理寺監牢里面放出來的王爺,他怎么會在青天白日里和自己的庶母去行茍且之事呢?”
小君的話半真半假,當時根本是秦心顏跟賢妃,利用小昭兒設計了秦無惑,而非安若素。但小君卻一股腦兒全部栽贓到了安若素與昭和的身上!皇帝本就是一個極端多疑的人,他一直覺得事有蹊蹺,現在聽到這話,瞬間覺得他自己的猜想全部都連貫了起來,也對小君提供的證詞已經有了五分的相信,加上他剛剛才經歷了暴怒,還未曾平息下來,更加不會站在安若素的立場上,去分析緣由以及安若素做出這些行動的可能性了。
人骨子里的思想的惰性,會讓人下意識的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事實,即便,這個事實或許存在著些許漏洞,但也絕對不會有人在自己暴怒的狀況下,去仔細研究分析了。皇帝盯著安若素,臉色越來越可怕。
安若素他此刻若是可以動手,早已一刀剁碎了這個宮女的腦袋,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下來!而昭和公主,早已是怒容滿面了,若非她今日才剛剛生了孩子,體質甚為虛弱,只怕早就撲上去抓死這個不知死活、滿嘴胡說八道的宮女了。
可是,跟他們二人的反應完全迥異的小君,卻是毫無畏懼地看著安若素與昭和公主,道:“你們夫婦兩個人,狼狽為奸、陷害秦無惑,害死了許莉影與羅淑妃,事后,更借由此事殺了我姐姐滅口,就連我的親娘也通通都沒有放過,若非當初,我被過繼給了別人家中,姓名都改了,旁人沒有見過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姐,不知道我和姐姐的關系,并沒有讓你們查到我的存在,否則,你們連我都要一起除掉的!
安大人,其實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是不是?但是,你一定沒有想到,早在昭和公主找上我姐姐的時候,我姐姐早就失蹤了,當日站在
她面前的,不是我姐姐,而是我!而若非你們喪心病狂的殺人滅口,我也不會冒死站出來,你們的秘密一輩子都要被人湮滅!你就是想要借著許美人的手除掉秦無惑,而去扶植民間的那個二王爺秦無釋,讓他日后登上皇帝的寶座,然后,這整個天下就是你安若素一個人的了!”
“無釋……”皇帝喃喃,整個人都晃了一晃,險些站不住,若非寧玉眼疾手快,這個今日連受打擊的皇帝,只怕現在就倒在了眾人面前。
而當秦無釋三個字從小君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安若素看向小君的眼神,已經不止是暴怒了,還有深深的震驚……皇帝的這個私生子,流落民間十六年,終于被他與張將軍找到,這個消息,他可是連秦無惑都沒有說過,就是為了給自己留退路,萬一秦無惑不能繼承大統,這也是他拿來斗倒柳筱淑與秦無錚的唯一砝碼。
安若素很清楚皇帝的性格是怎樣的,他之所以會對昭和容忍溺愛至此,不僅僅是因為昭和長得跟先皇后一毛一樣,勾起了他無止無休的思念與愛戀,還因為先皇后本身就讓他生了愧疚。昭和這么多年一直都想找出殺死他母后的兇手,其實,兇手就是云嬪,而且還得到了皇帝的默許。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云嬪以楚婕妤的兒子秦無釋相要挾,皇帝在兩相權衡之下答應了,故而先皇后才剛剛入葬皇陵,云嬪就一躍成為中宮之主,而稷王秦無釋,卻被送出了宮,再沒了音訊。云嬪到死,都沒有說出秦無釋的下落,就是為了讓皇帝抱憾終身。
而這個楚婕妤,她是皇帝的青梅竹馬,皇帝打江山的時候,不僅僅是先皇后的母家王家出力氣,楚家幾兄弟,更是全力拼殺,結果就是皇帝順利登基,楚家的人全部犧牲,就留下了楚婕妤一人??上攵?,皇帝對楚婕妤會是怎樣的恩寵與愛憐,但是,也不知道楚婕妤是沉浸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不可自拔,還是因為她天生福薄,或者是她跟其他后宮妃嬪不同,并不感冒于皇恩浩蕩,她難產的時候,自愿舍棄自己的生命,只為留下秦無釋,求陛下無論如何,都要保證秦無釋的平安。
皇帝答應了,含淚送別佳人,但是他虧欠楚家、虧欠楚婕妤的,卻是永遠都還不清的了。所以,他在秦無釋的命與他最愛的女人的性命之間,選擇了前者。當然,他也親手結果了云嬪,算是給死去的這兩個女人一個交代,雖然是個遲到的交代。
這些隱秘,安若素更是費了好多心思才得知的,他覺著,皇帝既然會因為愧疚而寵溺昭和到這步田地,更可見他對楚婕妤的愧疚,會讓他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所以,秦無釋若是皇帝身體不佳、或者是他想選接班人的時候出現,他說不定還會為了秦無惑,將秦無錚與柳筱淑終身幽禁起來,那或許是他安若素扭轉全局、一步登天的機會。
(本章完)